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未央
夏瑶哦了一声，对我说，真的只有十三秒？
夏瑶的眼泪落得更快了，我怕她的暴脾气突然爆发出来，连忙对夏瑶说，我真的，真的，只想要过去看一眼。从今以后，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在将来的回忆里，你姐姐只会记得我是一个渣男，为了骗你们家的钱无所不用之极，而我呢？至少还记得她穿婚纱的样子。
我打开了门，一只脚已经迈出去。
我愣了一下说，保镖不是要来了么？要是看到我跟你在床上，我估计本不想打死我，我也得被打死了。
我不是勇敢的人，可我的怯懦也告诉我，要站在这里。
如果站在这里需要勇气，那么失去她们更需要极大的勇气。
我说，我不怕你父亲，他的保镖我的确是一个都打不过。可是他们也不可能打死我。我反倒是有点期望能够让他们抓住。或许他们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见你的父亲。那么我会苦苦哀求他，哪怕让我跪地下求他都可以，只要再让我见到雪筠一面就行。我真的，真的不希望，到了最后，让她觉得我一直都是一个骗子。不，哪怕我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只要让我见她一面，就行。
夏瑶说，那好吧，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吧。
她躺在床上，侧了侧身子，对我说，或许我还可以陪你一夜。
我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并不是处于任何其他的情感而站在门口，我不敢走出去也并不是因为我的恋恋不舍，不是因为我的重情重义，而是因为我的胆怯。
我对夏瑶说，对啊，你是懂我的，我这种小白兔，光速侠，三环十三秒郎，还能有什么作为？
之后轻声说，我只是想看看她出嫁的样子。
夏瑶在床上估计是愣了半天，她把头伸了出来，对着我说，你干什么？
夏瑶说，那你为什么不拿钱走？
夏瑶说，这么快？
夏瑶颠三倒四地不停地重复一个问题，我把她抱了出去，放在床上，她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张被我弄得整整齐齐的支票，叹了口气。
夏瑶一直都是极其简单快乐的女孩子，她或许哭过，可她的泪痕总是干涸得很快，她这样的女孩子从来都不会为什么人如此的撕心裂肺。
她听到了关门声，一定是以为我走了，她一定跟我一样也充满了不舍。
我记得夏瑶想要搬进来跟我合租的时候，几次三番给我捣乱，把我的生活搞得鸡飞狗跳。
夏瑶说，你还是拿钱走吧。真的，你走吧。
我看她看到了那张支票，跑过去拿回来，放在了她的枕边，对夏瑶说，麻烦你把这个还给伯父，告诉他，我不会要他的一分钱。
我还记得我以为自己摸到了雪筠的小脚丫，其实是跟一个暖宝宝玩了半宿的暧昧跟心跳。
夏瑶说，我不可能告诉你的，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我咬了咬唇，抢婚这种话肯定不能说，任何人如果知道我会对这场婚礼捣乱，那么谁都不会告诉我。我看夏瑶的眼泪还在向下流，有点心疼，把手伸了过去，她躲了一下，之后却不动了。我用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叹了口气。
夏瑶说，我姐姐逼得爸爸给你这张支票，肯定也逼着爸爸不让保镖来找你。她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想办法让你离开。我本来想要吓唬你一下的，哪里知道你不肯走。既然不肯走，那么就再待一夜吧。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夏瑶坐了起来，搂住了我的脖子，我感觉她的眼泪不停地掉落入我的脖颈中，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夏瑶哭了半天，最终松开搂住我的手臂。
我记得刚刚跟雪筠相处的那段时间，我总是感慨西方资本主义祸害东方女性，好好地少女出去，回来一个贤妻良母。
夏瑶跟雪筠对于我来说，那是生命中此时此刻最最重要的东西，与此相比，欧阳先生即将到来的保镖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看到了我，哇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脖子。
我把脚挪了回来。
我记得夏瑶酒醉时用力地拍打着我的门，然后总是处心积虑地抢占我的卧室。
夏瑶哼了一声，拍了拍手说，那就好，没有用最好，省得欺负我……省得欺负我。
夏瑶哦了一声，眼中却似乎有着喜悦，我不知道这种喜悦从何而来，难道是又打算骂我小白兔光速侠？
我搂紧了她，对她说，我没有，我没有。
夏瑶想了半天，我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面是什么样的场景，她自己擦了擦眼泪，对我说，保镖要到了，我劝你还是拿着钱走吧。真的，别管什么回忆不回忆的了。你想要钱，那么钱在这里。你要是想要我……们姐妹俩，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以后想要见一面恐怕都难了。所以，你走吧。至于你说的那些个回忆，什么穿婚纱的样子，想一想就好了，何必要亲眼见到。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走出去，我不能离开，如果我离开了，那么我以后的世界真的跟两姐妹平行，我们从此之后将会是陌路人。
