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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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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吃的很轻松,席间多是江静水笑着谈天说地,白愿只含笑看着她时不时应上两声。

    “去逛逛吗?”江静水扔了锭银子在桌上,抬眼看向白愿。

    “不早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衣袖下藏着的冷白手指蜷伏成拳,阵痛感就在刚刚那一瞬阵阵袭来,白愿极力镇定神色,强忍着不适起身离开。

    今日是月末,这么多年没再尝过毒发的滋味他都快忘了日子。

    每个人身上都会被种下,他也不例外,从他被带到山庄的那一天他的性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只要不犯错,每月都会给他们解药。只一次他幼时偷溜下山错过了时间,那种感觉他现在都记得,痛得撕心裂肺,浑身经脉像是被生生拆断一样。

    因为承受过所以最懂那种感觉,可现在他犯了错,没有解药只能靠自己生生捱过去。

    胸口处的腾蛇像活了似的呼之欲出,密密麻麻地啃噬他的血肉,痛意蔓延他的四肢百骸。

    白愿强撑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寻到住处,汗水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他赤身一下又一下撞开房门,五指几近痉挛。

    江静水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愿便匆匆离去。她歪头看到天边半挂着的夕阳,喃喃道:“太阳还没落山呢,算晚吗?”

    “白羽门什么时候给弟子安排这么多事务?怎么感觉他每天都很忙。”

    江静水摇头不去想这些,起身离开饭馆,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到外面逛。

    “姑娘!”

    江静水转过身,看到身后追上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子,觉得有些眼熟,细想之下才发现是刚刚那个饭馆里的小二。

    “可找到您了,”男子屈膝喘气:“您二人把钥匙落在小店里了,我找了好一会才见到您人。”

    江静水接过钥匙,仔细端详发现这是白羽门弟子厢房的钥匙,一定是刚刚白愿走得匆忙不小心丢下的。

    她连声向小二道谢,心道得赶紧给白愿送去,过去这么长时间他恐怕还没进去房门。

    江静水到了白羽门后顺着弟子给指的方向一路左拐右拐终于到达他们说的“弟子房间”

    白羽门弟子住处是在西侧,但白愿住的却是在南侧的一个偏僻角落,虽然很不起眼环境倒是清幽。

    门是开着的,江静水却没听见任何声响,她迟疑地一步步向前踏入,轻声叫道:“白愿,你在吗?”

    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屋里也没点灯,黑漆漆的一片,江静水心里发怵,撂下钥匙准备离开,转身的那刻却突然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

    “啊啊啊!救命啊!”

    黑暗中一个滚烫的手掌覆上她的唇,声音低哑地说:“是我。”

    白愿不知道自己捱了多长时间,许是半个时辰,也或许是一个时辰。

    秋季的时间过得那样快,他睁眼无力地从夕阳半挂天边到日落西山,从尚存清明到不见五指的黑暗。

    昏昏沉沉间他听到有个怯怯的声音喊他的名字,起初没在意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脚步声,他知道,是她来了。

    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滋味,白愿艰难地撑起身子,慢慢向她靠近。

    江静水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颤抖着手摸索去点蜡烛,烛台摇摇晃晃勉强被点上,暖黄的灯光顿时照亮整间房屋。

    白愿的脸出现在江静水面前,她抚着胸口舒口气,心有余悸道:“你屋子这么暗怎么不点灯?”

    话音未落白愿猛地跪倒在地上,双手青筋狰狞凸起,咬牙死死攥住胸口。

    江静水被他这样吓一大跳,这才惊觉白愿脸色煞白,双目充斥血丝,细密的汗珠爬满他的额间。

    她慌乱地跪地察看白愿情况,一触碰到白愿突然发觉他身上的温度烫得惊人。

    “白愿!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白愿,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白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指无意识地握拳扯紧胸前的衣料。

    江静水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大夫,我给你去找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别去。”

    声音虚弱得不像话,白愿抓住江静水摇头:“我没事,别去。”

    她手腕被他紧攥得生疼,腕骨好似要被捏碎似的,她顾不了那么多:“还没事?再这样下去你可能真的会出事,你听话,我去找大夫。”

    转身之际,后背一双手环住她腰身:“白愿,你做什么?”

