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质问
白愿挑挑眉,转身看着惊愕的众人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心中冷笑。
静了片刻,常宁开口说道:“当时我正在处理事情,那黑衣人突然从窗外冲进来,手持长剑直指我而来,身形确是与白兄有几分相似。不过……应当是我看错了……我相信白兄不会做此事的。”
“当然!伯伯终年卧病,根本下不了床。这时候突然消失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江恒川安抚地拍拍情绪激动的白流年:“现在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好。”
他又看向江静水:“阿水,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江静水一激灵,差点忘了正事!脑中回想起那个大娘对她说的话:“今日我去集市上时看见了一个卖丝线的大娘。”
她转头看向倚在角落的白愿:“你还记得我们那天晚上看到的尸体衣侧的丝线吗?和他一样,那个大娘卖的也是四色丝线,少了白色。”
“她说杜耀明杜掌门端午那天在她那儿买过丝线,说是要送给他的女儿。并且向她打听了张奇的事,看起来是找了他很久,说他夺了他的妻子要找他讨个说法。”
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杜掌门死了,张奇失踪,他却还喊着要为自己的门主报仇。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杜掌门和张奇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的关系那么好,但要说他却一直喊着冤枉要给杜掌门讨回公道,这根本不合道理。”
谢淮安上前一步:“前几日白羽门找到张奇家里,带回了她的妻子李氏,也就是杜耀明掌门之前的妻子。她精神不是很好,我们问不出什么,便放她回家。但她离开后却被张奇丢下,一个人孤苦无依,又忍受不了街坊的流言蜚语便躲到了城郊城隍庙,被我带了回来。”他闭了闭眼:“找她来问问话吧。”
不一会儿,李氏被带了上来,她拘谨地站在大堂中间看着围着的一群人,江静水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软声说:“您别紧张,我们就是有些事想问问您,不会怎么样的。”
她喝了口茶,颤颤巍巍地说:“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原来是明华门杜耀明的夫人,后来明华门一夕之间退出武林,解散了门内大大小小一百余人。那段时间我的丈夫杜耀明成日酗酒消沉度日,对我们母女俩也是非打即骂。”
说道伤心处她忍不住掩面悲恸哭出声,呜咽着继续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后来突然有一天,那时还跟在他身边的张奇跑来和我说,要不然让我和他一起走吧,他会带着我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我那个时候又害怕又担心,想了几天之后答应了他。”
“一开始他对我还很好,处处嘘寒问暖,舍不得我磕着碰着。可是后来他渐渐暴露出本性,开始喝酒赌博,离开前带回来的钱也很快挥霍一空。每次输了钱也不管我还怀着身子动辄就摔东西打骂我。街坊邻居也都说我不清不白地羞辱我……”到最后李氏已经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压抑地抽泣。
江静水皱着眉轻轻拍拍她的背,“你方才说你和杜掌门有一个女儿,她去哪了?”
“早就没了……十年前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对我们娘俩儿一顿打,女儿那时才六岁,发着烧又挨了打当即就没气儿了……”
“那……你知道当时明华门为什么会退出武林吗?”
十三年前,明华门突然宣布解散,悄无声息地退出。对外说是门内发生了变故,一夜之后门内的人全部消失。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心要查也毫无头绪,此事便不了了之。
“我……我也不太清楚,他也没和我说过多少……”李氏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回避。
白愿慢步走到她跟前,眼神锐利,“杜夫人,你很不会撒谎。”
“我之前看过他的尸身,腿部那一块碎裂的腿骨明显是被人打断的,你作为他的枕边人不妨说说到底是被谁打断的。你既然来到这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十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
她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徐徐开口:“十三年前,我还是杜耀明的夫人,也算是有点姿色。被苍阳派的前掌门白鸿轩看上,那个登徒子好几次动手调戏,后来竟然在茶里下药玷污我!”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羞辱,于是告诉了杜耀明,他后来找白鸿轩理论,可那时苍阳派在武林的声望极高,我们根本就没机会也没有脸说出口。那时候每年举办的百花宴还会让各派弟子上前比武,轮到苍阳和明华门对决时,没几个回合苍阳的弟子就败下阵来。可到了晚上,白鸿轩亲自带了一群人到我们这,说我们明华门的弟子手段龌龊,比武之时暗自给他们苍阳弟子下了化功散!”
