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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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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飞鸿没有告诉敏珠即将到来的变故,但是很快她还是知道了真相。

    小香荷去浣衣局取衣物的时候,不小心将韦答应的一件褂子扫落在地,众侍女围过来,将小香荷好一顿收拾,敏珠看到衣裙被撕烂的小香荷,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她就要找韦答应等人算账。

    “我们是依着规矩才尊你一声夕嫔娘娘,但怕你很快就保不住这位份了。”韦答应冷冷看着敏珠道,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慎言,但是韦答应却越发得意:“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贺兰尚书卷入了三王爷的案子,现在正在天牢里蹲着呢,我是你的话现在哪有功夫管这小丫头的事哦。”

    敏珠登时脸色泛白,她知道不会是空穴来风,否则她们也不会生出这样的胆子来,定是瞅见她即将失去娘家这座靠山,谁都来踩一脚,将暗中的一股脑儿全部摆到了面上。

    她自幼不受母亲疼爱,只有父亲在意自己,她可以不顾贺兰家的荣辱,但是不能对身陷囹圄的父亲坐视不理。

    敏珠看着镜中不施脂粉的自己,依然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可惜萧怀远不买帐,她得另辟蹊径,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了李公公身故之前说的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天子幼年避疾,居住在四明山上的法严寺?为何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

    敏珠在室内踱了几圈,终于想起来,邵柳青曾经说过,她被母亲接回贺兰家之前就是常住在这寺庙之内,这两者是否有关联?一般官宦权贵之家的子女居住在寺庙之中,身份都是保密的,就连寺庙里的主持都不一定了解这些孩子的来历,说到底若不是家族的弃子是到不了那青灯古佛之处的,如果今上和姐姐真的有过一段渊源,或可借题发挥。

    于是敏珠提笔给邵柳青写了一封家书。

    表姐:见字如面,敏珠在宫中一切顺遂,望姐姐时常替妹妹去法严寺参拜,以报昔年菩萨的养育之恩。

    敏珠知道这封信一定会辗转到今上手中,父亲已投入大狱,今上会牢牢盯住贺兰家每个人的动向。

    果不其然,不出两日,阔别已久的梅总管出现在了这逼仄阴暗的迎春殿中,在众人不解且艳羡的目光中,敏珠精心打扮了一番,前去面圣。

    萧怀远此刻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梅总管入内禀告后,跪在书房门口的大员倒是没得到召见,反而敏珠后来居上,跟着梅总管缓缓移步殿内。

    敏珠叩拜了今上,还没等她自行起身,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了起来。

    萧怀远一改先前的漠然,眼中跳跃着一簇小火苗,他将敏珠迎到坐榻之上,含着笑望着她,敏珠心中极为忐忑,只能低着头作羞赧状。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萧怀远握着敏珠柔若无骨的小手,目光灼灼。

    敏珠正要跪下回话,萧怀远却托住了敏珠的手臂:“你我大可不必拘礼。”他自称为”我”而不是“孤”,这让敏珠心里多了几分成算。萧怀远转头对梅总管道:“你先出去守着。”梅总管将门带上才走了出去。

    “你可知道我是谁?”梅总管的身影消失的刹那,萧怀远迫不及待地问,他的声音和百里飞鸿八九分相似,敏珠不看他的双目,只听他的声音,才逐渐安下心来。

    “您是普天之下最了不起的人,是万民的太阳。”敏珠觉得自己要是男子大约也有作佞臣的天赋。

    萧怀远自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拉起自己的袖子,有一条凹凸不平的伤疤蜿蜒在他的手臂上,敏珠作思考状,随后恍然大悟:“你是法严寺那位……”

    后面没有说下去,萧怀远只当她是遗忘了自己当时的名字,倒也不气恼,只是抓住了敏珠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当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恐怕要死于那恶僧之手。”说着眼中似有泪意。

    敏珠强忍心中的不适,轻轻抚摸着那条难看的疤痕,道:“当年那个男孩,竟然是陛下您?”

    萧怀远轻轻将敏珠拢入自己的怀抱,敏珠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微微轻颤,便有些良心不安,虽然她此举是为着救父,但如果进宫的是姐姐,他们二人或将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真是阴差阳错,天道不公。

    “阿月,你还记得我是不是,这些年我也曾派人暗中回去寻找你的下落,但是那寺里的和尚却说你已经死了……”萧怀远眼中噙着热泪,深情地看着敏珠,敏珠眼眶顿时也红了,这倒并非虚与委蛇,她能体察这少年天子的一腔委屈,大约他的少年时代也是不容易的,邵柳青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才叫他念念不忘至此。

    敏珠唯恐自己失言,只做出一副惊异之状。

    “这些年没有了你,我如行尸走肉,了无生趣,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萧怀远的手覆上敏珠的脸,她浑身一僵,如何感动她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她甚至心虚地瞟了四周一眼,唯恐百里飞鸿突然出现,那时她只怕会生出被抓奸的错觉来,幸而他没有在这尴尬的时刻现身。

    事已至此,敏珠却也只能陪着天子将戏演到底。

    “陛下,敏珠不敢挟恩图报,只是现下贺兰家……”敏珠说着想起了父亲,父亲的年纪比母亲大上许多,而今已届不惑,不知如何忍受牢狱之苦,忍不住哽咽起来。

    萧怀远慢慢放下覆在敏珠面庞上的手,轻轻叹了口气,道:“乃父现被弹劾,与当年三王爷谋逆一事有关,于情于理,孤都应该彻查。”语气染上不易察觉的凉意。

    “陛下明鉴,父亲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只是他为人过于忠直,陛下不要被被居心叵测之人离间。”敏珠双目垂泪,我见犹怜,萧怀远想起当年在寺庙中,她也不过黄发小儿,却为着救自己,拖住了那恶僧的脚步,才给他逃出生天的机会,心不由一软。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萧怀远温声软语,将敏珠扶起来,过去对她是感激,是对存在于脑海中的一个形象的心有寄托,而今化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实体,他心里顿时弥漫着无限的柔情,他轻轻地用指腹摩挲着少女鲜艳柔嫩的嘴唇,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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