第129章 火烧琬琰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萧宴竟带着御医亲临王府，来看望萧明渊。
一进室内，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萧宴茹素十多年，不食重味，差点被这股腥臭的气味熏呕。
“阿六，你现在感觉 如何？“天子萧宴强忍哕意问候弟弟。
“兄长，我快要死了“萧明渊哭诉。
“快给他诊治“萧宴转头对两个御医道。
二人轮番看了一遍，对萧宴道：主上，内中难以诊出病症，似乎都是外伤。
“庸医，什么外伤，本王浑身痛……啊啊“萧明渊话未说完，似觉有人拿大锤在击他腿骨，痛得整个人都打冷颤。
萧宴见罢流泪安慰，又派人去大清寺命僧人为他诵经祈福：阿六，我这便恢复你的爵位。
萧明渊仿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地在床上翻滚呻吟，萧宴又待了一会，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回宫了。
去大清寺的周侍中回来禀报说：大清寺僧人也得了时疫，几乎都病倒了，熬药洒扫的人手不够，现下无人能诵经。
“那便去光宅寺“
“遵命“
光宅寺的大僧正法云表面应下，当着侍中的面派了十几个弟子为萧明渊诵法华经，还没诵完一部，法云便以修复菩萨金身为由将人都支走，为如此恶人诵经，莫污佛门。
法云弟子诵经之时，萧明渊身上疼痛果然减轻，而后又复倍剧痛，于是派毕如子去向周侍中打听，最后找到光宅寺，闻他们只诵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停了，大怒着要毕如子向萧宴告状。
萧宴正在明德殿与柳中书下棋，闻毕如子所报，震怒：传法云来。
话音刚落，阁帅来报：主上不好了，琬琰殿走水了。
“命宫人撤退救火“
萧宴随阁帅远远站在城楼上往琬琰殿看去，只见一片火光冲天，有焚城之势，几个时辰下来，护城河的水都快舀干了，火势却丝毫不见变小。
法云入台城时便见到了这怒天之火，摇头叹息，小内官问法师为何摇头。
“他之恶果重如须弥山，哪怕是帝王想灭，也难达法界“
小内官听不懂，望着法云的僧衣只觉高大遥远。
“法云见过主上“法云浅浅行了一个僧礼。
“孤命你安排僧人为临川祈福，如何抗旨不遵？“萧宴冷言。
“主上且看那冲天业火，何水可救？“法云手指一伸，直直指向琬琰殿的方向。
萧宴一楞，待明白他的意思后便觉背间冷汗森森：罢了，你且回去吧。
萧宴便站在城楼上死死盯着琬琰殿这场焚天巨火，飞灰像黑雨般扑簌而落，将他五彩鲜明的龙袍一寸一寸改了颜色。
“来人，打伞“朱侍中吩咐道。
萧宴摇头：不必。
他倒要看看这火能烧到什么时候。
“主上，且出台城避一避吧，琬琰殿之火难救，已经烧了一百余间了，宫中水源业以用尽。”大内官阎三副从琬琰殿方向跑来劝道。
萧宴冷笑苦笑掺杂：孤之恶已至如此了……
“我不出宫，命各县送水入台城。“
“是“
这一夜，整个京师的百姓都站在高处看台城这场大火，都数着时间看这场火能烧多久，然而一直到深夜，火势仍未减息，百姓看火看倦了，都各自睡去，满城乌灰如雨，暗冥渺渺，行人见面不识。
萧宴从午后一直站到次日清晨，脑中不断响起法云那句：冲天业火，何水可救。
于是立马入明德殿，叫侍从磨墨，布诏日:“王公卿士,今拜表贺瑞，虽则百辟体国之诚，朕怀良有多愧。若其泽漏川泉，仁被动植，气调玉烛，治致太平，爰降嘉祥，可无惭德;而政道多缺，淳化未凝，何以仰叶辰和,远臻冥贶此乃更彰寡薄，重增其尤。自今可停贺瑞。”
萧宴虽自日起停了各国贺瑞。
然琬琰殿之火却仍未熄灭，阎三副回禀说：此火怪异，水泼不熄。
以至于十一日后萧德施从吴兴巡察回到京师，琬琰殿之火还在延烧，火始至今，已经延烧了二千多间宫殿。
萧宴又下旨惠民：若百姓粮种有乏，亦可贷恤，每使优遍。凡因事去土、流移他境者，并听复宅，蠲伇五年，尤贫之家，勿收三调。
萧德施入宫觐见，亲眼目睹了琬琰殿之火，跪在萧宴面前流泪忏悔：东宫失德，招致火患。
萧宴扶他起来，叹气道：与你何干，是孤治国有失，此番巡察可有所得。
“郊间所见，民户失地，寡子失母，士吏占山封水，幸存陋瘠之地，又多水患，难以保熟，老幼唯稀粥吊命，实有凄境，闻见所列具详奏疏“萧德施奉上三本吴兴郡巡察实录并一本置良娣启文。
萧宴粗略翻看，赞许地点头，在看到置良娣启文后神情一滞，叹息：你自如愿，父不悉知。
萧德施从明德殿出来后，又入永福省去看望丁贵嫔，见宫内众人都忙着扫灰。
向母亲请安问好后，母子二人坐着聊天。
丁贵嫔瞧着儿子神色与往前不同，问道：吾儿眉宇精神不如从前郁结，也少几分了困顿之色，可是此番巡查吴兴大有所得。
萧德施点头：“明月做了我的良娣，正要同母亲说呢“
丁贵嫔听罢，欣慰道：听闻也是有才德的女子，那便使她辅助敬书治理东宫。
“母亲，她好清净自由，不意入宫“
“这就奇了，良娣本是太子内官，日常是要随侍左右的，那将来你们的子嗣，也随意的流落在外？“
“母亲，她之于我如空青水碧、珊瑚木难，我愿全她心意。“萧德施起来作揖请求。
丁贵嫔见他如此也不再为难：罢了，你自随心意，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母亲爱惜成全。“萧德施跪在地上叩头。
“瑞霜，去取那只空莲之簪和百济香炉来“
“这只玉簪是我昔日做女儿时你外祖送的，玉料虽算不得珍贵，却是我几十年来的珍藏之物，这只香炉工艺精巧、内置旋盘，是昔日百济国进贡，也算罕物，沈氏既是你的珍护之人，今日便送她，也算我给你们的祝愿“
“孩儿谢过母亲“萧德施接过玉簪和香炉，再次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