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足球赛
比赛那天是立冬，新爸妈非让曹冬宝穿上秋裤，说什么“今天开始，万物收藏”。他不相信大人哄骗孩子的谎话，觉着外面不冷，执意拒绝了这个建议。
他穿上新买的大博文足球鞋，把一双棉线手套揣进校服口袋说：
“今天的比赛很重要，不能让秋裤限制了我的发挥。”
新爸妈分别赠与他“爱的鼓励”：
“嚯，你会踢足球嘛。”，“上半身结实，下半身皮实，别受伤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们这是说的啥话！等着我胜利归来吧。”
曹冬宝留下这句话，飞也似的冲出家门。
那段时间他很迷惑，既然赵杰没死，为什么上天还把他留在这个时空。安家星理所应当地开启新生活，而他总觉得还有新任务等待他去完成。
少了李伟和赵杰的陪伴，他在上学路上略显孤独。大力载着二胖骑车路过，朝他喊说：
“宝哥，下午去给你加油！”
他兴奋地回应：
“你们站在球门后面的c位，叫着李伟！”
“放心吧，宝哥，必胜！”
“必胜！”
他挥舞双拳，目送对方跟新朋友一块骑车上学。
忽地，他感到一丝落寞。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存在，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宝哥！”
张秦拿着球从隔壁小区走出来，身上是前两天刚买的克罗地亚队服。
“别叫哥，叫我冬宝就行。”
张秦尴尬地笑了笑。
“真的，我早就不混社会了，以后咱们就是好队友。”
“那行，我叫你曹拉维特吧，巴拉圭门神。”
“曹啥玩意儿？”
“曹 拉 维 特”
“这名字挺牛逼啊。”
他假装对足球一窍不通。其实早在98年世界杯，他便和朋友组成了一支战无不胜的多国部队，只不过那是穿越之前的故事。
他当然知道张秦最喜欢的球员是巴蒂斯图塔，他还知道他的卧室里有几张黄碟呢！
“那我以后管你叫张蒂斯图塔，咱们学校最牛逼的前锋！”
“哈哈哈。”
张秦听到这个名字时，笑得合不拢嘴。
“曹拉，”张秦把球放在地上踢着走，“你最喜欢哪支球队？”
“蓝黑军团啊。”他脱口而出。
“和安家星一样啊。”
“是么，”他用笑声掩盖尴尬，“你呢？”
“拉齐奥。”
“蓝鹰，牛逼。”
他俩在脚下传导球，话题始终围绕着足球展开。
同学们在校门口难掩兴奋之情，像是过节一样，笑得花枝招展。因为校领导特意调出两节课的时间，让喜欢足球的同学去操场上为他们加油助威。
郑武林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他看上去不善言辞，实际却闷骚的很，是那种见着漂亮姑娘走不动道的痴汉。
张秦问他：
“咋样，昨天失眠了吗？”
“听完《we are the future》就睡着了。”
“卧槽，你还听那张专辑呢。”
为了跟他们打成一片，曹冬宝赶紧插嘴说：
“你们听过后街男孩的歌吗，贼几把好听。”
“后街男孩是谁，也是韩国的？”
“不是，美国的，也是五个人的组合。”
郑武林半信半疑地问：
“你也爱听音乐？”
“爱听啊，我常去‘经典音像’店。”
“是会员么？”
“必须的啊。”
“我咋没见过你”
他真想怼他一句，“这话说的，我穿越之前常跟你一起去啊”。可是这操蛋的人生让他变成了曹冬宝，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我都是逃课去，嘿嘿。”
“哦，下次咱们一块儿。”
幸好他们没再逼问，反而对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他们一起走进校园，同学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脚下的足球，身上的球衣，明摆着是今天的主角。
看着校园里的姑娘，曹冬宝的内心一阵狂喜，赶紧向张秦和郑武林道谢：
“谢谢你俩啊，要不是你们拉我入队，我真没资格参加这个比赛。”
张秦摆摆手说：
“客气啥，谁让原来那个傻逼门将伤了呢。”
郑武林也说：
“你肯定那个黄油手、大漏勺强。”
“哈哈，”曹冬宝笑得很大声，“你别说，克罗地亚的格子衫真他妈帅。”
“听说对方穿意大利。”
“俗不可耐，哈哈哈。”
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进2号楼，然后在楼道里分别，预祝对方能有出色的发挥。
人逢喜事精神爽，肥大的校服裤管在曹冬宝的腿上晃悠，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冷。
赵倩早早到校，见他丢下书包便问：
“你的队服咋这么丑？”
“我是守门员啊，守门员的队服跟别人不一样。”
“我还以为你是前锋呢，哼。”
她略显失望。
“你懂啥，一个好门将顶半只球队。”
“没听说过门将拿金球奖的。”
“操，你还挺懂。”
“那当然。”
“下午去看我比赛吗？”
“不去。”她冷冷地回答。
“啊？”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为啥啊？！”
“逗你的，哈哈哈哈哈。”
“卧槽，”曹冬宝向她展示傲人的肱二头肌，“别人见着爹都绕道走，你敢骑在爹头上。”
“你说谁是爹呢，”她用力掐他的大腿根儿，“你说谁是爹呢，啊？！”
