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他自己答应的”
“问过门房的人了,没看到阿善出门。”
那天晚上虞温瑜和虞南春带着下人四处找了整晚,可就是没找到人。
“你想想阿善平时经常去的地方?”
清晨时候父女俩在家里碰头,虞温瑜这样说着。
“我再去派人去附近找看看,搞不好是摔到水沟还是哪边……”
“嗯。”虞南春点了点头,才回了空荡荡的屋子发呆了半晌
她突然想起,其实她根本和阿山不是那么熟悉,她不知道阿善会往哪里去。
她不知道这和昨晚发生的事情有没有关联。
如果是赵沁要将她带走的话……那么应该是到谢如睿府上附近的那口井?
不对,爹早就派人去找过谢如睿那边,那边回话没见到过阿善。
那口井也派人去看过了,没看到过人。
真的要从昨晚发生的事情去思考的话,还有哪边是有关联的?书院、枯井、茶舍……这些地方都是她去过的……
“对了!水池!”虞南春突然想起来那个曾经有着怪东西的水池。
一想到可能的地方之后,虞南春连忙朝大门跑去,吩咐下人取来了马,让他们通知虞温瑜,再去公主府找谢宴礼。
还是清晨,整个空气冰冷到可以,路上有些雾气,天空昏昏灰灰的,让人也随着不安了起来。
骑上马就往清早无人的街道上狂飙离开。
她希望时间容许她赶得上。
风在身边不停刮过,绕进小巷子,很快虞南春就到了书院附近的那个水池边。
天色才刚开始放晴,水池附近一带起了雾,濛濛一片,很难看清楚四周。
「阿善?」
把马拴在一旁,虞南春试图喊了声,“你在不在?”
手上传来刺痛,翻过来一看,虎口有些裂开,大概是刚刚握缰绳太用力了。
四周很安静,只听到一些风吹过草叶的声音。
“阿善!”她迈开脚步往水池边靠近。
明明就要日出了,她却开始觉得四周的温度在下降,整个人频频起了疙瘩。
这种情况不寻常,至少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寻常。
继续硬着头皮往内走,虞南春一边拨开草丛,一边叫着阿善的名字。
“阿善!陆棠!”
不晓得为什么,她直觉好像就是会在这边找到什么,所以一点也没有打算停下脚步来。
越是靠近水池边,四周的雾气就越是浓厚,明明已经快要天亮,却又好像暗下来,昏昏灰灰的,让人有点看不清楚脚下究竟踩了什么。
然后,她听见水声。那是种水滴打在水面上的那种滴答水声,清晰得像就在身边。
随着声音转过头虞南春看见了几乎让她心脏停止跳动的画面。
那个让他们找了一个晚上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在水池里,已经整个人泡到及腰的脏水里。
“阿善!回来!”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理智线绷断的声音,虞南春冲过去,也不管水池是滩万年脏水,整个人扑通一声直接冲进水里。
味道很臭,非常臭,整个水池不知道里面都聚满了什么东西又臭又脏,水居然还是黏腻的,活像坨无限烂泥。
“阿善!”扑腾地直直前进,虞南春直接抓住那个还想往深处走去的人。
“阿善,醒醒!”
靠,这到底是什么烂泥水池,虞南春忍不住飙脏话。
她只觉得一脚踏在某种软粘的东西上,更糟的是,那玩意可能是整片的脏泥,因为虞南春一直感觉到脚底在下陷,某种巨大的东西一直把她的脚往下拉,整个人不停陷下去。
被扯住的阿善愣了一下,然后居然在挣开她的手。
“阿善,你醒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拉拉扯扯之间吃了好几口脏水,虞南春呸呸地吐掉好几次,又发现他们的位置更不妙了,水位正在不断上升当中,随时可以淹过他们的嘴鼻,“快上来,别跟那个小鬼去送命!”
气急败坏地想拉起人,虞南春也不管会不会扯痛他,就是一股力气往上扯,而就在她一扯时,她才发现一件事情——
有个力量从相反的方向在拽人。
虞南春整个背脊都冷起来了,她僵硬地回过头,看见阿善的另外一手浸在水里,原本应该脏得什么也看不见的水池中,居然清晰得能够看见底下有张人脸。
那张脸的主人伸出了手,拽着阿善的手往下拉,苍白浮肿的面孔凶恶地瞪着虞南春,然后像是发狂的野兽一样对她龇牙咧嘴,隐约可以读出她的唇语。
那张在水下的脸吼叫着:“是他自己答应的!”
“他什么也没答应!”
冲着那张脸吼起来,虞南春拉着阿善的手,“有我在,你就别想!”
水下的面孔整个扭曲了起来,浮肿的脸开始绽开,皮肤一点一点地崩裂,冒出血水,接着是分离的肉沫牵连血管漂浮,看起来非常可怕。
有那么片刻,虞南春真的吓到了,不过还是紧紧拽着阿善的手不放。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阿善突然转过头,黑色的眼睛看着虞南春,然后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虞南春居然认为他好像在说没关系的感觉。
“你要我放手?”她看着水底下那个扭曲的肉块,很怕一放手,阿善就整个儿被拖下去了。
阿善眨了眨眼,然后点点头。
无法得知他的意图,不过,虞南春看出阿善似乎并不是被鬼牵着走,而是有自己的意识,这让她稍微放心了一点。
“我不会让她把你拖下去的。”像是在保证什么一样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松开了手,不过改为抓着阿善的肩膀,以防万一。
抽回了手掌之后,阿善回过头将手探入水下,底下的东西一看到他的手,立刻也将自己另外一只手搭上去抓着。
那张脸慢慢地回复,一点一点地又恢复成先前的样子,灰白的眼紧盯着水上的黑色眼睛,像是抓着某种浮木不肯放手一样。
虞南春紧张地盯着阿善,怕事情生变,也盯着阿善认真望着水下的面孔,然后见他缓缓地启了唇,像是说了什么,但是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不知道阿善重复在说些什么,但慢慢地,虞南春也从她的唇形看出端倪了。
那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句子,很简短,他只是一直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阿善正在说着同样的话:「对不起,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他说了很久很久,可能说了几十次,也可能说了快一百次,水底下的面孔就是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一直重复着那句无声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