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灭门
“小姐,你怎么了?和谢公子吵架了吗?”巧巧担忧地瞧着自家小姐面上没有一点血色,“从回来你就心不在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吵架。”江静水皱着脸烦闷的说。
可是比吵架了还难受。
脑子里像装了一团乱麻,怎么捋都捋不清。江静水闷声坐在浴桶里,整个身子都埋进水中只露出一个头。乌发凌乱,沾着湿漉漉的水珠披散下来,勾勒出她白皙纤细的颈肩。眼睫上挂着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像形成一道泪痕。
“巧巧,我……”她垂下眼睫,咬唇烦闷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你觉得,我是不是有点,有点喜欢……白愿啊?”
不然为什么谢淮安问她自己没能当即反驳。
江静水双手捂住被热气熏染的两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时嗓子就和含了块糖似的,张口结舌,反倒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公子吗?小姐,巧巧觉得你这段时间的确和白公子走得很近,所以谢公子是吃醋了吗?果然,青梅竹马永远比不过天降的真命天子啊。”她像个小老头一样叹息,故作高深地说。
江静水看不下去弹了弹巧巧脑门惊得她一声痛呼,“什么青梅竹马,真命天子的,你戏文看多了吧。”
“小姐,”巧巧扣着手:“巧巧可没胡说,中元那天我还看见谢公子跟了你一路,看见你和白公子在一起脸比锅底还黑,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看见了?”她跳爬出浴桶裹好衣服:“看见了你不同我说,害的我这几天日日瞎猜他到底为什么生气。”
巧巧抿唇:“这不是最近发生太多的事嘛,而且巧巧也不确定谢公子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他一向心胸开阔,美名享誉江湖的。”
什么心胸开阔,美名享誉。分明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江静水扯扯嘴角,抓起木梳泄愤似的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上招呼,眼睛不经意瞥到窗旁放着的兰草。她突然想到前年放在她屋门口的一盆兰草还有去年谢淮安丢给她的几株百里香。
那个时候她喜欢兰草喜欢的紧,跑了好几趟集市都没有卖的,后来门前突然摆着一盆开得正盛的兰草,她开心过了头都没想是谁弄来的。夏季阴热潮湿,那盆兰草后来被她养死了,她伤心了好几天,还是谢淮安千哄万哄才把她治好。
还有去年有一段时间姑娘们之间做香囊形成了一股潮流,她也跟风想着动手做一个。不过还缺了一味百里香做材料,某天谢淮安扔给她几株百里香说是有个朋友送的,见她喜欢就随手给了。当时他的表情欠欠的,在不停地打着喷嚏,江静水谢了他之后也没多想,欢欢喜喜地拿回去做了香囊。
后来听说他发烧病了好几天,现在想想,百里香生长在水里,所以哪是什么朋友送他的,根本就是那个傻子自己下水捞的。可是她笨得要死怎么都没往那方面想,香囊做好之后可她不再喜欢了,不知道丢到哪儿吃灰。
发顶传来一抽一抽的痛将她拉回现实,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她“啪”的一声把梳子扔到铜镜前。
再开口时,嗓子沙哑的她自己听了都一惊:“巧巧,今天谢淮安问我是不是喜欢白愿,我心里告诉自己我对白愿只是朋友之谊,我不喜欢他的。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很……乱,我竟然愣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至于为什么会乱,她甚至自己也不知道。总不能说她和白愿亲了吧?可那分明是迫于形势。谢淮安一定更生气了,他一定觉得自己在故意耍他。
“唉……”她长长叹口气,“算了,我累了,先睡觉吧。”
“小姐你又睡不好……”
巧巧幽幽嘀咕。
“闭嘴。”江静水蒙上被子,辗转反侧过了不知多久复又睁开眼睛,热得她出了一身汗,浑身黏哒哒的难受极了。
她摸黑点燃烛台,叫了热水泡在水里发呆。跳跃的烛火倒映出少女因热气氤氲而绯红的脸颊,然后带着满腹心事沉沉地睡了过去,模糊间记得自己起身时水已完全冰凉,裹着被子缩在床上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隔天她百无聊赖地闲在后院凉亭里喝茶,纤细的手指惬意地晃着瓷碗,淡绿的茶水也随之漾荡,午后的风徐徐吹来,好久都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她正想感叹一句大好时光,就见巧巧慌慌张张地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小姐小姐!不好啦!出事了!”
