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别动她
“阿水!白愿!你们在里面吗?”
外面似乎围了许多人,焦急地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
“是…咳咳…是爹爹!有人来救我们了。”
白愿揽着江静水腰身:“别说话了,我带你出去。”
木屋燃烧得越来越快,火星不要命地四处乱窜,到处都是啪啪掉下来的木棍,一触碰到地面就发出白烟连带着周遭一切起火。他们艰难地躲避却发现根本无处下脚。
不行,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白愿咬牙,额角青筋凸起,一把打横抱起江静水,沙哑地不成样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闭上眼睛,别看。”然后紧拧着眉心冲向大火深处。
她脑袋靠在白愿胸口,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片刻后眼前不再是窒息的红光,恢复清明时耳边尽是嘈杂的人语声。
“出来了出来了!”
“太好了都没事!老天保佑啊!”
“阿水,白愿,你们怎么样还好吗?”
她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入眼是被烧得不成样子的黑衣,几个大窟窿磕磕巴巴地嵌在衣料上,皮肤表面还能看到火烧的伤痕。
再往上,白愿一张脸煞白,遍布密密麻麻的汗珠,唇被紧抿失了血色,脸侧几道长长的伤口还在往下滴着血珠,平日里好看的桃花眼染血似得紧盯着她:“没事吧?”
声音沙哑晦涩,江静水被他盯得浑身一颤:“白愿。”她带着哭腔喊他名字,放在他肩膀的手收紧,微微用些力道便让他痛得皱眉。
她感觉手掌黏糊糊的摊开一看,满手的鲜血,她被保护的很好,除了几处小刮伤外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
所以,这是白愿的血。
他本就冲到火海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又护着自己不顾危险拼命把她送到外面,浑身被烧成这样,该受多少伤啊。
“火!火!!!”
有弟子惊慌地指着他们,两人衣角处还残留着点点火星,许是刚刚出来不小心溅上的,燃着衣尾攀上衣袖烧得越来越快。
“快拿水来!”
“哗啦”一声一盆水当头浇到江静水和白愿身上,江静水浑身哆嗦打了个喷嚏。
“阿水!”
“爹爹,”她望向江恒川担忧的脸色,脑中昏昏沉沉,极力平静自己道:“我没事。”
凉水浇下,火星全灭,两人衣服湿透,在热潮与冰凉的边界交替浑身不自在。
江静水无力地抓着白愿衣领,感觉晕晕乎乎的,渐渐呼吸不顺,眼睛无意识地阖上。
“阿水!”
谢淮安看着垂下脑袋的江静水,脱下外衫冲到前面裹住她,一把抱起离开这里去找大夫。
江恒川还有几个弟子也急匆匆地跟上去看情况,余下的弟子焦急地上前询问白愿如何。
白愿怀里空空的,抿唇自始至终盯着江静水离开的方向,他们见白愿不肯说话,拍拍他轻声安慰了几句便散开去找大夫。
常宁看了眼离去人群的方向,走到他旁边:“何必呢,伤得这么重,万一不小心把命丢了怎么办?”
白愿闻言偏头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伤口被水一淋又裂开,混着血滴滴答滴答地砸在地面上,不多时聚成殷红的一滩,染红一小片土地。
常宁被他深黑的目光盯的不舒服,没再刺激他。白愿移开目光,终是没搭话,慢慢地离开。
息生堂。
“醒了?”
“咳咳…”江静水迷迷糊糊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嗓子像火烧一样难受,声音粗哑。
“别说话了。”谢淮安递给她一杯水,顺抚着她的背喂她喝下,干燥起皮的嘴唇这才好些。
“大夫说你吸入大量浓烟,昏迷了一天,等会儿我给你带些秋梨膏润润嗓子。”
江静水挣扎着坐起身,艰难开口:“白愿怎么样了?”
谢淮安瞪她一眼,夺过她手里的茶杯,“老子把你扛回来伺候你一整天,醒来第一句话就问别的男人,简直没良心。”
“谢淮安,你幼不幼稚好歹是他救了我。”
一下说了许多字,江静水嗓子又开始不舒服,她按按脖子,咽口水都觉得费劲。
谢淮安没好气睨她一眼:“行了行了,他没死,你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我我照顾你到现在都没合眼,快吓死我了!”
