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霍绥后续1

    元凤五年，西南骚动，帝命云麾将军霍绥率师以靖。霍绥初战，即显骁勇，率轻骑，深入敌后，斩首虏众，功绩卓著，冠绝全军。帝嘉其功，封之骠骑将军。自此，四方之乱稍息。

    而后数载，骠骑将军霍绥再征边疆，驰骋异域，势如破竹。每每先破敌营，击敌于千里之外，使西域诸小国俯首称臣，威名远播。西域诸国竞献贡品与质子，以求宽恕。尊奉黎朝为宗主国，尊称皇帝栗妙言为天圣女君。

    及至霍绥凯旋，百姓夹道相迎，万人空巷，热闹非凡。宫殿之上，帝亲临设宴，百官聚首，共贺霍绥得胜归来。

    栗妙言道：“霍将军南征北战，斩将搴旗，功高盖世，实乃我大黎之栋梁！”

    霍绥谦逊地答道：“臣承蒙圣恩，得以率兵征战，幸得将士用命，方能取得今日之胜，非臣一人之功。”

    言辞之中，不失大将之风。武将难免功高盖主之嫌，霍绥在朝堂之上的政敌颇多，不乏心怀叵测之辈，或嫉妒霍绥之功，或担忧其权势日盛，威胁其地位，故而在背后屡生是非。他深知朝堂险恶，如果没有栗妙言在后方的物资支持和全心信任，自己也难以取得今日之胜。

    语罢，帝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彰其功。

    继而开宴，众宾落座，欢腾鼎沸。

    而这场宴会的主角，却大马金刀地坐在座位上，唇间叼着一只酒盏，微微仰颈，透明的酒水顺着杯沿流入口腔，再平滑地进入胃里。

    宴席之上，皆是玉盘珍馐，琼浆玉液，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乐舞翩翩，歌声绕梁。周围人声嘈杂，不少人想趋近与之攀谈，却被他的神色吓退。

    霍绥始终垂着头，似乎若有所思。直到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径直向上望去，视界中唯余那一人——栗妙言身居高位，一袭石青色云纹锦服，暗色的金线光华蕴藉，经光一照，仿佛顷刻鲜活流动起来。头戴冠冕，中端插着一对玉笄，细细的珠链流苏垂落在两侧颊边。端丽冠绝，耀如春华。

    栗妙言恰在这时望来，目光微闪，遥遥举杯与他相对，接着抬袖一饮而尽。

    杯中浅紫色的葡萄美酒散发着馥郁的香味，折射出近似琥珀般的迷离光晕。

    饮过酒，栗妙言的唇瓣上残存一丝水意，看上去晶亮诱人……她不经意地舔了舔唇。

    霍绥顿了顿，同样饮尽杯中酒，又呼宫人斟满。他嘴角牵动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越发目光幽深。

    良久，舞者们纷纷的散去，留出了一大片空地。一片寂静中，忽而一条轻盈的丝带从天而降，在空中荡漾出水波般的圈纹——众人的目光被那拽着丝带缓缓降落的俊美男子吸引。

    他手腕上缠绕着丝带，在半空中翻飞、旋转，每一次抛出与收回都显得游刃有余，富有韵味。

    他直直地看向了栗妙言，深邃艳丽的眉眼宛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他身着一袭薄纱上衣与下裙，薄纱下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露出的腰腹仿佛一块上好的玉石，让人移不开眼。

    一舞毕，他恭敬地蹲下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卑下墨山国质子，为陛下献舞。还望陛下喜欢！”

    他说这话时低垂着头颅，露出的颈部线条纤长而优美，脆弱而白皙。他是墨山国进贡的质子之一，据说是血统高贵的宗子。

    栗妙言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善哉，赏！”

    旋即，质子雪白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娇红，依言跪谢。然而看到这一幕，霍绥眼刹那红了。胃里像烧起一团火，火辣辣的疼，直拱着他的胃，向上翻涌。

    他征战沙场，舍生忘死，为的就是守护这个国家和自己心爱的人，可如今，一个外来的质子，却轻易地夺走了栗妙言的注意。自己竟给自己招来了情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却不愿在此时失态。他又饮了一大口酒，喉结滚动，咽下满腔怒意。借着这酒力，他说出了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令栗妙言为之一惊。

    “臣瞧着墨山质子年纪轻轻，风度翩翩，与陛下颇为相配。陛下不若给个更大的恩典，赐他进宫为侍。”

    栗妙言微微怔愣，假意思索了一会儿，“爱卿言之有理，朕继位多年，后宫一度空虚……”

    可没等栗妙言说完，霍绥脸色大变，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匆匆道，“臣突感身体不适，请陛下容臣先行告退！”

    他大步流星迈出殿内，只听身后人的议论声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向他的后背。而最刺痛他心的，是栗妙言轻飘飘的一句“允”。

    他深深闭了闭眼，努力挺直后背，佯装镇定继续离开。他是威名一世的骠骑将军，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再留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在所有人面前被刺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