“哎哟，”他疼得直叫唤，“我的姑奶奶，我错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下午不赢球，我两条腿都掐。”
“您这鼓励方式挺特别的。”
“是吧，我是个特别的人。”
“特别”
“啥？”她伸直脖子。
“特别漂亮的人，嘿嘿。”他只得赔笑。
“你没穿秋裤？”
“没穿啊，你摸出来了？”
“谁摸你了，别瞎说。”
“哦哦，不是摸，是爱抚。”
“滚一边拉去，感冒了别找我就行。”
“我向毛主席保证，感冒了不找姑奶奶麻烦！”
“这还差不多。”
他俩天天像这样拌嘴，然后以曹冬宝的示弱结束。赵倩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把他当皇帝一样供着，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开心话题。
那天过得奇快。一上午四节课，曹冬宝几乎一分钟都没听进去——他的脑袋里除了足球赛，再装不下别的什么。
下午虽然风和日丽，却还是有一丝冬天的凉意。
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同学们像疯了一样涌出教室。曹冬宝套上一件张秦给他的号坎儿，身边出现了异样的声音。
“他也是足球队的？”
“不是吧，这也不是队服啊。”
“好像是替补球员穿这个。”
“是吗，他会踢球？”
改邪归正后，曹冬宝的威严下降很多。此刻他真想揪着他们的领子说，“老子的事儿，你们少废话”。然而他平静地穿过人流，在赵倩的陪伴下来到足球队的临时“更衣室”——卖炸鸡排的小卖铺。
小卖铺被体育老师征召，老板早早为队员们准备了一人一瓶大白梨。卖炸鸡排的大哥向曹冬宝挥手致意，曹冬宝也向他表达必胜的决心。
体育老师体格健壮，脾气奇差，是曹冬宝在学校最不敢惹的人。现在老师在更衣室里慷慨陈词，他突然觉得对方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一会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是，如果比赛输了，我要你们好看，听着没有？”
“听到了！”
“听着没有？！”
“听到了！！”
安家星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穿着他曾经穿过的10号球衣整装待发。他擦擦手心的汗，在心中怒喷“曹冬宝”这该死的紧张体质。
——不行，我不能输给他。
曹冬宝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体育老师嗓门洪亮：
“老板，给他们每人炸一个鸡排，我请！”
“好耶！”
体育老师笑了，队员们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赵倩在窗外朝他挥手微笑，真是一个美妙的时刻。
下午三点，球场边围得水泄不通，阴冷的天气与同学们高涨的热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对方的球员在场地里热身，球门后面站着一小撮球迷，是学校为客队预留出来的位置。
他们十五人排成一列，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鱼贯而入。曹冬宝走在队伍的末尾，紧张地活动筋骨；赵倩在通道的最前面，等待她的英雄到来。
“曹冬宝加油！”
“安家星加油！”
赵倩的身边是杨悦，以及一众安家星的好朋友。
“宝哥！加油！”
是李伟！他竟然不计前嫌，和大力、二胖挤在最前面为他欢呼跳跃。
“哈哈！你们来了！一会看我表演！”
曹冬宝向他们挥舞双拳，仿佛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赵杰的身影。
一阵寒暄过后，双方队员在体育老师（兼裁判）的带领下入场。他们一字排开并向观众致意，随后是对方拉拉队员的表演时间。
就在这时，曹冬宝发现了孟冬。
孟冬在人群之中最显眼，她的马尾辫在空中飞舞，凹凸有致的身型被合身的拉拉队服包裹住，跳起舞来十分舒展。她在曹冬宝的面前旋转、跳跃，好像是在对他说，“曹冬宝，老娘今天要你的命！”
音乐结束后，校长在话筒前简单地寒暄几句，随后与其他领导站在啦啦队中间，与队员们合影留念。
“职高！”、“必胜！”，“职高！”、“必胜！”
同学们的欢呼声到达顶点。
首发出场的十一个队员围成一个圈，在队长的带领下喊出必胜的决心。
“职高！”、“必胜！必胜！必胜！”
双方球员站好位置，比赛在一声哨响中正式开始。
曹冬宝把守的球门距离入场通道很近。赵倩、李伟等人在十米之外为他加油，他的手套里面已经满是汗水。
比赛刚刚开始，安家星就用一记势大力沉的远射考验对方门将。门将在一阵惊叹声中把球稳稳地抱住，随后快速将球抛给边后卫。边后卫又和中场球员三传两倒，足球瞬间来到禁区附近。正当对手的前锋准备射门时，郑武林飞快地从侧方杀出，将球破坏出界。
“好棒啊！”
“他跑的真快。”
曹冬宝被惊出一阵冷汗。
郑武林指挥身旁的队友说：
“盯紧你们身边的人！”
对方边后卫掷出一记大力手抛球。那球飞得又高又快，准确地找到了埋伏在禁区里的高中锋。
曹冬宝判断中后卫的起跳高度远不及高中锋，随即绷紧全身的肌肉准备扑救。幸好对方顶出的头球角度不刁，他一个跳跃稳稳地将球抓在手里。
“宝哥牛逼！”
