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恋
尽管做出很多努力，但是曹冬宝无法拯救911。毕竟那是大洋彼岸，以他对windows 98系统的熟悉程度，想往一万公里以外发消息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中间有条信息高速公路也不行。
本以为可以通过赵杰搭上美国的媒体，或者干脆让他举个牌子，提示大家离开双子座。可是经过多方打听，赵杰如今在北京读国际学校，还没去美国呢。
什么？互联网？
他哪知道啥是互联网。充其量他只是个cs选手，连oicq是啥都不知道。再说了，他要真跟美国联系上，还不得被扣个“卖国贼”的帽子。
毕竟还有几个月呢，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所谓“眼前的事”，是赵倩的父母发觉她跟男生有异常的交往。
事情的起因比较简单，自从赵杰走后，曹冬宝送赵倩回家时被她妈在厨房碰到过几次。她当然矢口否认俩人的关系，可是架不住被撞见的次数太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跟他搞地下情。
碰巧那段时间曹冬宝跟张秦、周冲、郑武林等人恢复了穿越前的关系。经过他们介绍，他又认识了王心草、郝青青等女同学。新朋友圈在多人的努力下逐渐成型，间接导致赵倩对他的怨念越来越深。
于是，在一个燥热的午后，赵倩开启暴走模式。
“你以后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
曹冬宝惊讶地看着她，问：
“谁是不三不四的人？”
“踢球的那帮人呗。”
“他们咋不三不四了？”
“你看看他们，天天混日子。”
“王心草也在实验班啊。”
“你有病吧，非要跟我较真？”
“不是，”他拿起扇子冲他俩狂扇，“我没明白，你到底是啥意思。”
赵倩将沾染汗水的头帘儿梳向脑后，说：
“曹冬宝，你来实验班不容易，马上就大考了，你不会还想掉出去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曹冬宝被她的逻辑搞得头大，反驳道：
“喂，你不要忘了，咱俩本来也是普通人。”
“所以我才不让你跟他们玩。”
“跟他们玩不影响我的学习和生活。”
“这叫未雨绸缪，等影响了还来得及吗？”
窗外的日头挂得老高，窗台上的两个书包无法阻止阳光径直照射在他们身上。
“赵倩，你的思想是不是被杨悦荼毒了？这不像你说的话。”
“我荼毒什么啊，咱俩本来就不能一块放学回家，你还老跟那帮人玩，我咋办？”
“咱俩上学不是一直在一起嘛。”
“我不管，周末呢。周末你们是不是一起逛音像店？”
“是啊。”
“是不是一起去张秦家打扑克？”
“是啊。”
“有没有王心草，郝青青？”
——操。
他终于听出来，她是吃醋了。
“哈哈，”他笑她幼稚，“我跟你说，郝青青跟张秦，王心草跟郑武林，那都是说不清的关系，可有意思了。”
“我不管别人，你不许跟其他女生玩。”
“嚯，果然是母老虎，那杨悦呢？”
“杨悦能一样吗？她是我闺蜜。”
“我还喜欢过她呢！”
“你！”她一把打掉他手中的扇子，“你不是人！”
“我咋又不是人了”
俗话说“女人的脸，六月的天”，曹冬宝终于参透这句老话的含义，不再与她争辩。
那年夏天，曹冬宝在高柏麟的圈子也混得风生水起。不同的是，这个圈子里面没有女生，全是电子游戏、《哈利波特》、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观点。
你以为曹冬宝跟高柏麟去网吧打cs，赵倩就不吃醋了？错！
她照样能找出千万种理由跟他吵架。
什么“你不关心我”、“忽略我的感受”，甚至在她大姨妈来时没有算准时间，都成了曹冬宝罄竹难书的罪过。
他是个天生爱交际的人，无论是穿越之前的安家星，还是穿越之后的曹冬宝，他都不愿、也不能被一个人束缚住手脚。
于是，在另一个燥热的午后——在他算不出几何动点问题时，她成功地触碰到他的逆鳞。
赵倩见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问：
“马上期末考试了，你还跟他们疯玩呢？”
“还好吧。”
“还有一年大考，你必须留在实验班班才有可能考上心仪的学校。”
“嗯。”
曹冬宝咬着笔头，为算不出答案而苦恼。
“如果考不上好学校，你的未来就完了。”
“我知道。”
她显然被他敷衍的态度激怒了，摘下眼镜盯着他说：
