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获新生
“我要活下去”,这是李发在b区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暂时先卖个关子,但是我保证,原因会让你大跌眼镜。
现在李发不是死了,而是重新活了过来。为了搞清楚这件事,他颇费了一番脑筋。
总结来说,别人穿越是飞来横财、咸鱼翻身、赢取女神、走向人生巅峰。李发穿越之后竟然被一个丑女人扇了两个巴掌,还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这是一件没处讲理的事情。
如果不是有望搭讪他梦寐以求的女神,恐怕他的死法会是跳下护城河——淹死在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
你一定以为他的女神是杨悦,错了,她叫孟冬,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如果不是穿越之前遇见她,李发绝不会想到q市还能生出这样的可人儿。曹孟德说,“孟冬十月,北风徘徊”,就是这个感觉。
孟冬在学校门口的横幅下走动,他一眼看出对方的与众不同,但是不敢接过话筒,更不敢说出“我愿意开除曹冬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她一定很失望吧——他竟然不敢与恶势力作对。
或许她也被曹冬宝霸凌过?不然为什么兴师动众地在校门口收集同学们的请愿签名?
他希望她没有这样的经历,他希望她和曹冬宝之间只是小打小闹的追逐与拒绝,是情侣之间的拌嘴,甚至是男混混和女混混之间的约架。
只要不是霸凌就好。
李发当然不知道自己是李发,也不知道自己生活在虚拟的城市之中,他只是从安家星穿越成了曹冬宝。
幸好,我是说,不幸之中的万幸,他有了接近孟冬的机会
然而曹冬宝和孟冬之间的故事不能立即展开,因为“孟冬”这个名字是他穿越之后经过多方打听才求来的。
况且,他刚穿越而来需要小心行事,万一被人当做神经病抓走,那时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烦请受累,了解一下他从乖巧上进的安家星,转变为偏执疯批的曹冬宝的过程。
叫醒安家星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
“冬冬!赶紧起床!”
他揉搓双眼,脱口而出:
“你谁啊。”
“后妈不是妈是吧,还不起床,不上学了?!”
她脸上厌恶的表情犹如面对一只偷了米的耗子。随后,她扔过来一堆衣服,转身离去。
——后妈?谁的后妈?
安家星一脸懵逼。
墙上的古惑仔海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陈浩南与洪兴的五位兄弟各穿一身白衣,手拿砍刀,威武地站在马路中间,身后是一条正在咆哮的巨龙。
——这是哪?
床上是成堆的衣服,角落里散落着书本和纸笔,简易的家具一直延伸到生锈的铁窗,外面传来了孩子的叫嚷声,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一定是在做梦。
安家星跳下床,一路向厕所跑去。
“你干啥呢!着急忙慌的!”
他顾不上回答,因为他的膀胱要炸了。
可能是地板太滑,也可能是他跑得太快,安家星一个失速踉跄,差点折倒在洗手池旁。幸好他的反应够快,抓住了门框。
正当他庆幸之际,简陋的镜子里反射出一副陌生的面孔——他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青春痘在扭曲的面部肌肉上爆裂开来。
“卧槽!”
镜子里的人像越来越清晰,分明是曹冬宝的模样!
“啊!”
他的嗓子还没完全放开,后脑便迎来一下猛烈的击打。
“你个小瘪犊子,天天吵吵把火的,赶紧穿衣服洗漱!”
“操,”他揉着后脑勺说,“疼。”
“你还知道疼?昨天打架的时候咋不喊疼呢。”
“我打什么架啊。”
“你把人转校生揍了,当我不知道?”
“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对方已经转身走向厨房。
那是一个臃肿、走路还有点长短腿的背影。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周遭的一切显得空洞而虚幻。
她大喊:“桌上有饭,吃完了赶紧去上学!”
安家星二脸懵逼。
——我刚才明明在巷子里难道是一刀把我扎穿越了?
想着想着,一股暖流顺着他的尿道游走,他的菊花一紧,有种奔涌而出的冲动。他赶紧脱下裤子,在便池里把问题解决。
——好爽。
痛痛快快地撒出一泡憋了很久的尿,能带来直逼天灵盖的爽感,难怪有人喜欢这种感觉。
他提上裤子,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如果是在做梦,我应该被尿憋醒了啊。他再次趴到镜子前,确信眼前是曹冬宝的脸,那么,他是谁?
