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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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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愿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身后,冷不丁得出声。

    江静水回头见是他,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你不在百花宴上来这干什么?”白愿没答,眼神晦暗地看向一旁的衣服。

    “你也觉得李林有问题对不对?”她挨着他近了些。

    “你记不记得昨晚那两个黑衣人了?我看到有一个人划伤了另一个人的手腕。就今天刚刚,我看到李林手腕上也绑着绷带,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而且他最近太不正常了,这绝对有问题。”

    “所以,你想做什么?”

    江静水半眯着眼睛,神情高深又狡黠。

    “引蛇出洞。”

    ……

    “你准备好了没有?”江静水搓了搓手,向掌心哈了口气,掌心的白雾瞬间随风消散在夜色里。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在害怕。

    “你……待会儿可要擦亮眼睛看仔细了啊。”

    “你要是害怕就换我来。”白愿瞥了一眼江静水哭丧的小脸,漠然开口。

    “谁说我害怕了?”江静水心虚的挺了挺胸脯,“再说你能扮成黄花大姑娘吗?”

    “总之……你一定一定要盯紧我。”

    她咬咬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样子走向深黑的巷子。

    看得白愿莫名想笑。

    江静水尽量让自己僵直的身体看起来自然一点,漆黑的夜晚里安静的可怕,只有她的鞋子与地面摩擦出的“吱呀吱呀”的沙哑声音。

    此时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被无限的放大。深黑的巷子看不到尽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长时间,恍恍惚惚间她似乎感觉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来了!

    江静水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假装没发觉继续向前走去,额间全是细密的汗珠。

    终于,一只大手从身后探出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转过身子的那一刻,李林目眦欲裂,他肯定知道自己被下套了。

    完了!偷鸡不成还蚀把米。江静水简直欲哭无泪,这杀千刀的李林不直接把人弄晕带走,怎么还看长什么样啊。

    “耍我呢!”他怒喝道:“你们是不是当我傻啊?既然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没怪我不客气了!”李林擒住她躲到巷子拐角处。

    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江静水觉得汗毛直立,冷汗顺着眉心流到眼角,模糊了视线。

    白愿看到一个黑衣人突然从背后出现,他刚抬脚准备追上去,刚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别看了!你现在可指望不上他。”

    江静水被他大手捂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惊恐地看向还在欣赏白愿找不到人的样子的李林。

    趁他还没察觉,江静水偷偷拔下簪子忍着痛划破手掌,她现在只能默默祈祷白愿能沿着血迹找到她。

    李林带着她兜兜转转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偏僻小院。屋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精致的器皿,形态各异,里面无一例外全是乌黑的鲜血。

    窗户和门紧紧闭着,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火折子噼噼啪啪地响,屋外的风呼号地刮在窗口上发出呜呜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处处都透着诡异。

    变态!

    江静水被绑得动弹不得,她努力地尝试解开绳子,掌心传来钻心的痛,绳子却丝毫未松。

    李林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手中还拿了把尖刀,冰冷的寒光折射出他猩红的双眼。

    江静水颤抖地往后躲,但她背后靠着墙,根本毫无退路。腕间一疼,她紧张地闭上眼睛,耳边清晰传出血液哗哗流淌的声音。

    李林毫不怜惜的用刀割破她纤白的手腕,鲜红的血流进精美的琉璃盏内,他近乎贪婪的盯着盛满了鲜血的琉璃盏,走到一旁专心的摆弄起它们。

    ……

    “李林……”出口的声音颤抖地不像话,江静水抿唇,一张小脸惨白:“你,这段时间抓女子取血的人是你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闭嘴!再多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脸上全是被打扰的不悦,恶狠狠地威胁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弄清楚原因,你就当我不想死后做个糊涂鬼吧。”

    李林戒备地眯了眯眼,大步走到江静水面前,猛得伸手掐着她的脖子:“你是想推延时间好让人来救你是吗?哈,但是不好意思,他们来不了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她从没见过这般疯狂的李林,以前只觉得他骄纵不讲理。但如今的他,疯疯癫癫目眦欲裂,不仅背叛师门勾结外人还干起杀人取血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江静水被他的大力掐得呼吸不上来,但还是艰难地开口说:“你,你先冷静……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你说出来……常掌门不会,不会不管你的……”

    李林听到“常掌门”“不会不管你”神情恍惚了下,自己都没注意到,掐着她的手松了力度。

    江静水得了喘息的余地,摸着脖颈剧烈地咳嗽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还有回旋的余地,这就好。

    她努力稳了稳心神,继续安抚他:“你是白羽门的弟子,又是常掌门的侄儿。只要你说出来是受何人指使的,就还有机会。”

    见李林还是一副茫然的状态,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江静水有些急:“昨晚你都看到了,那个黑衣人根本不在乎你,甚至随时都可以把你推出去,你为什么——”

    “你跟踪我?!”

