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沈念动作太快,小公主还没来得及躲好,全程目睹这幕迅速利落的杀伐,她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微张:“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记起沈念的话,立即弓起身子缩成一团,结实藏在树后。身穿的绛红色裙摆早已被刮破,软靴上沾染杂草和泥土,她的头脑凌乱无暇顾及,只想着狼群被杀死,自己能尽快回到舒适的营帐中。
另一边,身处险境的三皇子也难掩惊讶,脱口而出:“念儿妹妹,此处危险,你赶紧离开。”
众狼凶残,就算他和手下联手抵抗也不能确保安然脱身,更没办法多护着一个人。虽说方才沈念一出手便解决了两头恶狼,但那或许仅仅是侥幸。
相比之下,沈念显得更为冷静:“杀两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我和你们一起对付狼群,直到救兵赶来。”方才的动静足以响彻半个密林,想必羽林卫正在赶来的路上。
身侧的少女脸上是少见的专注沉着,三皇子知道多劝无益,答:“好,那就一起,你护好自己。”
眼前群狼似乎听懂了这番对话,齐齐仰天长嚎,发泄不满的情绪。
其中一头小灰狼跃出直冲沈念而来。其余几头紧跟其后,袭击另外两人。
沈念就势翻滚,卸掉这股冲击。灰狼嘶吼一声,重新扑上来。沈念巧妙避开锋利狼爪,在灰狼来不及反应之际,她整个身子向下滑去。此时,狼身腹部完全坦露在她眼前。
狼爪在地上划出深深痕迹,灰狼呲着利齿转身,但只觉腹部传来疼痛,更不由得嘶吼起来。沈念用匕首深深刺伤灰狼腹下,血流如注,她很快滚到一边,翻身跃上狼身,一只手捏上脖颈皮毛,另一只手扬起匕首,狠狠朝咽喉划下。
顿时鲜血四溅,尘土飞扬,灰狼轰然倒地。
“嗷呜——”
狼群中发出悲鸣低吼,一只通体洁净的白狼从众狼中走出,又是冲着沈念的方向。三皇子见状不妙,想出手相助却被堵了去路。
天色昏暗,林间山风呼啸,数只不大的狼崽眼中泛出幽幽绿光。
沈念用指腹蹭了下脸颊血丝,眼神凌厉,手中握着的匕首尖端鲜血滑落,一滴一滴。
眼前这只白狼身型高大,在众狼中显出威严。沈念身上的血腥味更是激起了这头白狼的狂躁,很显然,这头是群狼领头,要给刚才的小灰狼报仇。
三皇子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朝她喊道:“念儿妹妹务必小心,我会立马赶去。”狼群数量实在太多,三皇子有心却无力,一时无法帮到她。
沈念目光沉着冷静,眼底全然没有胆怯慌乱。她巧妙避开白狼的攻击,但明显这只白狼反应更快更迅速,一时有些难以招架。她想翻身抓住白狼的头颅,力气却不够。
这副身体还是太瘦弱了,沈念想。
白狼发怒,趁机猛地咬上沈念的左手手臂,她不禁闷哼一声。
“念儿妹妹!”三皇子惊呼出声。
沈念脸色煞白,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不过还好,左臂绑着箭弩能减缓疼痛。眼看着白狼将肉紧紧咬住,一丝不松,汗水滑进眼中,沈念恍惚中看到泛着幽光的绿眸。
沈念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呼吸也越来越慢,倒像是放弃了挣扎似的。身后的三皇子急忙冲上来营救,也以为沈念真的是无力抵抗。白狼有所感应,便直接朝她的脖颈咬去。
忽然间,伪装的沈念眼神恢复清明,找准时机往前翻身,等再起身时,直直将匕首刺进白狼的眼睛。白狼吃痛吼叫,沈念趁势拔出左臂,再次猛然将匕首深深插入白狼的心脏,鲜血直涌。
与此同时,耳边狂风呼啸,远处射来的一支利箭直插入相同的位置。下一刻,白狼的悲鸣还堵在喉咙中,狼身便重重跌落,扬起波澜水花。
鲜血染红了整个水面。
射来的箭像是裹挟了千钧之力,直接贯穿白狼的身体。若是稍有不慎,这箭射中的就是她。
沈念眸光凌厉,转身看向箭来的方向。树随风动,谢钰站在高处,修长的手刚放下长弓,遥遥与她对视。
黑甲羽林卫齐齐赶来,很快将狼群消灭殆尽。
“参见三皇子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领头的是羽林卫首领李启元。他不曾料想在猎场中会出这么大的变故,是羽林卫的失职,他只能自行领罪。
“起来吧。”三皇子看起来有些狼狈,带了几处明显伤口。
随羽林卫赶来的还有位太医。
阮太医急匆匆赶来满头是汗,等看清三皇子身上伤口,不由得吃惊骇然。李启元给过去一个眼神,阮太医疾步上前准备为殿下疗伤,却被拦了下来。
“三殿下,这……”阮太医愣住。
三皇子转过身看向沈念,柔声道谢:“这次脱险,还要多谢念儿妹妹相助,否则,真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安然站在此处。念儿妹妹手臂伤势严重,还需尽快医治。”
