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移祸冷兰
回想起往昔与李桃儿的种种恩爱,萧世诚悔恨不已,在以他之高位都无处追责的情况下,开始怀疑萧方谋的病是否人为,如若谋儿不死,桃儿也不会绝望自尽。
会是谁?清纱在外宅住着断然无法操作这些事,岳淑正在孕中,每日不是吃就是睡,精神欠佳也绝对不会有心思会谋害萧方谋,现在能怀疑的只剩一个人了,他立马派人把府医抓起来并将兰秀轩的下人和徐府陪嫁过来的仆人全部拘来言行拷问。
府医李山宁死不屈:“郡王,小主确实死于瘾疹,瘾疹乃胎毒,非人力所为,我也没有受贿于王妃,我开的方子也是对症之方,我李山对得起天地良心。”
徐府陪嫁过来的仆人虽分开审问,却同心咒骂萧世诚:我家娘子出身明经术以绾青紫、出闾阎而取卿相的东海徐氏,以文传家,以儒经世,自幼受德受贞,自己儿女双全岂会做此龌龊之事去害一个妾室子。
“郡王以恶心揣度自己结发妻子实为小人行径,难不成日后你湘东王府每死一个庶子,我家娘子就要替你萧家背一条人命!”
“你自己作恶多端不敢承担因果,却叫一个女人冤受,眼不明、心不净,果真是瞎子!”
萧世诚一怒之下把这些咒骂他的徐氏仆人命杀了。
其他人则要发卖,派人向徐昭佩索要这些仆人的身契,而与徐氏仆人交好的王府下人早有人来找徐昭佩通风报信。
徐昭佩将匕首放入袖中,找萧世诚而去。
若是往常,她也许不会管这些仆人,因为以她的位置无法对这些仆人产生感情,但自从她上次领着徐家众仆回京师时,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他们的忠心,还有典盛之死,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再无法补偿他……自他们随她背井离乡来到荆州,她从不曾关切过他们,他们却时时刻刻伸出瘦弱的双手想要保护她。
待来到香山院,徐昭佩一脚将房门踢开,萧世诚听见动静抬头,冷冷扫她一眼。
“萧绎,我陪嫁过来的仆人,你关在哪里?”她从前叫他七官,后来叫他的字萧世诚,今日她唤他的名萧绎。
“将身契拿来,你徐家的仆人一个也不能留”
“堂堂湘东王已经落魄到要发卖妻子陪嫁了?”
“你不拿,我自叫人去搜”
“你个瞎子有什么资格搜我的东西,我是嫁给你,不是卖给你了!”徐昭佩一脚将他坐前案几踢翻。
萧世诚抬头,眼神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你为什么害死谋儿?
徐昭佩听罢冷笑几声反问:“难道不是你自己害死的?怎么,你原来也是个凡人,你也有留不住的人……我以为你是天王老子,世上人事,都要如你所愿!”
萧世诚起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我再问你一遍,谋儿是不是你害死的?
徐昭佩啐了他一脸吐沫,将袖中匕首往他未眇的左眼刺去,萧世诚受惊,连忙躲开。
徐昭佩起来正了正衣襟:瞎子,你最好将我徐府的仆人都放了,如若不然,我会如你所愿,做一个专杀庶子的刽子手,或者你还有第二种选择,把我休了,把我父昔日送你八千部曲和我徐府仆人一同送归京师,若是选择第二个,算你积德。
“你休想,我要把你和你的仆人囚禁至死!”
“那你休怪我叫父亲去找主上弹劾,瞎子萧绎罔失夫纲,宠妾虐妻,占取陪嫁,如今你在荆州培植的势力还不算稳固,你大可一试,看我东海徐氏有没有能力对付你一个不受宠的藩王。”
“你!”
“一个时辰内,将我徐府的仆人全部送归兰秀轩,若少一个,你拿一百万抚恤其家眷,做不到的话就等着与我鱼死网破。”徐昭佩说罢拂袖而去。
他的确不敢,她东海徐氏宗族子弟遍布朝堂,以其徐氏宗子以才辩称世,即便骂也可以将他骂死,何况如今其同宗的徐勉正任尚书,他绝对不敢这个时候去挑衅徐氏宗族,况他现在羽翼未丰,哪怕将她与徐氏仆人全部囚禁,他也不敢保证府中其他人是否对他忠心不二,若是有人将此事告发到徐家,他定然要被徐氏门人弹劾,搞不好会失去荆州这个军事重地。
一个时辰后,萧世诚将徐府仆人全部送回兰秀轩,并附十几箱钱,如她所言,少一个赔一百万,以此七百万钱来偿还他杀死的七个仆人。
徐府仆人来到兰秀轩后都劝她与萧绎和离,她摇头:他忌惮我,我何尝不忌惮他,幸而我现在还有能力送你们回京师,这七百万钱一半送给被杀的那七个人的家眷,一半你们平分,我会让萧绎安排船送你们归京。
三日后徐昭佩去送仆人上船,临行前叮嘱他们:我这里的处境,你们最是清楚,但千万不要告诉父亲母亲,他们帮不了我反而徒增烦恼,我是一个弱者却不是一个懦者,望各位家人珍重。
说罢跪下行了一礼,以敬谢他们长久以来的忠心。
徐府仆人亦涕泣跪下回礼:娘子,此中污秽,日后您当万分小心,莫陷泥悼,您叮嘱的事我们定会守口如瓶。
目送他们离去,船身淹没在茫茫江中,徐昭佩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他们终于离开了湘东王府这个是非之地,难过的是,她自己呢,何时能够 再回京师,听一听母亲唠叨,听父亲再讲一遍四书五经。
讽刺的是,从前她所厌倦的生活,却是她如今求而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