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老者一把抓起地上的钱袋,对着妇人愤愤道:“还说没偷,这是什么!”
“天爷啊,你非礼我不成,还要抢我钱袋,大家都给我评评理啊。”妇人对着围观的人一顿哭天抢地,眼泛泪光,倒叫人瞧着是十分无辜。
“你这妇人着实可恶,自己做贼反喊抓贼,你既说是你的,那你说说看,里面装了多少钱?”老者气呼呼的质问道。
妇人一脸得意洋洋,肯定的答道:“碎银二两,铜板十五个。”
老者脸色有点不晴朗了,恼怒的指着妇人道:“你定是已经数过了,我懒得与你这妇人计较。”
老者说完拿着钱袋便要离去,却被围观的两男子拦下:“你不能走,光天化日的,你怎能欺负妇孺,还抢她的钱袋。”
“我真是有理说不清了,这千真万确是我的钱袋,这小贼偷了我一次,我昨日新买的,你们瞧瞧,这是新买的。”老者提起钱袋子给众人展示着。
“你这算什么证据,上面又没写你名儿。”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话。
“是没写我名儿,也没写他们的名儿。”老者无可奈何的蹲坐在地上。
子悠瞧着他眉毛眼睛都囧在了一起,很是有点悲凉的感觉,骗钱是不对的,但偷盗更不可取,两害取其轻,子悠决定帮一帮这个老道。
她往前走了一步对众人道:“我为老先生做个证,方才我瞧见吴大婶儿给老人家付了诊金,就是十五枚铜板。”
那妇人开始有点不自在,佯装镇定道:“全天下的铜板都长一个样,你凭什么说就是他的。”
子悠从老者手中接过钱袋打开闻了闻,对那妇人说道:“大家都知道吴大婶儿是卖鱼的,这铜板上这么大鱼腥味,不是她的是谁的,不信,你来闻闻。”
那妇人脸色一变,立时没了神气:“这钱袋是我孩儿捡来的,若是你的,你拿去便是了。”抓起儿子的胳膊便要开溜,被围观的人挡了。
老者摆摆手:“算了,你们走吧,子女有错,做父母的不教育,反倒以此为荣,小时偷针,大了偷金,你会害了他的。”
众人对她一阵唏嘘,妇人脸红到了脖子,灰溜溜的离开了,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了。
子悠把钱袋还给老者,老者接过闻了闻,又闻了闻道:“这铜板上没有鱼腥气啊,莫不是我鼻子坏了。”
子悠不禁一笑道:“我是唬她的,没想到她做贼心虚先破了胆。”
“你个小机灵鬼。”老者笑了笑,将子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观了那么一观,看破了玄机般唏嘘道:“可惜啊,可惜。”
“什么可惜?”子悠不解道。
老者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惋惜道: “姑娘心地良善,命途却波折丛生,姻缘尤为不顺呐。”
“你胡说什么?想娶我们姑娘的人从这里能排到城门口,况我家姑娘就要到京城议亲了,那可是个才貌双全、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公子,怎么会不顺。”觅樱很是不服气。
老者闻言有些不悦:“我怎么胡说了,你不懂命理,我跟你也说不着,什么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不过黄粱一梦罢了。”
“你这人说谁做梦呢?”觅樱不服气,还想与他理论,被子悠止住了,子悠谦逊问道:“老先生可能详细解说一下。”
“天机不可泄露,老夫只能点到为止,姻缘由天定,水属文,金属武,姑娘命定之人必是个文武双生之才,他亦是姑娘命里的贵人,你欠了人家的恩,只好用情去偿了,切记信缘惜缘,莫让善缘结了恶果。”老者语重心长道。
子悠不明白他的话,正思索着,被他拉到一边神秘的说道:“你既帮了我,我得送你个宝贝。”
“什么宝贝?”觅樱远远便听到了,她倒是比子悠还好奇。
“我看看啊。”老道在怀里摸了又摸,掏出一个装药的小葫芦,笑吟吟的指着对我们说道:“这是我用了半生心血钻研出的宝贝,送给你了。”
子悠捏起那葫芦瞧了瞧,拔开盖子,见里面有一个红色的药丸,问道:“这是什么?”
