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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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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还在继续,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花厅里闹哄哄的。江静水左右环顾,江恒川、白琼华还有常宁仍然在议事厅没出来,谢淮安忙着招待各门派弟子,白愿也看不见人影。

    有些无聊,她叹口气漫无目的地往外边走边逛,不知不觉就走出了白羽门。

    反正气闷,索性出来透透气。现在还不是很晚,街道上人却寥寥无几,只有几处未来得及收摊的小贩安静地等在路旁,昏黄的烛火勉强照亮前方的道路。

    前些天神秘人抓女子取血的事情渐渐传开,弄得人心惶惶。还两次被她碰上,三大宗门的人着手去查,却始终毫无头绪。

    夜色浓厚,更夫一边敲着铜锣,一边扯着嗓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明黄的烛火在黑夜中闪烁,异常诡异。长长的街道看不到头,江静水感到瘆人,浑身起来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暗道大路口上怎么阴森森的,抬脚想要赶快离开。

    倏地,前方一道人影闪过,江静水不经意间一瞥,视线却直直顿住。

    怎么刚刚那人好像还穿着白羽门的弟子服各个宗门都有特制的弟子服饰,比如苍阳的青莲云纹,白羽门的弟子服上会绣着青色鸦羽图案。

    方才那一抹鸦青色衣袍闪过,黑夜里着实明显。

    江静水蹙眉,到底是好奇心占据了恐惧,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地贴着墙边慢慢往前走。

    白羽门的弟子大晚上不好好在百花宴上待着,鬼鬼祟祟到这里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我替你找了这么多人,这一个月快把我折磨死了!”

    那人背对着她,声音压地很低,语气藏不住的焦急。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自己也能做出来解药。”

    另一人站在他对面,穿着宽大的夜行衣,黑色斗篷下戴着银色面具。江静水只看了一眼便缩回脑袋,生怕动静大点被他们发现。

    “不过我奉劝你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白羽门要是知道你干出这种事来,你觉得他们还能容得下你吗?”

    还真是白羽门的人……江静水想:阳光道不走非走独木桥,到底是谁会背叛白羽门与黑衣人勾结?解药又是什么东西?

    撑在墙边的手有些酸,她耸耸肩想要放松,谁知刚一动身子与墙角摩擦就发出“吱”的一声。

    巷子里静得可怕,她这一声实实在在得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大声。

    “谁!谁在那里,出来!”里面的人听到声响立刻警惕地回头,冲她的方向喊。

    完了!

    江静水紧锁着眉头,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攥着的手心里全是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快得好似要跳出胸口来。

    怎么办……被他们发现了会怎么样?会被杀了灭口吗?

    她记得额头出了一层汗,汗涔涔的手指被捏得发白。

    就在那人快要找到她时,一只手猛然抓住她胳膊把她向旁边一带。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覆上她嘴唇,她那声“啊”还没惊呼出口就生生卡在嗓子眼。江静水眼眸里倒映出一张俊隽的脸。

    白愿?她心里吃惊。

    白愿伸出一个手指放在自己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说话。

    手贴着她的唇,感觉到那片温软动了一下,明明温度不高,掌心却好像被烫了似的。白愿手指一顿,慢慢将手掌放下。

    另一边,那人没发现声音的来源还在继续寻找。

    “喵呜……”一声叫唤打破了寂静的黑夜。不知哪里来的一只猫儿,浑身黑色的毛发很好的隐匿于夜色中,紧张地缩在墙角,圆溜溜的瞳仁盯着那人。

    “野畜牲!”