看来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他哆哆嗦嗦地揪住一小撮头发,然后闭上眼睛祈祷。
“1,2,3薅!”,“操!真他妈疼!”
他看着手中的头发,后脑又迎来一记击打,“啪!”
那个自称是“后妈”的女人生气地说:
“你还不上学?一大早在厕所里磨叽。”
安家星也生气了,冲着她大喊:
“你干嘛啊!操!”
“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女人怒目圆睁,“回头让你爸收拾你。”
“”
安家星慌了,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跟人干仗。他不再强硬,眼神也从她的脸上移开。
“赶紧刷牙洗脸!”
“哦。”
他撑在水池上低声怒骂。
不过话说回来,正是丑女人的两个巴掌把他扇醒——或者说,扇醒了他的灵魂,他藏在曹冬宝身体里的灵魂。
此刻他确信,这不是梦,他穿越了,而且是他妈烂糟的魂穿!
片刻过后,安家星从架子上抽出牙膏和牙刷,被龌龊的牙刷头搞得反胃,他改用食指涂抹牙膏,在牙齿上擦拭。
——难道是911导致的穿越?不对,我被人扎在胸口上,现在应该在医院。所以这是打麻药之后出现的幻觉?
——穿你妈的越啊!这肯定是“梦中梦”,跟《盗梦空间》似的。
他稀里糊涂地刷完牙,逐渐恢复了理智。
——我要搞清楚状况,至少也得弄明白我是谁、我在哪,这两个神经病才会问的问题。
卫生间里破破烂烂,一副不怎么富裕的样子。他用凉水抹把脸,朝外面喊:
“昨晚我几点睡的?”
女人不耐烦地回答:
“我哪知道,天天关着门瞎折腾。”
他不愿放弃,继续问道:
“你刚才说的转校生,叫啥?”
“赵赵什么来着?”
“现在是哪年?”
“你疯了吧,今天咋这么多问题。”
试探失败。
确实,能问出“现在是哪年”这样的问题,绝对是个疯子。
女人再次开口说:
“我告诉你曹冬冬,这学期要是再被老师‘叫家长’,我非打死你。”
“哦。”
——原来曹冬宝的小名叫“冬冬”。
他朝镜子翻了个白眼,皱着眉头检视曹冬宝的脸。
这一口牙花子不仅发黄,还有两颗虎牙如门神般挂在牙床上。额头的川字纹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除了鼻子有点大,他的长相毫无特点。
他竟成了这样一个人。
可是转念一想,他苦苦追求一年的杨悦,怎么会喜欢小混混呢?浅显地理解这件事,可以说成“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再往深处想一想,这个世界的确是公平的——有人聪明、有人帅气;有人动若脱兔、有人腹有诗书;尽管曹冬宝是个混社会的小流氓,他却乐在其中,获得了男性的魅力。
手里的毛巾薄如蝉翼,本就不多的棉线像杂草一般擦得他生疼。他努力控制住情绪,避免被人发现他不是曹冬宝,否则肯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女人又说:
“你咋还不出来,快七点半了。”
“来了。”
放下毛巾,话语犹如条件反射般从嗓子里跳脱出来,也许是曹冬宝的身体在起作用——安家星继承了他的长相、家庭、以及物理上的“能力”。
客厅比他想象的小,与厨房相连,承担了餐厅的功能。屋里没有沙发,只有两个折叠凳和一张折叠桌子,都是枣红色横纹的。电视机搭在一个比它还小的电视柜上,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
“你瞅啥呢?”女人问。
“没瞅啥。”安家星看着桌上的饭菜说,“这是啥啊”
“小米粥咸菜。”
他当然知道这是小米粥咸菜,只是这也太寒酸了。
女人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说:
“不爱吃别吃。”
“我吃”
眼前这个女人的肩膀很宽,脸盘很大,头发上的油脂顺着缝隙向发尾处延伸。尽管安家星很小心地坐下去,还是差点从折叠凳上仰倒。她却像没看见一样,不管不顾地大口吞咽起来。
“你爸出门前说我打麻将输钱太多,要跟我分家。”
“他人呢?”
“出摊去了。”
“哦。”
女人毫不在意他的状态,继续自言自语:
“你说一个大老爷们没本事赚钱,还怪上我了。家里哪样东西不是我操持的。”
——这家操持的可真够好。
安家星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不仅如此,关于她家的一切,他都提不起兴致。他只想知道自己在面对多大的困难。他问她:
“你认识安家星吗?”