“这根本就是诬陷!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耀明一再否认却百口莫辩,他一气之下把白鸿轩这些年做过的丑事全抖了出来,还说要把他的罪行昭告武林。白鸿轩,白鸿轩这个畜牲!他竟然命人擒住他,生生打断了耀明的腿!还威胁我们若将事情说出去,他就让明华门身败名裂!我们没办法,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了吞,当晚就解散了门内弟子,退出武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说谎……”
白流年喘着粗气疯狂地摇头,他不相信!不相信从小他一直敬重的,曾经武林第一门派的掌门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位公子,我如今人都站在这里了,有必要出言匡你们吗?我!杜耀明!明华门还有门内诸多弟子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全都是拜白鸿轩这个畜牲所致!”
像是平地投下一道惊雷,砰地一声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仿佛炸开!
谁都不会想到平日里正直大义的白鸿轩私下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亵渎人妻,下毒栽赃,威逼利诱,随便单拎出他做的一件恶事都足够他名声尽毁,身败名裂。
“照如此说的话,父亲受伤,白掌门失踪,那阿水所说的少了白色的丝线,会不会也和白……”
常凝雨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看着白流年不太好的脸色:“他有关系……”
一时间大堂内被寂静笼罩,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陷入了沉思,事情没敲定之前谁也不敢妄下猜测。
……
不知什么时候人都散了去,江静水怔忡地走出门,看见谢淮安站在远处开得茂盛的柳树下。
“谢淮安。”
她叫了一声,树下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没理会。
声音不大,但她肯定他一定是听到了。
江静水调整了下呼吸,走到他跟前,郑重地说:“我想和你谈谈。”
“……很晚了。
”谢淮安躲闪着她灼灼的目光,言外之意是他要回去了。
她拽住要逃的他:“谢淮安你个混蛋,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深吸几口空气,江静水带着几分委屈和怅惘说:“我找了你很多次,我不相信你真的不知道我来过,你分明就是在躲我。我今天是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再来的。你就算生气也该给我个理由,你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乱猜。我就不会伤心吗?”
谢淮安黝黝的瞳孔盯着她,半晌无奈地叹气,认真道:“阿水,你当真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她突然好委屈,咬唇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猜来猜去:“姓谢的,有什么你就说出来,我们把话说开。”
“好,你要听那我便说。”
他顿了片刻,藏在衣袖侧的手悄然蜷缩,攥成拳头。“中元节那天你在哪儿?和谁放的河灯?”
“白愿啊,这怎么了?”
“你……”他抿唇,像是难以启口,只觉嗓子干涩,半晌才偏过脸说:“你和他……亲,为什么要亲?”
江静水睁大眼睛,直直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日河边的场景,湿透的衣服,还有唇间冰凉的吻……
双颊滚烫,她低下头紧紧捏着手指。幸好现在是晚上,黑夜笼罩不仔细看注意不到她的异样。
“我都看见了,在放天灯的时候,他亲了你额头。”谢淮安皱眉看她:“你并没有躲。”
他听见自己跳得异常的心跳,心中气血上涌。谢淮安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静水花瓣一样的唇,期待从她口中吐出的解释。
江静水抬眸,看见他稍弯的脊背融入夜色,树干上的枝丫疏影横斜,映出地上斑驳的影子。莫名给人一种孤寂感,一瞬间,她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是中元节那天,不是昨日。
她摇摇头摆脱脑中的烦躁,轻笑了一声:“谢淮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唉,其实你不说我都忘了。”
她抬抬酸软的胳膊:“没有亲,当时人太多了,大家都挤着去看天灯。我被人绊倒,是他接住了我,只是不小心蹭到额头。”
江静水指指自己额间:“我回去还洗了脸的,再说我都不介意你一个大老爷们介意什么?”
她吐吐舌头,虽然她每晚都洗脸。
谢淮安沉默,攥紧的拳头渐渐松了力道,眸中只剩下她白腻光滑的额间肌肤。
“那你……”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去,谢淮安抿唇,期待地看着她:“你喜欢他吗?”
“……”
江静水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