就在我关门之后，我猛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有点尴尬，夏瑶这绝对是故意的啊，我的自尊心在这几天里面已经因为这点事早就碎成了粉末，渣滓都不剩。
我关上了门，站在门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两姐妹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个人都秀逗了，以为在我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面大镜子。
我又点了点头说，对，就这么快。
我吓坏了，不知道夏瑶怎么样了，我跑过去推开了卫生间的门，看到夏瑶目光呆滞地坐在马桶上。
人有的时候需要勇气，有的时候也需要胆怯。
夏瑶说，你为什么不走？你……你怎么不走？……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点了点头说，我怕，非常怕。
我记得雪筠第一次来到我家，她假装自己是夏瑶，而我很惶恐，因为雪筠的冷淡跟夏瑶的热情相差得简直就是十万八千里，让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承认，我胆怯了。
我看了看床，想起这几天的尴尬，我的感情其实早就崩溃，我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十不存一，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再重复昨天的画面，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我失去了她们，那么我的生命还有何快乐可言？我的生命还有何意义可言？
我说，我说过了，我不要钱。我知道我之前对你父亲说的话让他有了误会，他对你说什么都没关系，那是我自己活该。可现在既然我们已经坦诚相待了，我只能对你说，我想知道你姐姐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结婚。
夏瑶说，你在地上睡，也是因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么？
我愣了一下说，保镖不来？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夏瑶如此的哭喊过。
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这个世界已经不允许我来做主。
夏瑶摇了摇头说，不是。你别问那么多了，上床来吧，搂搂我。
我记得雪筠的温柔如水，记得夏瑶的热情似火，我记得她们两姐妹给我带来的欢笑。
可伴随着我迈出去的这只脚，所有的记忆，所有跟两姐妹在一起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夏瑶的声音开始断续，之后我只听到了阵阵呜咽，再然后声音消失。
但是此时此刻，我听到了夏瑶撕心裂肺地哭。
我咬牙切齿地说，对，真的。
不过既然夏瑶喜欢听，再看她哭红的双眼真的好像是一只小白兔一般，我就算当个公兔子，能够让她高兴起来，又如何呢？
我不能失去她们。
我嗯了一声，夏瑶说，你不怕我爸爸么？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害怕他。
夏瑶说，你是觉得钱少？还想要一千万？
黑灰色几乎在这一瞬间开始在我的世界满眼，正在侵蚀着我所有的记忆，正在抹去我所有的快乐。
在这些个记忆之前，我的世界是黑白的，是一片灰色，是她们的出现让我的生命有了色彩。
我走到了床的另一侧，把枕头扔到了地上，然后又把被扔在了地上，之后躺了下去，把自己裹在了里面。
她在我的耳边低声说，你不是走了么？
我面对保镖需要勇气，可那也不过就是皮肉伤，比起我失去雪筠与夏瑶这种切肤之痛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我啊了一声，急切地问，是不是雪筠明天结婚？
夏瑶扑哧一下笑了，对我说，你呀，就是笨。要是保镖真的要来了，我爸爸有何必给你钱呢？
夏瑶愣了半天说，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哭喊声很大，在卫生间中阵阵传来，好像是一把把利刃划过了我的心。
我站在门口，有些茫然。
我摇了摇头。
可是在我迈出这一脚的时候，我整个世界的色彩正在快速褪去。
我说，我还是在地下睡吧。省得……又让你进行人身攻击了。
我的心在滴血，我没有想过自己会把如此快乐的人逼到这种程度。
我不能容忍自己的世界没有她们。
我说，她不能做我的新娘，那么我也想要把她穿着婚纱的模样印刻在脑海中。哪怕只让我看一眼，我也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