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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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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令月和流萤一同去了城东的城务司,厅堂内人声鼎沸、一片嘈杂,全然不似平日肃静严明,也没有人喝止。吏书和衙役们拿着账本进进出出,铺主和官府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也是,昨天突然通告,查账目与交税一起,一些商人连夜找熟人活动,造成今日这混乱的局面。

    流萤松下一口气,果然如令主所料,城务司根本无暇顾及每个商铺的账目核对。银钱一箱一箱往外运到户部。

    混乱在午时有了短暂的停止,一名穿着暗红官袍的年轻人领着五名亲卫闯进城务司。

    “所有人都不许动!丞相大人查案!立刻把袁式叫来!”

    袁式,就是城务司的监察官。

    铺主纷纷跪下,江玄月看向一角的白色身影,那个戴着帷幔的女子也跟着跪下了。

    江玄月的亲卫冲进内厅,却听见一声爽朗笑声传出:“今日是刮什么风把丞相大人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还不上茶!”

    “我不是来喝茶的,来叫你跟我去户部走一趟。”

    “您说您让我去户部,带大理寺的人来做什么呀丞相大人?袁某要是犯了什么事也该由刑部立案请旨,您若没有圣旨,还是改日再来吧。”

    “大胆!丞相既已亲自来了,还容得你不走,把他拿下!”

    “看来丞相大人的话比皇上还管用啊。”袁式却毫不在意包围自己的剑,全然不为所动。

    江玄月挥了挥手让亲卫收刀,“袁式,沈将军已经带着羽林卫守在平阳山口将你的人截下,你以为这些银钱运得出去吗?圣旨很快就到,此事你并非主谋,若是交待人员名单、账目明细还有生路。”

    袁式笑起来,“江玄月你诈我?叛国重罪还有生路?沈诠老将军上月刚去淮水北驻扎,怎么可能回来?”

    “沈诠老将军自然不会回来,小将军却要回京述职,袁大人应该记得吧?”

    “江玄月啊江玄月,你怕我跑了不惜以身犯险到这里来抓我,看来丞相大人是真的调不动羽林卫啊,那就请丞相大人跟着袁某到平阳关口走一趟吧,若是沈将军不在那里,我自然会放了大人。”

    江玄月凝眉,没有王爷亲令,他调不动羽林卫,也调不动刑部,事发突然,消息还没有传到远在王陵的摄政王。国银正在流失,有的是人作壁上观,等他下台。

    袁式看准了这一点。

    “就算你挟我阵前又能如何?我为臣子,自当以死谢罪。”

    “您这样想,沈小将军恐怕不敢伤了您,来人!”

    屋檐上陡然出现十数杀手,拉弓对准院内。

    “丞相大人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总顾及这些百姓的性命,这里面可有不少朝税要户,还有这些胥吏衙役,偌大的城务司,可都要为丞相陪葬了,大人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求救声连连,江玄月拢着袖子握紧拳,沈慎确实在回京路上,却没有这么快到平阳山口,只有先抓住袁式,查出朝中与他勾结的人,或许才有追回国银的一线机会。

    希望谢汝书能快一些。

    “好,我跟你走。”

    袁式大笑起来,吩咐人将江玄月绑住,就在此时整齐的脚步响起,谢汝书带着府兵过来了。

    “谁敢带走丞相?城务司已经被包围,袁式你还是束手就擒!”

    精炼的府兵鱼涌而入,变故陡然发生,屋檐上的杀手全然不听袁式的命令,纷纷射箭向院中,谢汝书带来的府兵举着盾挡在铺主们身前砍去飞箭,却还是有商户受伤,叫声不绝于耳。

    袁式连中几箭,带着随从要往后门跑去,随从却掏出匕首,一颗石子破空而来,随从的手歪了角度,刺入袁式的腹部。

    谢汝书很快制服了袁式,随从咬毒自尽,屋檐上的杀手消失不见,这场混乱才稍作停止。

    刑部带着人姗姗赶来,铺主们被勒令未核实身份之前不得出城务司,一个一个被叫去问话。

    到深夜时,令月和几个铺主还在厅堂内候着。

    江玄月进来的时候,发现厅堂内还有人,看见旁边坐着打瞌睡的吏书,厉声问道:“为何还没登记问话?”

    吏书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他也想捞点油水,剩的这几个铺主破落得很,在他暗示之下也不掏出钱来,他便耗着,已经有几个耗不住交了钱,看看这几个骨头硬的能硬到什么时候,拖到明天后天自然家里会来送钱。

    “大人……大人……我、我不小心睡着了……今日这近百户商户登记起来……”

    看着剩下那几个铺主畏缩的眼神,江玄月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朝中的那些老狐狸弄权窃国,连个吏书都能利用那点记录文书的权力行贿受贿。他怒极,茶也不喝,将茶杯摔在吏书的额头。

    他本就体弱,今日连轴转了一天,现在只觉头痛难耐,身形不稳,亲卫连忙扶住他,“大人!您去休息吧。”

    “把他、把他送去大理寺!”江玄月扶着头,怒极,手指向门外。

    吏书只觉眼前一黑,他哪里知道这种经年累月的惯例能招来杀身之祸。

    “大人!大人饶命啊!他们都是这么做的啊!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亲卫极有眼力见,立刻把吏书拖下去,厅堂内恢复寂静。

    江玄月揉着眉心,发现堂中还有个戴着帷幔的女子,似乎有些印象。有些惊讶,女子在这种地方倒是很少见。

    “你先来吧,坐着,不必跪下。”江玄月握住笔,“姓名?”

