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灾后第一场雨

    豫州。

    苏悦辰按照打听到的消息找到众人口中的温家。

    “有人吗？有没有人？我家主子让我来找温明秋温大人！”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居然敢打听我家主子的名号。”

    红漆大门从里面打开，几个小厮走出来推搡苏悦辰，将他推到府门口的台阶下。

    “赶紧滚，不然一会儿可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我有信物！麻烦通知一声温大人，若是耽误正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捷城。

    老妪小孩死后的第二天，城中下起了大雨。

    是旱灾与瘟疫爆发之后的第一场雨，却并非什么好事。

    大雨冲不淡腐肉腥臭。

    雨滴落到地上，黏着尸水又黑又黄，就好像……天也病了。

    女孩将城中找到的蓑衣一一分下去后，给翁长夜留了一件看上去最新的。

    “常姑娘，今天的雨太大了，要不歇一天吧？”

    “把蓑衣送去小院吧。”

    翁长夜没有接话，收起手中的油纸伞。

    “其他人跟我走。”

    女孩双手捧着蓑衣站在门口，看着二十几个人隐没在雨幕中。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撑开翁长夜放在门边的油纸伞，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阿哥，你看到了吗？城中来了位姑娘，救了很多人。

    若是，你多撑几天，就好了。

    腐烂的尸体泡水之后，像豆腐一样脆弱，轻轻一碰就碎在手中。

    满手的烂肉和蛆虫，刺鼻的尸臭，模糊视线的大雨，使得众人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常姑娘，挖出来的又死了一个。”

    “继续。”

    “姑娘，城北郊外的尸体已经堆不下了，尸水流进河里，那条河这几天都是腥臭的。”

    “那就放到城南去，等天晴了，将城北的尸体烧了。”

    “咳……咳咳……”

    “常姑娘，你怎么了？”

    “姑娘吐血了！不好了！姑娘吐血了！”

    “无碍。”

    翁长夜握紧沾了血迹的手心。

    “你们继续，我没事。”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捷城的瘟疫中幸免于难。

    百姓身上的症状并不单一，想真的了解瘟疫，以身试药才是最好的。

    她和真正的大夫不一样，来的路上学了点皮毛，无法望闻问切，只能用蠢办法，然后结合一些现代常识。

    这一日的雨，足足下了一天。

    众人未从尸海掏出一个活人，却比哪天都累。

    回到农院，女孩已经熬好热粥。

    院中人的心情，就像这场雨。

    回来的人，屁股还没坐稳，出城采药的几个男子互相搀扶着，有一个被护在最中间。

    “常姑娘，周哥他从悬崖边滑了下去，摔到了脚，你快给看看！”

    “今天雨太大，没有采到什么药材，好不容易挖到几株赤芍，也被雨淋坏了。”

    “姑娘，捷城周围的药草都快被挖光了。”

    “那就去更远的地方。”

    翁长夜从火堆边起身，走到几人扶着的周哥身旁。

    被称呼为周哥的男子，右脚在火光的映衬下诡异地扭曲着。

    翁长夜伸手按了按，吩咐其他人。

    “找几根直一点的木头来，养几天就会好的。”

    “多谢常姑娘。”那人道。

    后半夜的时候，雨才小一点。

    坐在草垫上，压抑着喉咙的痒意，翁长夜一边替自己诊脉，一边按照书籍上说的开药方。

    “常姑娘，今日我去送饭，那位公子问起了你。”

    “怎么说？”

    “他问你为什么不去，是不是要娶其他夫郎。”

    “哭了一会儿，又把自己哄好了。”

    “让我告诉你，娶了新的夫郎，也别忘了去接他。”

    “常姑娘，听公子你们是皓都人，为何要大老远地跑来捷城？”

    “出来游历。”

    “今日的水接了多少。”

    “城中能装的缸和木桶都接满了。”

    “那明日给那些还起不来的，用温水清理一下脏污。”

    “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