“曹冬宝！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他当然没有实力给对方颜色瞧，只是把球扔到郑武林的脚下。
双方开始互为攻守。总体来说，职高占据场上的主动权。
可能对方在压力之下有些紧张，他们射出的皮球不是打偏就是绵软无力，没有给曹冬宝造成太大的威胁。
与此同时，社教的啦啦队员非常卖力。虽然只有二、三十人，但是气势一点都不弱。带头的人有鼓有锣，营造出一片锣鼓喧天的氛围。
焦灼的上半场行将结束，职高获得一个位置极佳的前场定位球。
张秦和安家星分别站在足球的左右两侧。对方排出一字人墙，在守门员的指挥下封堵射门路线。
全场球迷屏气凝神。
讲道理，曹冬宝也认为安家星会当仁不让地主罚这个球。可是裁判一声哨响，安家星快速地向足球跑去，一个跳跃轻轻地从球上跨了过去。
对方的人墙被他欺骗，纷纷跳起来，连门将也向右侧移动了半步。
电光火石之间，张秦跟上安家星的脚步，一脚搂在足球的中下部，“砰”的一声，足球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正是曹冬宝每天中午陪他练习的那道弧线。
“进了！”
“卧槽！”
“进球了！”
体育老师一声哨响，用手指向中圈弧。
“牛逼！”
球员们激动地抱在一起。
“职高！”，“必胜！”，“职高！”，“必胜！”
老师和同学们使劲儿地鼓掌欢呼，曹冬宝激动地冲向人群，跳到李伟的身上，同时和赵倩击掌相庆。
穿越之前，他绝对不会把这样的罚球机会让给别人。
——安家星，你小子可以！
重新开球没多久，体育老师吹响中场哨声，职高带着1:0的比分回到临时更衣室。
“牛逼！”
“可以啊，张秦，”体育老师拍着他的肩膀，“脚下不软。”
“练一礼拜了，闹呢”
队友们嬉笑打闹，曹冬宝这个打酱油的守门员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小卖铺老板一瓶接一瓶地起开大白梨，那冰凉的口感正是他们所需要的感觉。
“好了啊，别高兴的太早。”体育老师严肃起来，“我要重点强调一下防守纪律，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是！”队员们武力值拉满。
“孙海，你防守对方高中锋的时候要贴着他，不能给他太多空间。”
“好的老师。”
孙海是曹冬宝身前的中后卫。
体育老师又说：
“你们可都看着了啊，校长就在下面坐着，拿下这场比赛，说不定下学期给你们换上塑胶场地！”
“卧槽！塑胶场地？”
“我早就踢够这土场了。”
“老师你放心，必须拿下！”
队员们又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下半场比赛开始后，场上的局势正如体育老师所料：对方大举压上，而他们的防守众志成城。
比赛进行到第六十分钟，安家星凭借猎豹一般的速度，甩开防守队员，与守门员形成一对一的局面。这是他最擅长的得分方式，单刀进球！
“2:0！”
同学们再次陷入沸腾，校领导也在座椅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曹冬宝激动地不知所措，他想要冲进球迷之中，却发现身后全是社教的拉拉队员。他只好站在原地鼓掌庆祝。
比赛重启，社教的球员们发疯似的发动反扑。曹冬宝的球门后面一阵阵锣鼓喧天，为社教球员吹响进攻的号角。
他的情绪或多或少被巨大的噪声影响，在对方几次射门之后莫名其妙地慌张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守门员一个大脚开球，足球朝着曹冬宝飞来。他看时机合适，大喊一声：
“我的！”
他准备跳起来接球，然而对方高中锋的脚步声向他逼近。
那一刻他怕了，他怕跳起来会被对方撞飞。结果在他触碰到足球之前，高中锋先伸出一头，将球顶进球门。
“进了！”
他的身后传来对手的欢呼声。他眼睁睁地看着足球滚进球网，却只能站在原地无能为力。
郑武林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
“没事，再来。”
收到郑武林的鼓励，曹冬宝灵机一动，朝体育老师大喊：
“裁判！我身后的锣鼓声太大，影响我的判断！”
谁曾想，这招来了社教球迷潮水般的嘲讽。
“踢不过说我们声音大！”
“会不会守门啊，不会守门滚下去。”
曹冬宝气不过，转过身想要找他们理论。幸亏裁判走过来摆出禁止的手势，同时对社教的球迷喊：
“不准再敲锣打鼓，影响对方球员！”
对方球迷虽然不愿意，也只能偃旗息鼓，服从指挥。
曹冬宝在心中偷笑，终于可以集中精神应对接下来的比赛了。
“嘟”的一声哨响，比赛再次开始。
记分牌显示2:1。曹冬宝在心中暗自较劲儿，一定要帮助球队获得比赛的胜利。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曹冬宝！你这个废物！废物！”
他顿时怒火中烧，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这一望不要紧，他差点惊掉下巴。
人群之中，孟冬正在死死地瞪着他。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却写满了仇恨。
“看什么看！你就是个败类，社会的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