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接近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怔。
“住口！”他拂袖咬牙，似是没想到白愿会这样说，样子怒极指着他说：“我，你的母亲，你！全都是被姓白的害成这样的。这些年我们躲在暗处不见天日，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苍阳就可以成为武林第一宗门受万人敬仰？白鸿轩白流年他们活得逍遥自在？！”
他逐渐癫狂激动地浑身颤抖，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酸楚怨恨全都爆发出出来。
“老天不公，那我便要逆天行道叫他们付出代价!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才等来机会，你却自作主张为了一个女人杀了白鸿轩？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说到这里，察觉到面前跪着的人面色微变。他眯了眯眼，渐渐靠近：“对了，听闻这次后山起火，息生堂江恒川的那个宝贝女儿被困在火里，是你只身闯入火海里救了她。”
“你什么时候这么见义勇为了？”
他仔细盯着白愿，不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一次为了她罔顾我的命令，一次不惜自己陷入危险也要救她。她是叫江静水吧。”
“义父，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嗤，朋友？能担得起你的朋友二字可不容易。一个朋友可以让你两次搭上性命？你老实说，你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义父，”白愿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白愿深吸一口气，甫睁开眼，语气冰凉不带任何感情：“江静水身上带着一块玉，状似青莲，四角有祥云，第一眼我看成了她的东西。所以我才处处跟在她身边护她安危。”
“你说什么？“他情绪有些激动，踉跄地上前拉住白愿的领口：“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她的东西？”
白愿被他拉起来，平静地说：“那块玉是她自小就戴在身上的从未离身，我看了许多次，是有些像，但我也记不清了，或许是看错了。
领口骤然失力，他像被剥夺了全身力气一样，不禁虚弱得晃了晃身子。
“义父，我最初接近她不过是好奇她身上的那块玉，一次次救她只是想要得到她的信任利于日后行事，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请您放心。”
他看着白愿乖顺地低下头，眸光闪烁，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愿儿，你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你要记住你说的，你该明白怎么做。”
“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也不能就此揭过，别怪义父狠心，这个月没有解药，就当是教训。你继续待在白羽门，切记不可擅自行事，还有，和常门主好好相处，还有需要他的地方。”
白愿抿唇，低低地应了声，没再看他，撑着身子离开。
黑衣人仰头负手，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边的方向，大半面容藏匿于黑纱斗篷之下，落日的一束光斜斜地照在银色的面具上。城墙边角的黑影越拉越长。
另一边，江静水惶惶地走进前堂：“爹爹。”
“来了，”江恒川放下茶碗，拉着她坐下：“这次的事我查过了，山下的村民说是他们劈柴烧火时不小心溅起了火星，一经四散便点燃了后山草木，随即蔓延了整个后山的院子。
江恒川低头吹了吹茶碗，浅绿的茶叶顿时荡漾飘散开，袅袅白烟自翻滚的茶水升腾。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江静水低眸攥着衣袖，神思回到被那两个黑衣人劫持的那日：“爹爹，你还记不记得前一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劫人放血的事？”
“怎么说到这个了？”
“当时我也曾被几个黑衣人虏去准备放血，模糊中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眼，后来我们把这件事归于李林身上。可仔细想想，单凭李林一个人怎么可能劫持那么多女子？就算放血是为了增长功力他也不可能需要这么多。”
“还有一件很好很奇怪的事，就在我们逼问他说出一切时，他却离奇地死了，而且，死状非常的诡异，就像是，是被人控制了一样。”
“然后就是这几天苍阳，血蛊的事刚刚过去，又一连串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怪事，暗处的那些人明显已把矛头对向三大宗派，不可能会这么巧。”
