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霍绥后续2
栗妙言望着霍绥离去的决绝背影,若有所思。她没有选择拦下他,出于别的考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压下,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宜遣质子入国子监,习我朝之经纶,谙我朝之风俗,以益邦交。”
“陛下圣明——”
……
宴会结束后,栗妙言来到了将军府。只见那人躺在一棵石榴树下,手上还拎着一坛酒,似乎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栗妙言绕开四周散落的空酒坛,轻轻走到霍绥身边。她蹲下身子,把微凉的掌心贴在了他的面颊上。
霍绥面泛潮红,眉头紧锁,感受到那轻柔的触碰,不由自主地靠近,轻蹭她的掌心。
原本紧闭的双眸微启,朦胧的月光倾洒而下,映照月下玉颜,美得不似真人。
霍绥心神恍惚,反握住栗妙言的手,低声呢喃:“好真的梦……”
蓦地,他挺直身躯吻上了栗妙言的唇瓣,大手缓缓扣上她的后脑勺,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势,吻得越来越深。
栗妙言的双手抵在霍绥的胸膛之间,似是迎合又似是抗拒。
当她感受到霍绥唇间散发出的浓烈酒气,仿佛要将人沉醉其中,她不禁皱了皱眉,用力将他推开。霍绥又欲吻来。
栗妙言迅速伸出手,捂住霍绥的唇瓣,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醉得这么厉害,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霍绥的双眼有些迷离,但目光依然努力聚焦在栗妙言的脸上。
她见状,轻叹一声,说道:“回屋内待着,我命人煮醒酒汤给你喝。”
于是,栗妙言半拖半拽地将霍绥带回了屋内,高大颀长的身躯笼罩在栗妙言的头顶,两条胳臂以环抱的姿势搭在她的双肩。
霍绥嘴里不住发出呓语:“言儿……妙言……娘子!”
“知道了知道了。”栗妙言走到床畔把他卸下,让他躺下休息。
他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搭在腹部,听话乖巧,一副听凭差遣、任君蹂躏的样子。
霍绥眼中笑意荡漾,似醉非醉:“陛下有了新欢,竟还记得臣这个旧爱?”
栗妙言觑他一眼,“朕没有纳他为侍。将来后宫天天起火,朕吃不消。”
栗妙言的语气颇为冷淡,霍绥却咂出些甜蜜的滋味。他一把拽住身旁栗妙言的小臂,指腹轻蹭摩挲。“陛下今夜要召臣侍寝吗?”
“大将军,你无名无份,亦不合规矩。”
“那就请陛下赐臣一个后宫的位分吧?”
霍绥的手指悄然插入栗妙言的指缝,十指相扣,抬手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栗妙言眸光微闪,空出的一只手却擒住了桌案上僮仆送来的醒酒汤,略一拂去表面热气,递给他喝了。
霍绥口中汲着清苦的汤汁,目光却紧紧追随着栗妙言的一举一动。他舔舐去唇边水渍,叹了一声,“陛下可勿要做那负心薄情之人……”
“陛下究竟想给我个什么位分?”他接着试探道,“贵君?侍君?不能再低了!”
栗妙言无一回应,霍绥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极力按捺怒火,“我为你征战沙场多年,岂能屈居人下,做一个不入流的小侍!”
“安野,我没有这个意思。”
栗妙言挤进他空着的怀抱,脸颊紧贴在他的颈侧,似乎可以感受到薄薄肌肤下血脉偾张流淌的热度。
她的手顺着霍绥的肩头一点点下滑,掠过他的坚硬的胛骨与流畅的背脊,也触摸到了一些地方粗糙不堪、凹凸不平的印记。
这是霍绥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疤。这其中有一道剑伤,从肩侧蜿蜒至尾椎之上,几乎贯穿了整个背部。
战场上刀剑无眼,尽管霍绥已经很小心,还是不可避免会受伤。
栗妙言道:“我还记得这条疤是你在西南平叛时受伤留下的……如今过去这么多年,看上去仍旧触目惊心。”
霍绥放柔了语气,收手把她抱紧,“吓到你了?”
栗妙言摇了摇头,“霍绥,你每个伤重不愈的瞬间,都在让我心惊胆战……若你就这么死在沙场上,我甚至都不能为你掉一滴眼泪……”
霍绥顿时觉得喉管干涩,话语噎在喉头,欲吐却吐不出。马革裹尸、埋骨青山,是将士的宿命。纵然他勇冠三军,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肉身,逃不开死之一字。
他的妙言心里有一道经年不愈的伤疤,是因为他。
“作为帝王,朕不愿再起兵戈。作为妻子,我不愿和你分离。”
栗妙言柔声道:“朕会给你一个清闲的差事,同样是武官之职……安野,一直留在我身边,可好?”
霍绥看着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如同轻柔的丝绸般环绕在栗妙言雪白俏丽的面庞旁边,增添了一抹朦胧之美。
半晌,他自嘲一笑,闭上眼虔诚地吻上栗妙言的手背,道:“臣遵旨。”
“这一辈子能遇见你,没白活。”霍绥从喉咙间咕哝出一句话,真挚而深沉。这句话,亦如他心中所想——挺好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在一起吧。
人之一生,能遇见自己倾心的人,并在世间留下些许功绩,实属难得可贵的幸运。
霍绥已经拥有了这些,所以他不再奢求更多。人生难得糊涂,他愿意沉醉在这份简单的幸福之中。
他不想去追究栗妙言对他的感情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他就心满意足,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无论是唾手可得的权力,还是流传百世的清名,他都可以放弃。
只愿做她笼中的囚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