“你跟谁俩‘嗯嗯啊啊’呢！我刚才说话你听见了吗？”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怨念打断，毫不示弱地说：
“听见了啊。”
“曹冬宝，你知道考不上好学校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找不到工作，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将成为下岗潮中的一员。”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曹冬宝心里想的是，“你可真是pua大师”，可是当时没有这么高级的词汇，他只好反问：
“我不明白，你老刺激我干啥？”
“这叫刺激你吗？这叫激励。”
“我不需要你天天激励我。”
他甩开试卷，扭过头不理她。
“你是不是长大也想卖煎饼果子，跟你爸一样？”
听到这句话，曹冬宝立刻、绝对、真的生气了。他的全身上下，连鼻孔都在扩张。他硬着脖子喊：
“卖煎饼果子怎么了？！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一点儿都不丢人！”
全班同学瞬间安静下来，本来嘈杂的教室仿佛变成了静止的二维画面。
曹冬宝动怒了，任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倩的脸上荒凉至极，曾经在他眼中的美貌瞬间崩塌，变成一张夹杂着小气与市侩的剪影。
她趴下后，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不知所措。
直到上课铃响，安家星喊“起立”，同学们说“老师好”，赵倩都没从桌子上抬起头来。
赵倩的眼圈哭红了。
杨悦鄙夷他，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安家星斥责他，让他抓紧向她道歉。可是在他的眼里，赵倩过火了——她的价值观攻击了一个家庭，突破了他的底线。
从那天起，他俩之间的隔阂比三八线还要根深蒂固。
有人说，爱情就像一根线，一旦断了，即使重新接好也会留下一个结。赵倩试图去接好那根线，然而曹冬宝无论如何不肯原谅她。
罢了，本就是“半路夫妻”，他不是“曹冬宝”，她也不是他心中的“杨悦”。
俩人冷战期间，曹冬宝开始潜心学习电脑，渴望通过互联网与美国取得联系。
高柏麟家的电脑配备了最新的windows2000操作系统。据他所说，那台黑色的机器里，包括内存、显卡、cpu等零件都是从劝业场攒的最新型号。
曹冬宝哪儿懂得这么多，只觉得买个东西还这么费劲，就不能有人直接攒好一台电脑直接送到家里吗？！
说归说，他天天求着高柏麟带他去他家玩电脑，甚至不惜把零花钱都拿出来给高柏麟买零食。有时他们也去网吧，但是一去网吧肯定得玩cs，根本没心思学习如何上网。
曹冬宝第一次打开搜索引擎，也是高柏麟教的。
高柏麟说：
“你输入三个w，点儿，g,o,o,g,l,e，点儿，卡姆。”
曹冬宝问：
“啥是卡姆？”
“就是c,o,m。”
“哦。”
“敲回车。”
短暂的等待过后，网页上出现蓝、红、黄、绿三种颜色的字母，和一个输入框。
高柏麟说：
“你想查啥，在下面写就行。”
从此之后，曹冬宝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穿越之前，他也玩过电脑，但是除了学会dos系统，他再没对电脑产生过兴趣。这肯定与他爸不给他买电脑有关，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应该是他的朋友们都喜欢户外运动，没人愿意对着这玩意敲来敲去。
美国，那个一万公里以外的国度从此不再遥远。
他不仅搜索“美国”，他还搜索“穿越”。网上有很多人自称来自未来，他不厌其烦地阅读他们的故事，渴望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但那终究是徒劳，没人能说明白如何才能产生时间和空间的扭曲。即便互联网如此强大，也没人研究出穿越的方法。
他在电脑旁坐着的时候，高柏麟显然对他的私生活更感兴趣。他边写作业边问：
“你和赵倩咋分了？”
曹冬宝惊讶地回答：
“这你都知道。”
“咱班谁不知道啊。”
“啊？都看出来了吗。”
“大哥，你是风云人物，大家都想吃瓜呢。”
“操！”
长时间交往下来，高柏麟早已不像别人那样忌惮他的淫威。
“听说你出轨了？”
“你说啥呢，我这么专一的人怎么可能出轨。”
“那你肯定是跟别的漂亮姑娘眉来眼去了。”高柏麟不以为然，“我觉得赵倩很漂亮，你太不懂得珍惜了。”