“谁是安家星。”
“我同学。”
“我跟你说你爸呢。”
“我知道,你俩吵架我能咋办。”
“你个小瘪犊子,还不是你一直在背后拱火。”
“我没有啊。”
“没有什么没有,你不是一直想你亲妈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曹冬宝混社会是有原因的——他不仅缺少亲妈的陪伴,还要面对一个凶神恶煞的后妈,这样的情况哪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呢。
“我看你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女人瞥他一眼,“是不是昨天打架打傻了。”
他赶紧解释说:
“不是,我我在想今天的课。”
“快拉倒吧,你还能听课。”
他怕说漏嘴,便不再反驳,低下头吹着碗边的热气。
“赶紧吃,吃完上学。”
“嗯。”
提起上学,安家星立马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我穿越成了曹冬宝,那么安家星现在是谁?难道世界上有两个我,这也太怪了!”
“那个”他语无伦次,“昨天美国死了多少人?”
“哪死人了?”
“美国,世贸中心,你不看新闻吗?”
她一脸迷惑地瞅着他,眼神中切换出慈母般的关怀,说:
“冬冬,你不会真让人打傻了吧。”
“哎呀,没有。”他不得不确认一下日期,“那今天是周几?”
“周四!”她撂下筷子,脸颊的肥肉随着桌面一起抖动,“这一天天的,跟个神经病似的,跟你爸一个德行。”
唉,看来不能再问了,不然肯定被抓到精神病院。
阳光终于完整地照在安家星的脸上,蔓延至不足15平米的每个角落,温暖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他快速扒拉两口小米粥说:
“我吃完了。”
“穿衣服去上学。”
“好的。”
安家星忽地想起原来的家,还有他的爸妈。虽然他一直不喜欢那个沉闷的家,然而比起现在的窘境,孰优孰劣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卧室里脏乱差也就算了,床上的袜子让人一阵作呕。
那是一双脚踝有两圈蓝色的白色运动袜,坚硬程度与棉被相比毫不逊色。脚底板黄里透着黑,说明它的主人不仅肆意挥洒着汗水,还不愿意定期清洗。安家星的脚趾在拖鞋上抠抓,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穿上它。
罢了,他抓起校服外套,胡乱地把书本塞进书包,正巧一本语文书掉落出来。
“初一下学期”
他盯着封面上的字,脑袋里面嗡嗡直响。记忆将他左右拉扯,这混乱的记忆到底属于安家星还是曹冬宝,他根本无法分辨。
客厅里的女人再次高喊:
“快八点了,赶紧出门!”
“知道了!”
他跑到门口,穿上一双黑色大博文说:
“拜拜!”
“别打架!”
“duang!”
他用力关上生锈的铁门,作为对她的回应,同时发泄心中的郁闷。
——别人穿越是去明朝当王爷,去唐朝当太子,我这是啥?回到两年前当穷人,用初中学到的知识去影响历史走向吗?
“操!”
越想越憋闷,更憋闷的是,他刚跑出院子就陷入了沉思。
对面是一模一样的楼房,两座院子之间约有两米宽的土路,向左、向右延伸至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他虽然来过这个小区,却忘了该往哪个方向走。
——想,你他妈的好好想想!
“铃铃铃玲玲!”
一阵躁动的自行车铃声滑过,身穿蓝色工装的大叔骑着二八大杠向左前方行驶。在他的前方,是宽敞的水泥马路,和一栋铺满绿色玻璃的高楼。
安家星想起来了,这是兴龙里!
穿越之前,他多次尾随杨悦回家,都会先路过绿色的高楼,再拐进这个土路。
一想到跟杨悦住同一个小区,阴郁的心情终于放晴,他兴奋地背上书包,迎着朝阳奔跑。不出十步,他轻而易举地超过了二八大杠,随后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面喷射而出:
“小兔崽子,着什么急!”
安家星才不会理会这些浮躁的大人,他们只会指责孩子的不是。
水泥马路上偶尔有一辆汽车呼啸而过,他一口气跑到土路和水泥路的交叉点,一声清脆的鸣笛声截停了他的脚步。
他气喘吁吁,终于在人行道上看见穿着三中校服的孩子们。
“卧槽!!!”
他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啸,那声音快速地窜入行人的耳朵,惊吓住他们的脚步。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他胡乱的吼叫,发泄心中的郁闷。
此刻,他到底是安家星还是曹冬宝,都已不再重要。他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在孩子们惊恐的眼神中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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