她慢悠悠地倒杯茶看着她喝下,一副司空见惯地样子说:“是隔壁卖菜的大爷和城南的大娘打架了还是大黄咬你了?”巧巧勉强顺了口气艰难开口:“小姐,这次是真出事了,还是能把天捅出个窟窿的天大的事!”
巧巧一脸讳莫如深地凑到她耳边:“城中大大小小残余的门派几乎一夜之间全被灭门了!”
江静水听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小姐,外面几乎都传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谁下得这么狠的手,本来武林中的门派就少,还下毒手杀了这么多的小门派,简直是丧心病狂!”
江静水拧着眉神情凝重,张奇和杜掌门的事还没结果,紧接着白鸿轩消失现在又有门派直接被屠杀,她总感觉这背后像是有一双手在推着他们,直觉告诉她,这几件事之间绝对有什么联系。
“爹爹呢?”“堂主知晓了此事后刚离开。”
她随即后脚也跟着江恒川出门去,她感觉解决不了这件事她晚上睡觉都难。
到了白羽门,江恒川,常宁还有白琼华三人正在大堂商议事情,她路上拉了个小弟子问他话。小弟子认得她,知道她要问什么,忙开口哆哆嗦嗦地说:“事情是发生在昨日半夜,几位掌门赶去的时候各门派已被屠了个干净,门内无一人生还更查不到凶手的任何踪迹,听说那晚的鲜血蜿蜒流淌了整片房屋,触目惊心……”
“行了行了。”江静水打断他,“我不是要问这个。”她一路上听的路人吹的天花乱坠,细节描写的惟妙惟肖再听下去估摸着能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她凑近到跟前:“你能和我说说其他的稍微隐晦常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吗?”
那小弟子乱了方寸,忙开口说:“这我可就什么都不清楚了,我只是一介外门弟子,您还是问别人吧。”说完便慌乱无措地跑了。
“阿水,你吓着他了。”常凝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远处:“别为难他了,他一个小弟子哪知道那么多。”
“凝雨姐姐,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她颦蹙道:“你昨天和谢淮安怎么回事?这些天我就发现你们俩不对劲,他昨晚红着眼谁说话都不理一个人喝了大半夜的酒。”
她咬唇:“没什么,闹了些不愉快。”
“他从小性子就倔,认定的事情十头驴都拉不回来,这次可能就是使小性子,阿水,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江静水被她挥舞着拳头的生动表情逗笑了:“没关系的凝雨姐姐,不说他了,你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常凝雨靠近了些,把江静水拉到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掩着手悄声说:“我方才偷偷听父亲他们谈话,他们说昨晚其实有在街上巡逻的人半夜听到惨叫,后来他们闻到冲天的血腥味大着胆子开门时虽然没找到凶手,但是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长什么样?”江静水拉着常凝雨的衣角迫切地问,常凝雨说到着肉眼可见地脸色变得苍白,“没看清,只说看身形是个中年男子,留着短短的胡子。我听父亲他们说,有点像白掌门……”
江静水简直瞠目结舌,这才刚失踪不可能这么快就跑出来作乱吧,而且他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堂主给死者验了伤,得出的结论是……全都是被青霄剑所伤。江堂主的医术一向是顶好的,他都这样说了绝对错不了,听说那些被灭了满门的门派十几年前多少都和白掌门有过个人的恩怨……”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白鸿轩,说他不是凶手都没人信。
“白流年知道这事吗?”
常凝雨说:“暂时还没告诉他,不过纸包不住火,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能听到,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她叹了口气:“我不愿相信真的是白伯伯干的,他明明十几年都下不来床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扯入这样的风波,此事太过蹊跷了。”
正说着话却见刚刚被江静水拉着问话的小弟子慌里慌张地跑向大堂的方向像是又出了什么事。江静水和常凝雨对视一眼匆忙跑过去拉着他问:“发生什么了这么急?”
小弟子低着头抖着声音说:“杜……杜夫人死了……”
什么?!
“话说清楚,怎么死的?”她厉声问道。
“昨天还好好的,刚刚去她房门时敲了许久的门都没回应,一开门就看见她倒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把剑,流了好多血……”
对一个弱女子都下得去手连她肚子里的孩子尚且不放过,一尸两命,究竟是谁这么狠毒!
江静水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心中就想到一个名字,不!她飞速地摇摇头,没查到真相前不能妄下定论,即便他是最有可能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