“你听谁说的。”
曹冬宝推开键盘，认真起来。
“大家都说啊，有外校的姑娘给你写信。”
“写信？操！我咋不知道。”
“你别装了，给你写信，你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啊。”
“行行行。”
“不是，你倒是多说点啊。”
“说啥？”
“你刚造谣完，现在又不说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说为啥漂亮姑娘都喜欢街溜子呢。”
“你说谁是街溜子？我拿过两次校级奖学金。”
“两次还好意思说呢。”
——妈的，被他装到了。
的确，高柏麟的履历比他强太多。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对方在他的面前如此装逼。他举起拳头靠近他的胖脸，说：
“你见没见过沙包大的拳头。”
高柏麟显然吃了一惊，眉头在眼镜下面紧皱。
曹冬宝意识到说错话——这套动作是他穿越之前天天跟他开玩笑的标志性动作，他赶紧用笑容化解尴尬：
“你懂个屁，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们这些人，天天就知道学习和打游戏，改天我教你泡妞儿。”
高柏麟这才松弛下来，举起拳头说：
“这才叫沙包大的拳头，玩你的电脑吧。”
也许高柏麟看出了曹冬宝脸上的遗憾。此刻，他好怀念穿越前的时光。他俩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高柏麟包容他，无论他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而现在，他只是一个通过恳求和贿赂，才能来他家玩会电脑的普通朋友。
“高柏麟。”
他喊他的名字，对方头也没抬，问：
“干啥。”
他说：
“没事。”
他知道他在，这就足够了。
过了一会，高柏麟开口说：
“你就欠儿吧，跟安家星似的。”
曹冬宝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心中无比温暖。
“你俩怎么很少一块玩了”
“不知道，”他叹了口气，“自从有了杨悦，他就不跟我们玩啦。”
曹冬宝多想告诉他，“别怕，你还有我”，可是在高柏麟的眼里，他算个什么东西！
“你知道吗，友谊就像一根线，一旦断了，即便接上还是会留下一个结。”
“呵呵，这句话有点意思。”
写完作业后，高柏麟走到他身边问：
“你这一天天的，查啥呢？”
“美国。”
“查美国干啥？”
“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拉倒吧，美国总统小布什，他爹是谁你知道吗？”
“我管他爹是谁呢。”
曹冬宝一脸不忿地关闭浏览器。
“你要干嘛？”高柏麟问。
“回家，这都几点了。”
“哦”
不知为何，高柏麟的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关于信的事儿，”他送他到门口，“你可以问问杨悦。”
“为啥？”
“我是从她的嘴里听到的。”
曹冬宝一脸震惊、二脸震惊八脸震惊。
“哎呀，她跟安家星说的时候我偷听到的。”高柏麟把他推出家门，“快走吧，一会天黑了。”
从高柏麟家里出来后，曹冬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高柏麟家在平行四边形的东南角，还要再往外走一个街区，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晃悠。
路灯依次点亮，周末的夜晚熙熙攘攘。他绕过热闹的商业街，从一条小路骑回兴龙里。
孟冬给曹冬宝回信了，信的内容他不得而知。因为赵倩或者杨悦先他一步，私自扣下她的信。
他终于知道赵倩为什么天天无病呻吟，她的假想敌变成了真正的劲敌，而她没有信心把他留在她的身边。
其实他只是代替以前的“曹冬宝”，安慰一颗受伤的心灵罢了。如果让他二选一，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赵倩。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拦住了他的脚步。
——真的吗？我真的会选择赵倩吗？
他在黑暗中犹豫。
孟冬，一个似影似幻的姑娘，在他的生命中来了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