    江静水正循循善诱地开导他,猝不及防又被他掐着脖子,一副要拿她开刀的样子。

    重点不是这个啊,她欲哭无泪,这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一个劲儿地拍打他掐着自己的手。

    片刻后,那只手又突然松开。李林怔怔地在原地踱步,嘴里喃喃地含糊说着什么。

    江静水这次不敢再轻易说话,咳嗽都努力压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兮兮的疯子。

    “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江静水微愣,意识到是李林在同她说话。犹豫地开口说:“当然可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他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像是在问江静水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良久,他终于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眼底一片狰狞可怖的红血丝:“好,我说。”

    然而“说”字话音刚落,他就被冲进门来的长剑刺入心口。

    白愿冷冷握着剑身,眸中一片寒凉。剑只刺进去半寸,要不了人性命,却还是留了一地乌紫的血。

    白流年和谢淮安紧接着破门而入,一见到屋内的场景就下意识皱眉。

    白愿瞥了一眼,借着去拉地上江静水的动作,与李林擦肩而过之时,长指灵巧地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刺进李林的后颈。

    风过无痕,无人察觉。

    白流年拔出佩剑对着他,面色凝重:“李林,果真是你。平日里你跋扈嚣张也就罢了,可你作为名门弟子做出此等行径实为不耻!我们自会禀明常掌门你的所作所为,若你肯交代幕后主使是谁,或可从轻发落。”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来了,都来了啊。”他旁若无人地大笑,模样疯癫:“白流年,你我告诉你,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自以为是谁都看不起的嘴脸!”

    “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指责我?是,你从小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会,所有人都夸你把你当做榜样,但是这样就能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吗!”

    “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白流年不以为然,淡漠地开口:“是你自轻自贱,做的这些丑事足以让人践踏。”

    “哈哈哈!对!是我贱,毕竟你们不是都说我狂妄自大,骄燥跋扈,是靠关系才进的白羽门吗?那你又高尚到哪去!你若不是一出生就是理所当然的苍阳少主,没有这个起点,你什么也不是!”

    李林状若癫狂,瞋目裂眦。脖子上青粗的筋暴起。口鼻、眼睛,耳朵也全都向外喷涌出乌黑的血。

    他摇摇晃晃地拿起剑控诉着,情绪太激动又一下子说了太多话,口中黑血源源不断流了一地。

    白愿嘴角上扬,近乎冷漠地观看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时间到了。

    李林样子疯魔,身体里的骨骼也咯吱咯吱作响,半晌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发出砰地一声响,浑圆的眼睛充斥着血丝直直望着头顶,似乎在诉说着他的不甘心,死不瞑目。

    “啊……”江静水捂住眼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腿一软直直往旁边倒去,撞到身旁的胸膛。

    白愿微微皱眉,手臂却还是揽住她腰身。

    “谢,谢谢……”她虚虚地向他道谢,余光看到谢淮安刚想伸上前拉着她又讪讪收回去的手。

    “是血蛊。”

    谢淮安定定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李林:“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把有毒的虫子聚敛到一起,让它们彼此吞噬残杀,最后剩下的那只就是蛊王,再以女子的精血喂至七七四十九天种入身体,便可使功力大增。”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此法极易蛊惑人的心智,并且当受到某种刺激时,也很容易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难怪,我瞧着李林功法最近增进了不少,但出手的招式却不似白羽门的风格,原来如此。”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江静水惨白着一张脸问。

    “还能怎么找?”谢淮安皱眉,撕下一块布料替她包扎腕上的伤:“你血都流了一地了。”

    白流年补充说:“宴厅上没见到李林人,我和淮安去到他房里,无意间发现房中暗格里藏着的带血的匕首和一罐血。觉得事情蹊跷出来查探,正巧碰到白愿便一路追到这里来。”

    “那这段时间抓人取血的也是他了?”谢淮安皱眉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尸体。

    “有他的参与,但一定还有其他人。”江静水肯定地说:“我之前被抓去,见到好几个黑衣人,昨夜我还看到他和一个黑衣人密谈,一定还有漏网之鱼。”

    “不论如何,李林残害无辜,肆意妄为,不管有心无心他都已酿成大祸,这样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白流年闭了闭眼,冷声说道。

    ……众人沉默着走出门外。

    江静水一时接受不了,还愣愣地挪不动步子。谢淮安见她这样安慰道:“不用担心,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躲在背后的人再厉害,也总会露出马脚,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到底的。”

    “嗯……”

    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一抹黑,她脚步一顿,转身又跑了回去。

    尸体变得冰冷,安静地躺在血泊里。江静水忍着害怕,半眯着眼睛尽量不去看李林那张可怖的脸,伸手扯开他衣服,想看看那天他前胸的一团黑是什么东西。

    血淋淋的剑口触目惊心,周围一圈的皮肉溃烂,血肉翻张,占了大半的面积。她捂住嘴忍住呕吐的冲动,却只能隐约看到黑色的地方细长弯绕,像是……蛇的形状。

    江静水心里总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心里发堵。

    两人又走了出来。“白愿呢?”江静水突然意识到从刚才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没看见他人影。

    “不知道,可能是先走了吧。”谢淮安安抚地反手握住她的手:“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很晚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巷口。

    “愿儿。”一身黑袍的男人隐于漆夜中,被烧坏的嗓子发出粗哑难听的声音。

    “义父。”

    他拍拍白愿的肩,虚虚往里瞥了眼:“他死了。没留下把柄吧?”

    “没有。”

    黑衣人喟叹一声,负手于背后,似是不经意间问:“昨夜你也在”

    白愿顿了下,注意到他用得是“也”,他发现江静水了。

    “是。”

    “回去吧,帮我好好盯着他。”

    白愿点头,这个他说得是谁不言而喻。他身形如鬼魅,与夜色融为一体,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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