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有一言不知你可愿听否
事情已然成为定局，她注定会成为祭品。
她并不害怕死亡。
虽然母亲一直说可以保护她不被献祭成祭品，但张小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村里的故事里，她祖上欠了太多血债。
只是现在，她的死，牵连了钟灵毓和山河图。
“对不起……”
张小乖低着头不敢看钟灵毓，“明明是我把你们卷进来，你们还向着我。”
她心里有些愧疚。
“等上仙大人来了，我去求求它，让它只吃我，放你们走。”
钟灵毓有些心疼这个小女孩。
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要经历这些常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苦难。
和她一比，自己生活得太幸福了。
“我的簪子，还没拿到呢。”钟灵毓尽量柔声，想要给予这个小女孩一点点安慰。
随后他扭动着身子捅了捅山河图。
山河图先是一怔，随后干咳两声，“对对对，我的伞还被没收了，那可是我们峨眉的至宝。”
“丢了的话，师父她老人家肯定要杀了我。”
“对不起……明明说好到了村子就给你的。”张小乖忽然歪着脑袋，“要不你用嘴咬吧。”
“不过你得小心点，这东西很脆弱的，有牙印就不好看了。”
刚刚张嘴的钟灵毓默默闭上了。
这谁还敢咬啊。
他都能脑补出苏门子那老头子气急败坏的指着簪子上的牙齿印骂他蠢比的画面了。
“算了吧，还是等你亲手交给我。”钟灵毓叹息。
“我……”张小乖脸颊微微抖动，嘴角已经尽力想要拉扯上去想露一个笑，“我可能没机会了。”
三人陷入了沉默。
“你，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钟灵毓眼睛里流露出坚定，只要张小乖想去，他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哪怕是求那苏门子老头子，他也要带她走。
张小乖目露追忆，家里有一些母亲偶尔夜归带回来的画本。
说这是她干活的酬劳。
画本上有画过一望无尽的海，也有高高的城墙和数不尽的人。
更有那自由奔跑的孩童和那放飞的风筝。
“如果可以，我也想放一次风筝……”张小乖终于愿意扭头看向钟灵毓，只是眼睛里依旧是死灰。
“可是，我没有如果啊。”
这种眼神，像一根针深深地刺进钟灵毓的心里。
他感觉呼吸都有些疼。
“唉……”
张小乖的声音刚落，捆绑住他们的木桩猛地抖了一下。
一个腐朽但无奈的叹息从三人头上传来。
“都说天意弄人，怎么连魂妖也弄啊。”
面容枯槁，但身材依旧有型的魂妖蹲在三人头上。
若是从背后看去，恐怕分不出这人和妖的区别。
钟灵毓和山河图同时头皮发麻，这魂妖靠近的瞬间，他们都没有任何觉察。
这要是放在寻常，两人恐怕早已经死了千八百回了。
然而他们头顶上的这魂妖却没有杀他们的兴致。
兴致？
这个词用在魂妖上挺奇怪的。
钟灵毓接触的古籍里，无一不在说明魂妖是一种单纯依靠本能行动的怪物。
就像是动物的本能是吃饭瑟瑟和睡觉一样，魂妖不需要瑟瑟也不需要睡觉，全部的本能都集中在吃饭。
只是他们的食谱是灵魂。
天地万物的灵魂。
他们仿佛是没有饱腹感的生物，眼里只有吞噬灵魂。
而人类的灵魂又是其中最佳。
然而讽刺的是，魂妖也只能是人类在满足一定条件下死后才能变得。
所以本质上，就是一场人吃人？
目前为止，钟灵毓还没有见过配得上兴致的魂妖。
当然，惊恐的山河图的下一句话就让钟灵毓明白是自己浅薄了。
“开眼魂妖！”
钟灵毓略显疑惑，开眼？
当然现在显然不是寻求解释的时候。
他们三人被绑在木桩上，唯一厉害点的山河图，还被收走了灵宝。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
不知道头上这魂妖什么时候会突然升起吃人的兴致呢？
“上仙大人！”
听到动静的村民纷纷探出了头，有人即刻去通知了村长。
村长来的很快。
他带着几乎整个村的成年人来到木桩周围向魂妖跪拜，“这三人都是村里上供的祭品，请尽情享用。”
“吾名，白莲。”
魂妖白莲没有理会村里人，伸手将张小乖头上的发簪取下：“对，就和这簪子的本体一个名字。”
“放下它！”
师姐治疗断手的希望被魂妖拿在手上，钟灵毓当下就急了。
“是你的，我可没兴致。”白莲瞥了一眼钟灵毓，竟然直接就把这簪子放在了他手上，“也算是了了这一场因果。”
“啊？”
费了这么大功夫，冒着生命危险想要的千年草药就这么到手了？
这一度让钟灵毓觉得手上这根是个假货。
“你，是张时珍的后人？”
白莲用手轻碰了下张小乖的头。
“张什么？”
“……”白莲叹息，“没想到连名字都没能传下来。”
“上仙大人！”张小乖想到身旁的钟灵毓和山河图，“你就吃我一个吧，放过他们好不好，他们只是想救我，不是故意的。”
“你正在吃饭的时候，外人突然进来把你的碗砸了，然后带着你的饭跑了，你什么心情？”白莲无语的声音传来。
“我是魂妖，当不起这个仙字。”
“但是我吃人，和你们人类吃猪羊牛不是一样的？遵循自然法则而已。”
张小乖眼神暗淡。
“唉，真烦。”白莲挠着本就稀疏的头发，“这最后一顿饭也吃不成。”
周围，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村民都愣住了，上仙大人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上仙大人，这三人绝对能让您饱福一餐的……”
“闭嘴！”
白莲瞪视一眼，村长立刻不敢言语，这才是他熟悉的上仙大人。
但眼见白莲温柔的捋起张小乖的一柳秀发挂上后耳，村长竟然还有一点嫉妒。
“我有一言，不知你可愿听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