闻言,李启元不禁多看了这位公主几眼。
幸好有这位公主殿下出手相助,只有各位皇子公主性命无恙,他的脑袋才能保住。
沈念左臂的血顺流而下,血珠从指间滑落,她尝试动了动左手,已经开始僵硬麻木。
她抬眸却见到一位走近的熟人,笑道:“姜太医,可真是凑巧,那我这左臂的伤就有劳您了。”
另一位缓缓而来的太医正是姜游年。原本他在烤架旁悠闲自得,忽然被叫去荒郊野岭,他万分不情愿动身,可最终还是被硬生生拉来。不过,此时他看到沈念,顿时来了兴致。自己竟在这里碰上了几日不见的沈念。
一开始见沈念神色轻松,还以为伤势不重,但等他垂眸看清那左臂的伤势,却沉了脸色。左臂伤势极重,血肉翻出来,深可见骨。
啧,这位殿下可真能忍。
远处草丛起伏发出声响,李启元目光投去,立即拔出腰侧佩剑。树后原来还藏着个人,那人跌跌撞撞跑来,全然不顾杂乱树枝。离得越近,李启元越觉得眼熟。
“小公主?”李启元瞪大眼睛。
小公主气息不稳,径直躲在了沈念身后。等看到沈念左臂伤势,又被吓了一跳:“你的手手手、手臂一直在流血,好多血。这么重的伤要快点回去治疗才行。”小公主脸色苍白,经过多番惊吓,身体十分虚弱,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姜游年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如此一惊一乍,竟还怀疑我的医术?
三皇子吩咐李启元:“两位公主受了惊吓,你负责将人安然护送回营帐。”他暂时还不能回去,而是要留在此地查看线索。
“微臣遵命。”
伤口包扎完成,沈念穿过羽林卫,走在最前面。小公主紧跟其后,怯怯地看着沈念背影,但她方才都没看自己一眼,似乎自己是空气一般。想到这里,小公主内心袭来一股莫名的失落,垂头丧气又走了几步,却径直撞上了沈念的后背。
“哎呀。”小公主揉揉脑袋。
沈念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迎面走来的谢钰,她又记起了方才那一箭。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她侧头淡淡扫过去一眼。
谢钰却视若不见,只朝着三皇子走去。
·
狩猎场上气压沉沉,有股风雨欲来的态势。
听闻春猎发生刺杀一事,宣德帝大为震怒,立即召来刑部尚书崔少珩彻查此案。各位朝臣战战兢兢,行事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皇帝。
宣德帝对此事格外重视,足以见得他对三皇子的偏爱之情。这样想着,诸位臣子看向营帐正中站着的三皇子,眼中染了几分关切。
“父皇,儿臣无恙。”三皇子早已换掉了带血的衣袍。
“阮太医怎么说?”宣德帝问。
阮寻鹤在太医院资历最老,身体尚且康健,于是被召跟着皇家队列来了狩猎场。方才回营帐的路上,他已经查看过三皇子的伤势,还进行了包扎。
此时他正站在帐中,跨上前一步,答:“回陛下,三殿下的伤势大多并未伤及筋骨,只需静养便可。只是殿下小腿处的伤,比别处轻微重了些,但好好修养即可痊愈如初。”
说话间,阮寻鹤时不时观察宣德帝的阴沉脸色,字字斟酌生怕说错了话。
阮寻鹤回想起三皇子途中的嘱托,要自己在陛下面前莫要透漏小腿处可见白骨的伤势。但他更不敢欺君,只能用词轻了点,不由得在心底叹口气,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
当名太医可真是太难了。
“父皇,儿臣已无大碍,近些日子待在宫内修养即可。父皇莫要忧心。”三皇子出声安慰。
宣德帝欣慰地看着三皇子,这位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今日竟然有人敢在春猎之日如此堂而皇之地行刺自己的爱子,他们竟然敢!
“湛儿放心,刑部已经开始彻查此事,朕必定给你讨一个说法。”
此番刺杀,是多年少见之事。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胡乱猜测行刺之人,一切只能等崔之珩带人调查出结果。
想起少有之事,宣德帝突然问:“刘培全,公主现在可回到了营帐中,听说湛儿遇到狼群之时,竟然是她还出手相助?让她此刻来帐中。”
三皇子抬头看去,见宣德帝语气不善,立即道:“父皇,念儿妹妹她在危急之时出手帮儿臣,如若不然,儿臣的伤势只会更重。”
看着他这副急切模样,宣德帝终于笑出声:“朕叫她前来,是问问她要什么赏赐。朕见到你们兄妹情深,如此甚好。”在刘培全快要走出营帐之时,却又听宣德帝改口:“算了,时间也晚了,先启程回宫。等回了宫再让她亲自来见朕。”
其实,宣德帝没说的是,他还想知道沈念是从何处学来的身手武艺。宣德帝知晓此事急不得,自然要慢慢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