“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啊,能解世上万种毒,你带在身上,万一哪一日就能用的上。”老者满面的自信。
“能解万种毒?莫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子悠打趣道。
老者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嘘,悄声对子悠说道:“不是我吹牛,这比仙丹还灵呢。”
比仙丹还灵,这牛皮都快要吹到天上去了,子悠凑近闻了闻,味道冲的很,急忙盖起来,扇了扇鼻子。
觅樱在一旁低声说道:“姑娘,咱们还是别要了,他不过是想拿这药骗钱,谁知道他这是个什么东西,万一有毒呢。”
“谁要吃他的药,这葫芦多好玩啊,我喜欢这个葫芦。”子悠得意的把葫芦拿在手里观摩着。
老者虽须发花白,耳朵却不背,听到她们如此说,他气的跺了一下脚,上前要去夺走那葫芦:“哼,我一番好意,分文不取送你宝贝,你们却看不起人,药丸还给我,葫芦也还给我。”
子悠捏紧了葫芦,委屈巴巴的望着老者道:“老先生,我信你还不行吗,你既说送给我了,哪有要回的道理。”
“罢了,罢了,拿去吧。”老道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便回过头要走。
子悠将葫芦收进袖子里,与老者拜了别,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夜幕降临,泼墨般的夜空悬着一轮明月,繁星如宝石点缀其中,明月映入江水中,忽又被水波摇的荡漾,江面驶来一艘客船,船上灯火通明。
苏州上金陵走水路要两夜加一个白日,上金陵的客船一般傍晚出发,第三日一早便能到金陵码头,不耽误白日时间,陆家的船也在傍晚出发,此时已走了两个时辰了。
夜风起,船儿一阵颠簸,床边的纱幔轻轻扬起又落下,抚过她白净细腻的脸,微弱的触碰,引得她眼睫轻颤。
少顷,她面露痛苦之色,伴着一声急促的“不要”忽的睁开眼,一脸惊魂未定。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与沈璇成了亲,起初两人还浓情蜜意,可成亲两年她仍无所出,慢慢的沈璇开始嫌弃她胸无点墨,嫌弃她粗鄙无礼,一连纳了两房妾室,不久一个妾室便诊出身孕,沈家人对那小妾爱惜如命,一日那小妾来拜访子悠,不知为何突然暴毙,七窍流血,府中人人都说是她毒害了那小妾,沈璇将她逼到城楼上,说后悔娶了她,沈家父母早为他物色了高门贵女,若不是因为她勾引自己,他早可以飞黄腾达了。
她祈求沈璇看在夫妻一场信自己一回,沈璇却指着城墙外面一个骑马奔来的黑衣男子说道:“那才是你的夫君,你下去找他去吧。”她匆匆一眼并未看的分明,只觉得马上人一双眼睛很是好看,又有几分熟悉之感。还未等她分说,沈璇便一掌将她从城楼上推下去。
到这里她便惊醒了,这梦如此清晰真实,就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今日怎会做这样的梦?许是就要到金陵了,心中难免紧张了。镇定了片刻,她拉起衣袖擦了擦眼泪,披上外衣便出门去了。
见爹爹房间灯还亮着,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房门没关,爹爹正在教霖儿打算盘,小家伙不听话乱拨拉,惹的爹爹嚎了他一嗓子,小家伙脸上挂不住了,滴答滴答的掉眼泪,爹爹又忙着去安慰。
见到爹爹和霖儿,子悠悬着的心才是放了下来,她安慰自己道,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越吓自己越害怕。
夜风一吹,子悠没了睡意,瞧着月色正好,她只身往甲板上走去。望着江面上翻涌的水波,嘴里不禁念道:“月光倾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娘教的诗,在此处倒是应景。
远处的山峦被夜色吞没的只留下连绵的暗影,江边柳叶被风吹的摇曳生姿。
望着江上远处的点点光影,她忽的想通了一些事,她今年已经十七了,虽然沈璇书信不断,可沈家长辈一不下婚书,二不请媒人,婚姻是大事,若是沈家有意结这门姻缘,早该有所表示了。会不会是爹爹和兄长剃头挑子一头热,说不定人家早看上哪家的贵女了。
沈璇并不是她心尖上的人,这梦又让他多了几分可憎,若真如此,她要早早与沈璇撇清关系才好,莫要耽误了人家好事,反倒惹得千人骂,万人嫌。
只是梦中骑马的男子,叫她一直忘不了,那双眼,好生熟悉,她苦思良久,那个人不正是五年前救过自己的少年吗。
十二岁那年,她随爹爹外出巡店,途径雍州时,爹爹思乡心切走了林中小路,却被两个山匪给盯上了。
山匪劫了钱,还顺手绑走了她,那时她一身男装打扮,山匪以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要爹爹拿五千两来赎。
危急时刻,她发现马车上有爹爹在雍州城买的醉霸王,那是一壶烈酒,饮一两口可以活血解乏,饮多了便会当即醉死,至少要睡个三天三夜才会醒来。
她骗两个山匪喝了醉霸王后,山匪倒下了,她趁机跑掉。
可是没跑多远,她喝的酒劲儿也上来了,醉倒在了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