    令月有些怔愣住,这声音……白日里隔得远,声音嘈杂,对江玄月的声音不太注意,如今夜晚静谧,他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晰,而且这疲惫之下微哑的声线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

    “玉容。”

    “铺面?”

    “琼仙楼。”

    江玄月手一顿,“今日何缘由来城务司?”

    ……

    令月拒接了江玄月派人送她回琼仙楼的吩咐,出厅堂的时候,江玄月还在记录,树影婆娑,那个暗红色官袍的年轻人被烛火照得有些模糊。

    令月终是回头,“走吧。”

    马车上令月问起江玄月的记录,流萤想了想,眼睛有些兴奋,“丞相大人很神奇的!两年前他突然被摄政王萧珩拜相,此前没有江丞相的任何为官记录,是摄政王的幕僚,所以当时朝臣也是极力反对的,毕竟江丞相拜相才二十一岁,又没做过官,整个南楚,往前算算,整个楚朝,也没有这么年轻的丞相,所以摄政王应是极信任江丞相的。”

    信任?看今日之事倒不见得,若是信任,这种危急情况下就会给江玄月调羽林卫的权力。

    “你倒是很关心他。”令月望着腮边红晕的流萤,小姑娘的心思很好猜,她也乐得听这些,一些她难以理解却美好的感情。

    流萤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一开始畏惧天机阁总部派人来惩处她们,日日过得胆战心惊,生怕活不过第二天,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却觉得令主是个好相处的人,比喜怒无常的玉娘实在好太多。

    流萤绞着手,“其实……其实玉娘之前派我去接近过丞相大人,但是、但是没有成功,大人整日都在官府内,我、我没有机会……”她羞红了脸埋进了衣袖。

    令月笑起来。

    “他们是要累死他!大人那么好,他们却什么都跟大人对着干。”

    “你对他评价很高。”

    “大人是个好官,今日、今日令主也看到了……”

    令月认同地点点头。

    “我其实、其实偷偷看过江大人的卷宗,他真的是个好官!”流萤讲起江玄月的为官的政绩。

    令月没有训诫流萤私自翻看卷宗的行为,也没有制止她,有些出神,那个青年的身形逐渐勾勒得清晰起来。

    确实会累死。令月在心里想。

    “而且,”流萤低声说,“据说江丞相未入世前在乾云观修行。”

    “道士?”那确实稀奇,看江玄月忧国忧民的做派,还以为出自哪个名臣世家。

    名臣。

    令月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她知道为什么江玄月让她觉得熟悉了。

    也许如果她还是那个谢少卿,也会活成江玄月这样吧。说不定两人还会成为宿敌,每天算计着如何让对面的政敌早点死。

    令月很快从不切实际的设想中跳出来,思索起江玄月与萧珩的关系。

    五年前南楚虽然大败北渊,但在令月看来,胜败不在一城一池,而在制度,南楚北渊虽然半斤八两,非要比个高低却还是北渊更有胜算一些,这些,也许只有局外人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南楚此时若执着于北进,无异于饮鸩止渴。

    南楚繁华只在于表面,内里已经腐朽,萧珩放权给江玄月改革本就是赌博,而萧珩,没有下上所有的赌注。

    让她好奇的是,这样傲骨的人为什么会被萧珩收服,江玄月很聪明,一定能看出萧珩对他并不是全身心的信任。

    也许,知道了其中的缘由,江玄月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你看过的关于江玄月的卷宗都还记得清楚?能默写出来吗?”

    “可以可以!我看过的都不会忘记!”

    令月制止住流萤在动荡的马车内默写,“回去再写,不急。”

    马车内静默了片刻,流萤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这些少女心事从来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今日不知道怎么就一股脑说出来,一定是因为令主太温柔了。

    “令主……快除夕了,今年我们、我们还庆祝吗?”

    流萤问出便后悔了,玉娘失踪,琼仙楼联络点几乎无法使用,如此重创,令主没有责罚已是万幸,她们却还想着像往常一样过一个新年。

    除夕啊……除夕。这些年令月几乎避着这个喜庆的节日,她看着流萤眼中暗藏的雀跃,也许,从今年开始,需要做一些新的改变。

    “你们布置吧。”

    令月正闭目休息,几支冷箭刺破窗帘,令月猛地拽开车帘,车夫以不知所踪,停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界,她竟然毫无知觉!

    十数黑衣杀手从墙上跃下,看来对方下了血本杀她。

    她抽出腰间软剑,招招致命挑落眼前的杀手,却顾不及另外几个杀手伏在墙头射箭配合,她将发簪掷向墙上的杀手,砍断马车,拉起流萤骑马前行。

    “令主、令主你放下我吧!这样跑不快的!”

    “闭嘴。”

    流萤也算是阁中排的上号的高手,能拖延一些时间。

    黑影穷追不舍,却突然驻足,皇城方向灯火渐起,整齐的马蹄声从附近的城道传来——摄政王和皇帝已经进城了。

    杀手们终是放弃追上令月两人,消失在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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