“你是说，有人故意操控目的就是对付我们？”
“我不知道，但是接二连三的巧合很难不让人深想，爹爹，我只知道被困在火海里的那种滋味真的很绝望。”
江恒川安抚地拍拍她手背：“别多想，你是我的女儿，就算不继承息生堂的事务你也可以一辈子活得开心自在。你太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忘了这些。”
茶水已完全冰凉，褐色的叶子浮在水面上悠悠地荡了个回旋。江静水深呼吸一口气，捋捋心绪，起身踏步，走到门前的那一刻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朝江恒川说：“爹爹，我同祖母说了白愿救我的事，祖母想请他来我们家吃顿饭。”
她绞着衣带，偷偷打量江恒川的脸色。
江恒川顿了顿，回过神来说：“是该好好谢谢他，那便明日吧，叫他来家中吃饭，我们也好当面谢他。”
答应得这样容易？江静水瞄一眼陷入深思的江恒川，轻声掩上门离开。
“巧巧，我去白羽门了，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一会儿就吃饭了，不许乱跑啊。”
她抿了口茶润润干涩的喉咙，习惯性地想摆弄一下脖颈上的丝巾，手指触碰到空空的脖子，恍惚下才想起它早在大火里就被烧失殆尽。
前脚刚出门没一会儿，后脚谢淮安就到了息生堂。
少年今日发间绑了一条墨青色淡叶发带，青衣束腰，他走得极快，腰间的香囊随着动作大弧度地一下一下贴着衣摆晃动，乌黑的发丝与青色发带交融随风飘扬。
休息好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谢淮安右手捏着一罐精致的瓶子，黄符纸贴着瓶身写着‘秋梨膏‘三个大字。
长眉飞扬，唇角止不住的弯起，语气还带着平日里些许的吊儿郎当，“你家小姐呢？”
巧巧偷瞄他一眼，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去，去白羽门了。刚刚走的。”
谢淮安抬头看看天边挂着的太阳，心中窃喜：“这么早就去了啊，我不是告诉她会来给她送药的嘛，不睡懒觉了都要去见我。”
巧巧看着面前笑得一脸不值钱样子的谢淮安扶额，你笑个什么劲？又不是真去找你的。
“嗯哼，”他清清嗓子，故作难为的样子说：“既然我们这么心有灵犀，我也不回去了就在这勉为其难地等她回来吧。毕竟她可是头回起这么大早就为了见上我一面。”
巧巧对着眼前眉飞色舞的男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要是让他知道了小姐是为了白公子不是为了他该多伤心多落寞？
愣神之际谢淮安一只脚已踏入息生堂的大门，“你你你，你做什么？”
谢淮安满脸疑惑地看着巧巧：“进去等她啊，你干什么？”
进去？巧巧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们三人围在一张饭桌上剑拔弩张，火星从眼睛里喷出来的恐怖场面。一个激灵把她吓得六神归位，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进去！
“不能进!”巧巧紧绷着全身的神经，张开双臂拦在门前。
“为什么？”
“因为……因为……”算了，装不下去了，小姐，你可千万别怪巧巧，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巧巧咽咽口水，蔫了似的低下头，小声说：“小姐去白羽门是去找白公子的，不是您。”
“……”
一阵寂静无声，谢淮安浑身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归现实。
“谢公子，您千万别误会，是堂主说想请白公子来家中吃顿饭好当面谢谢他对小姐的救命之恩，再说，这还是白公子第一次来这儿做客，您不要多想。”
巧巧手舞足蹈地一通说完紧张地查看谢淮安的神色，谢淮安低低回了声，原本飞扬的眉眼此刻耷拉下来，他有些不自然地拿出一直紧攥在手心的秋梨膏，“等她回来，替我送给她吧。”
巧巧接过药罐，小心地问：“您不亲自送吗？”
“不用，谁送都一样，你们好好吃饭，我先走了。”
江静水到白羽门逛了一圈也没见到白愿人影，无奈拉了个小弟子准备问问。小弟子一见到她便笑嘻嘻地回：“江姑娘是来找谢师兄的吧，谢师兄一早就出门寻你了，可惜不巧您也来这儿了，不过再等等他便回来了。”
“谢淮安找我？”
“是啊，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现下估计到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来找白愿，你见过他吗？”
小弟子被她说得一愣，回想起早间谢淮安面上溢不住的笑意，迟疑说道：“这我不知，白公子他经常不见人影，平日里也不曾与我们这些弟子亲近，他的去处谁也不知道。”
江静水皱眉，视线看到自己正侧方向的黑影，客气地同小弟子道谢，转身一路追着他到了西侧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