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玉雕人
许堰复而抬眸直视他,反问道:“若我说是呢?”
陆钊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本欲开口讥讽,却见许堰面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之色。
陆钊沉默片刻,涩然着嗓子,说:“你来真的?”
男人的语气格外的坚定:“是,若是不放心,你不妨亲自监督?”
陆钊连忙摆手,嫌弃道:“算了,你若愿意从良,也挺好的,只希望你不是说说而已。
至于宁儿那,我劝你还是离远些好。”
许堰不再言语,而是淡漠点点头。
离远些?这必是不可能的。
见许堰面上染上倦意,陆钊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改日再来看你。”
许堰走后,许堰召来暗卫,“沈姑娘可是在小姐那?”
暗卫垂首回道:“是,昨日主上您突然昏迷着实吓了小姐一跳,她守了您一夜,眼下正与沈姑娘在侧室小憩。”
许堰眸光柔和了一瞬,那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
“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吧。”
侧室。
“沈姑娘,陆大人在屋外等您。”
“知道了。”沈乐宁小心翼翼将许知意的手从自己腰间拿下,动作轻盈离开内室。
“师父。”
陆钊转过身来,垂眸望着小徒弟,问:“那丫头如何了?”
沈乐宁瞳仁微动,说:“睡着了。”
陆钊眼波无澜,淡淡问她:“你可要在此陪她?”
沈乐宁思索片刻,说:“您先回去吧,我在这等她醒来。”
“行,”陆钊倏地走近她几分,轻声道:“许堰醒了,你若是不喜,直接回府便是。”
沈乐宁眸光微闪,笑着应下。
许知意醒了已是一个时辰后了,她无意识向上伸出手,触及一片柔软的布料时,猛地睁开眼。
只见沈乐宁端坐在她的身旁,手执白子,正和自己对弈。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触感,遂偏首看去,“醒了?”
“宁宁!”许知意突然惊呼一声,双手撑着软榻坐起身,视线一错不错盯着她。
“我在。”沈乐宁伸手拨开许知意唇边粘着的发丝,语调浅中带柔。
许知意猛地扑进她的怀里,还嫌不够使劲蹭了蹭,丝毫不见素日里端庄温雅的样子。
“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一声不吭就去了大瀛国,你可知这些年我多想你吗?”
听着许知意的抱怨,沈乐宁心底感觉暖融融的,含着歉意的嗓音响起,熟稔的撒着娇:
“我错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小意就原谅我吧~”
许知意哼哼唧唧了好一会,才勉为其难原谅了她。
小姑娘就是好哄,沈乐宁眸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般,抬手从矮桌上拿下一个锦盒递给许知意。
许知意疑惑接过,“这是什么?”
沈乐宁努努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知意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故作平淡道:“不过一个小物什,还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手却很诚实打开了锦盒。
只见一块雕刻成许知意模样的蓝田玉雕静静躺在锦盒中。
“这,这是你亲手雕刻的?”
许知意小心翼翼捧着玉雕,杏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沈乐宁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喜欢吗?”
许知意用力点点头,眼眸亮晶晶的,“喜欢!宁宁,谢谢你。”
望着她如珍宝般一遍遍轻抚着玉雕人的脸庞,沈乐宁的一颗心像是泡在温水中,暖洋洋的。
前世在暗营时,每日除了训练就是睡觉,为了让自己不失去为数不多的理智,沈乐宁开始雕刻。
从一开始的四不像到最后的栩栩如生,有一回许知意见着她送给许堰的生辰礼物是一个青龙玉雕,便各种暗示自己也要一个。
可许知意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早就开始雕刻以她本人为样的玉雕人了。
可惜,只差最后的打磨抛光就彻底完成了玉雕人了,奈何她却死在皇宫中。
好在这一世,玉雕人成功送了出去,并且得到了主人的喜爱。
两姐妹又说了会小话,沈乐宁见天色不早了,也就告辞了。
听竹轩正室一个半开的窗后,日光隐约照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许堰痴痴地望着心心念念的那人,看着如此鲜活灵动的沈乐宁,只觉心脏隐隐抽痛。
阿宁,我还能再祈求得到你的一个目光吗?
隐隐觉察到一道不加掩饰的炽热目光,沈乐宁不动声色将余光投向听竹轩正室的方向。
正巧捕捉到了一片黑色衣角。
许堰还有偷窥的癖好?
沈乐宁眸中掠过一道暗色,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三日后。
沈乐宁甫一从东宫出来,就碰见自家师父还有并排走的许堰。
陆钊指尖微动,下意识用余光观察许堰,见他面色如常,心底不由舒了口气。
陆钊那口气还没彻底松懈,就听许堰开了口,说:“这位大人瞧着有些眼生啊。”
沈乐宁被迫停下脚步,转身拱手,道,“陆大人,许大人,在下是新上任的太傅,宁昭。”
许堰同样拱手回礼,“原来是宁太傅,失礼了。”
沈乐宁敷衍笑了笑,本欲寻个借口溜走,不曾想碧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宁太傅,皇后娘娘请您到凤仪宫一趟。”碧玲规规矩矩福身行礼,笑盈盈道。
这不打瞌睡送枕头,沈乐宁抚平袖摆的褶皱,说:“陆大人,许大人,就此别过,告辞。”
望着沈乐宁离去的背影,许堰眸底划过一抹深思。
陆钊用手肘撞了下他,“发什么呆,走了。”
许堰揉着被撞疼的手臂,无奈道:“走就走,你撞我作甚?”
当然是怕你看穿宁儿的伪装啊。
陆钊腹诽着,嘴上含糊其辞道:“不过是谢皇后安插的眼线,有什么好看的。”
许堰意味不明瞟了眼陆钊,抬脚跟上他,说:“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凤仪宫。
沈乐宁和谢青窈面对面而坐,一人捧着一杯茶慢悠悠喝着。
从沈乐宁抵达凤仪宫到现在约莫过了半刻钟,除了一开始奉茶的碧玲之外,无人再发一言。
直到谢淮月突然闯入凤仪宫,才打破了沉闷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