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擦拭
苻沅翻身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顺着蔓延开来。
他盯着眼前的蓝天，好像又是看到了戚挽歌的笑脸，他使了最后的力气想要触摸，可是戚挽歌似乎不愿意被他碰到，又离他远了，苻沅没了力气，手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一旁。
最终，苻沅闭上了眼睛。
苻瑾清看着眼前没了气息的苻沅，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杀死了一个人。
她抬手看了右手攥住的金钗，金钗连带着她的手都被血染红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是苻沅的血。
艳红色的血，还带着些温热，全都粘在她的手上，她双眼无神，就盯着手上的血来看。
她穿了一身白衣，鲜红的血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明显。
这院中的一众人，都被惊呆住了，万万没料到苻瑾清会杀了苻沅，也没想到苻沅真的爱着戚挽歌，更没想到竟然是他把人杀死了。
站在一旁的沈玉芙失神，自嘲地笑着，原来，你苻沅真正所爱另有他人啊，那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可笑，可笑至极。
那苻君姝看着自己父亲躺在血水里，挣脱玄军跑到他身前，捂住了苻沅的脖子，把他抱在怀里。
她无助地大叫着：“爹，你醒醒啊爹！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君姝啊！”
可也无济于事，没人回应她，她崩溃大哭，看着眼前的众人：“你们为何如此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苻安本想上去把苻瑾清扶起来，可白煜却快他一步，早已走到了苻瑾清的身后。
看着苻瑾清坐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血看，他蹲了下去，抬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苻瑾清没闭上眼，她的睫毛微颤，上下扫在他的手心处。
白煜说道：“已经无事了，且闭上眼睛，我带你回家。”
苻君姝还在大叫，苻景把苻老太抱起来，又大叫着去传医士，周围乱糟糟的。
可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眼前是白煜温热的手心，遮盖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到那鲜红刺眼的血，她清醒了过来。
似乎有湿热的泪，顺着白煜的掌心缝隙流了出来。
白煜问道：“怎么哭了？”
苻瑾清回道：“叔父，我杀了人了，可是叔父，他杀了我的母亲，我以为这辈子没有办法为我母亲报仇了，可是今日得了机会，我真的杀了他了，可是我好害怕，我真的将他杀了。”
她语无伦次，白煜未松手，另一只手摸了她的头顶，顺着发上下抚摸着。
他说道：“此人该死，不是你来动手，日后他也要为自己的罪责付出代价。”
苻瑾清闭上了眼睛。
白煜安抚了一会，对着她说道：“不要睁眼，我带你回去。”
苻瑾清点点头。
白煜把他打横抱在怀里，苻瑾清把靠在他的胸膛处，把脸埋了进去，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抱着她，他走到贺凡身旁道：“接下来都处理好。”
贺凡得令，行礼相送。
白煜一路抱着她，走出府外，把她抱上了马。
他也上了马。
苻瑾清面对着他而坐，白煜把她圈在怀里，将她的手抓过来环住自己的腰身。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披风，从头顶处盖住了她全身。
看着她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白煜说道：“不许睁开眼。”
苻瑾清小声回了一句：“好。”
白煜踢了马背。
回到府上，他把苻瑾清又抱在怀里。
白溯来接的时候，就看见苻瑾清被白煜抱在怀里，疾步而来。
他看了看被披风盖住的苻瑾清，瞥见她裙边的一抹红，又见白煜如此着急的模样，不免怀疑是不是人受了伤。
忙问道：“王爷，女郎是受伤了吗？”
白煜停下脚步，摇头回道：“身上沾了污血，你去送盆热水到我屋内。”
白溯听他说，才放了心，点头去取水了。
苻瑾清蒙在披风下，眼前都是黑的，她缩在白煜怀里，耳边是他的心跳声，有力强劲，听着让她安心了许多。
走了一会，只听见他踢开房门，把她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掀开了她头上的披风，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白溯也送了水过来，他把水放下，就关门出去了。
苻瑾清坐在那，没睁开眼睛。
就听见有水哗啦啦的响。
是白煜拿了汗巾浸水。
他打湿了汗巾，又拧干，然后来到苻瑾清身前，屈膝半跪着，拿起她的手。
她右手处还紧紧握着金钗。
白煜抬头看她，轻声说道：“先松手，把金钗放下。”
闻言，苻瑾清伸出手，张开了手心。
白煜拿过那还带着血的金钗，看着她手心被金钗硌出的痕迹，说道：“倒也不用使那么大的力气，手掌都破了。”
苻瑾清没睁开眼，眼睫轻颤。
白煜把金钗放在水里清洗了一遍，又走过来抓了她的手腕，轻柔地给她擦拭着手上的血。
白煜的力气很小，小到让苻瑾清觉得似乎在挠痒一般。
他小心地擦拭着她的手心，将手掌上下都擦了个干净。
擦完后又换了手来擦。
他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手擦完后，他又去洗了汗巾。
拧干后，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擦拭她脸上的血。
她平视着前方，白煜看不清楚她的脸，于是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让她抬起了头。
汗巾还带着温热，轻轻蹭过她的脸，像是猫儿舔舐她的脸。
她忍不住睁开了眼。
她睁眼的一瞬，就掉进了白煜的眼中，他眼里温柔的光，就好像自己躺进了温暖的泉水中，流动的水肆意地把她全都包裹住，随着她游动，带动了些水波，惊起了涟漪。
白煜见她睁开了眼睛，垂眸盯着她，手上动作未停，说道：“闭上眼睛，脸上的血还没擦干净。”
苻瑾清又闭上了眼睛，眼睫轻颤。
白煜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把汗巾扔进水盆里，才说道：“可以睁眼了。”
苻瑾清睁开眼睛，她低头看了手，手上的鲜血全都没了痕迹，徒留衣服上还残留着的，却也因着时间久了，干涸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