    江静水被他禁锢不能动弹,挣扎之时被什么东西绊倒,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睁开眼时她和白愿已双双倒在床榻上。

    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在耳边,江静水明显感觉到身上之人浑身热得不正常。白愿睁着深黑的眼眸锁住她,在黑夜暗黄的烛火摇曳下更显鬼魅。

    江静水一下子就想到野兽捕捉猎物时的眼神,激起她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你脸怎么这么白?你快起来我去找……”

    “唔……”

    “大夫”二字没说出来,她就猝不及防被白愿堵住口。

    唇舌被撬开任人肆虐,江静水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白愿在做什么时,她又气又恼。白愿整个人压在身上,她怎么推都徒劳无功,也发不出丝毫声音。

    羞耻心驱使下她狠狠咬了白愿一口,身上之人也只闷哼一声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化开。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她从最初的抗拒到慢慢接受。江静水觉得自己的坚守像一座城池,一步步被攻塌,一步步沦陷。

    白愿似乎没了力气,牢牢箍住江静水腰肢的大手松开,头埋在她颈间。

    “白愿?”话刚出口,江静水自己吓一跳,出口的字句婉转缠绵,带着柔柔怯怯的尾音,让她想到了招揽门客时花魁的妩媚婀娜。

    白愿没有声音,像是陷入沉睡,江静水费力地推开他,虚软地下床想要逃离。却被床上的人拽住手腕。

    “别走……别走……”

    他陷入了梦魇,意识混沌,翻涌的记忆里不断回复儿时的噩梦。一会儿是勾栏院中三两孩童欺辱他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娘亲痛哭尖叫骂他是累赘,最后回忆定格在他杀了人,看到水井上满脸满手鲜血的自己……

    白愿剧烈地喘气,无尽的黑暗裹挟他的一切可自己却挣脱不得,逃离不了。

    昏昏沉沉间他抓到一个纤细的东西,他把她当做是溺水时的浮木,拼命地抓住不肯松手。

    江静水腕处被他抓得死紧,她望向窗边,静默的天空上没有一颗星星。

    无奈地叹口气,现在想找大夫也找不到了。她起身想去打一盆水,谁知她一动白愿抓得更紧,牵动着手腕的伤痛刺入神经。

    白愿还在不断地重复着“别走。”虽然虚弱地躺在那儿手上的力气却是一点也不松。

    窗外淡淡的银光打下来正好照在白愿苍白的脸上,长眉微蹙,眼睫又长又翘,十指无意识蜷伏。

    睡觉都睡不安稳。

    江静水无声地看着他,轻声安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过了不知多久,江静水昏睡之时额头险些磕到床角,一个激灵把她惊醒。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看到黑透了的天,屋内只剩一根快燃到灯芯的蜡烛。

    白愿不再呓语变得安静,江静水慢慢起身打了盆水细心地替他擦完脸,随后趴在桌角困倦地阖上眼睛。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垂眸捂住胸口,白愿觉得这里不再如虫蚁蛰刺般掏心挠肝的剧痛,熬过了漫长的夜,毒终于解了。

    他释心一笑,虚弱地下床看到桌角蜷伏成一团的娇小身影,白愿慢慢移到江静水跟前,在看到她酣睡的侧颜还有唇角刺眼的伤痕时,断断续续的片段如潮水般涌入大脑。

    他想起自己昨夜疼得蜷在地上动弹不得,江静水闯入房中要给他请大夫,午夜梦回时他噩梦缠身有个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不会离开,会陪着他,以及自己抑制不住时的,亲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太过痛苦所以想以另一种方式发泄出来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冒犯了她。

    白愿不记得昨晚自己到底是什么癫狂模样,但江静水惊恐的神情他现在都能回想起来,他一定吓着她了。

    白愿静静地走到她旁边,抿着唇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她伤裂的唇角。他看到江静水哼哼唧唧地皱眉,然后琥珀般干净的眼眸睁开对上他的眼睛。

    白愿连忙收回手,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江静水恍惚间感觉睡梦中有人拿着毛茸茸的草轻拂在她脸上,引得她一阵战栗酥痒。再睁眼就看到白愿苍白俊俏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

    “你醒了。”一阵沉默后,江静水讪讪地开口。

    “嗯。”白愿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黑眸盯着她说:”昨晚的事,谢谢你。”

    “不用,不用谢。”江静水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连连摆手。

    “昨天吃饭的时候你把钥匙落在店里了,我担心你进不去房门,就来给你送钥匙……”

    白愿低应声,视线转到被撞坏了的门槛处,“谢谢,我找个时间修门。”

    “呃,好。那,我先回去了。”

    两人谁也没提昨晚的事,各自怀揣着心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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