“哎,”他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少说话,你现在嗓子难受,等好了慢慢说。”
他顺手又给江静水倒了杯茶,细心地吹温后递给她:“看到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在这待了一整晚老子困死了要回去补觉,”
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眼底一片乌青:“记得少说话,不准吃辛辣的东西,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明月坊吃好吃的。”
袅袅白烟自茶杯飘出,茶香萦绕四周,江静水笑着点点头,摆手和他再见。
谢淮安前脚走巧巧一个饿虎扑食地生扑进江静水怀里:“小姐!你没事儿吧,昏迷了一天一夜巧巧真怕您出什么事,您要是出事了巧巧怎么办?我以前天天不听话惹你生气我知道错了我……”
江静水费了老大力气推开巧巧,难受地捂住喉咙。
这架势,哭丧呢。没被火烧死都要被她给压死了。
哑着嗓子道:“我没事。”
江老夫人杵着拐杖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碗温水喂江静水喝下:“囡囡,感觉好些了吗?”
“淮安守着你一夜没合眼,幸亏你没什么事,等好了多谢谢他。”
“知道了祖母。”江静水把碗搁到桌上,想了想,说:“祖母你还记得白愿吗?我同您说过的。”
江老夫人眼眸闪烁了下,平静道:“怎么了?”
“其实这次最应该谢谢他,是他把我从大火里救出来的,要是没有他我现在恐怕还凶多吉少。”
“啊。”江老夫人略显混浊的眼睛望向窗外,声音平淡:“确实该好好谢谢他,囡囡,有时间请他来咱们家吃顿饭吧。”
祖母和她说了会体己话便离开了,巧巧上前告诉江静水堂主找她去前堂叙话。
——
“为什么这么做?”
白愿冷着一张脸,黑眸沉沉:“你把她引到后山,把门锁死再放一把火伪造成失火的情况,她好歹是你结拜兄弟的女儿,你不顾念旧情也就算了竟然想让她死!”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常宁饶有兴趣地盯着白愿,透过嗔怒都脸色窥探到他内心鲜少地一丝慌乱。
“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说我想杀了她,再说,我可不是不顾念旧情的人,江静水是我侄女况且我们无冤无仇我当然不会害她,我不过让她帮我那件衣服谁就知道后山突然失火了呢?”
他突然靠近,眯眼道:“倒是你,平日里对谁都是冷言冷语的,怎么这次,”
“不顾自己危险也要冲进火场里救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不会是——”
“住嘴!”白愿皱眉冷声打断,“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放火,我劝你收好那些肮脏的手段,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动她!”
白愿出来时心烦意乱,抬眼便看到自己房门外戴着黑色斗篷的人,不知是等了多久。
他敛敛心神,压下心底杂生出的阵阵烦躁,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义父。”
黑衣人负手转身:“跪下!”声音含着溢不住的滔天怒火。
“我叫你给我跪下!”他又喊了一声,白愿怔怔地屈膝跪在他面前,他知道,义父这次是真的动气了。
“我等了你很长时间,你始终不给我一个你这么做的满意答复。你甚至还私自破坏计划杀了白鸿轩那个老东西!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下这步棋等了多久?只要让他亲口说出他这些年干的龌龊事苍阳就毁了,我们就能报仇了就不用缩在这暗无天日的黑暗角落可你却杀了他!”
他越说越激动:“你到底怎么想的!”
“义父这些年为何这么恨白家人?”白愿抬眼看他疯魔的神情:“是因为你自己还是因为我母亲?”
他被他带回去没多久就在夜里看见那样一幕,他清楚自己不堪的身世更明白自己对苍阳没有任何感情,不过冠着一个生父的名头。
但他的义父,一边怜他养他,一边却觊觎他母亲,和那些来往母亲房中的恩客没有区别,他那刻只觉得恶心。
那夜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得回了自己房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心里五味杂陈,这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有时他多希望那夜他没有听到过这些话,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