    那人忍不住踹了它一脚低声咒骂,惊得猫儿又“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可怜兮兮地跑远。

    危险暂时远离,江静水这才敢稍微放心地松口气。她悄悄探出头,看到那个黑色夜行袍的人背对着她,二人好像起了什么冲突。

    穿着白羽门衣服的那人气急败坏地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剑直直朝他刺去,却被那人反擒住手腕,锋利的剑尖立刻划伤了他的手腕,鲜血涌出,嘀嗒嘀嗒地掉在地上。

    黑衣服的那人也有些恼怒:“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既然当初答应了和我合作,那这条船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你若再像今天这样我不介意一封密信丢到白羽门,让天下人都知晓你的所作所为,你好自为之。”

    离得有些远,江静水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字眼。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黑夜,除了地上还残留着一滩温热的血,仿佛这还是和平常一样的普通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终于走了。

    僵直得几乎痉挛的身子渐渐瘫软下来,她舒出长长的一口浊气,一抬头就与白愿大眼对小眼。

    方才太紧张没注意,他们俩现在这个姿势……好像有点不雅观……

    两人贴在墙角,身体不可避免地挨在一起。她仰着头白愿微低着身子,远处看有种在亲昵的错觉。

    双目交汇,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喂!什么人在那?”

    不远处一个更夫举着灯一手拿着梆子和铜锣的人喊道。

    江静水身子一僵,生怕是刚才那俩人又原路返回来抓她来了。

    烛火照到他们二人身上,男子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呃咳咳咳……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那人讪讪地冲他们摆了摆手,快步消失在巷子深处。

    谁也没看谁,几乎是同一瞬间,江静水和白愿立即从对方身上弹开,两人就这么僵着谁也不说话。

    空气里都散发着尴尬的味道……

    偷情。

    江静水脑中不知怎么就蹦出这么个词。

    明明什么都没有,偏偏这个时候来个人,他一定误会他们三更半夜在干见不得的事儿了……

    江静水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羞燥,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脸上还带着微微绯色,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问:“你…怎么会在这?”

    “你不是也在这瞎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看星星。”

    “……”

    江静水抬头,今晚的天空全是浓墨的黑,只有一轮半弦月孤零零地挂在天上,哪里有一点星光?半颗星星都没有。

    敷衍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借口。

    谈话至此结束,这里阴嗖嗖的,她总觉得继续待下去准没有好事发生,抬脚就要离开,却被白愿抓住胳膊。

    “你干什么?”江静水问。

    “你这块玉,真的是从小带在身上的吗?”他指了指江静水脖子上那块玉。

    黑夜中的玉安安静静地躺在少女脖颈间,周身发出莹绿色的光芒,显得诡异又安详。

    “当然了,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娘留给我的东西,自打我记事起就从来没离过身。”

    怎么两次三番地对她这块玉这么感兴趣

    白愿还是不信,盯着它皱眉道:“我以前……也见过它。”

    难得见他对什么东西这么上心,江静水忍不住问:“它对你很重要吗?”

    白愿没说话,视线却还是牢牢盯着。

    看来是挺重要的,江静水心想,可是世界上长得相似的玉太正常不过了,就算是一模一样的也不奇怪。

    “你要是喜欢可以去城南那家首饰铺,带上图纸给老板看,这样式不复杂,买个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她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冲他摆摆手说:“我好困,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刚要走又被他拉住胳膊,白愿定定看着她,幽幽道:“小心一点,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江静水扯扯嘴角,“哦”了声,赶忙离开。白愿看着月色下少女的背影陷入沉思,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看错。那就是她的玉,那个女人视这块玉为宝贝,就算是把命丢了都不会丢掉它。

    怎么会落入江静水的手中还是从小贴身带着的,她娘留给她的东西。

    白愿眯了眯眼。

    百花宴堪堪结束,苍阳做东宴请白羽门和息生堂一同在正厅相聚,为宴会结束以及议事结果做个总结。

    江静水昨晚没睡好,她昨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中一直在想这几天遇到的怪事。好不容易终于睡了过去,谁知梦里又梦见那几个黑衣人提着几米长的长刀凶神恶煞地向她走过来,吓得她惊呼一声直直从床上坐起。

    她揉着酸涩的眼睛慢慢往前走,没注意撞到了个人。茶水溅了出来,洒到那人身上。

    “没长眼睛啊!这么烫的茶就往老子身上泼”李林气冲冲地骂道。

    江静水一见到是李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皱了皱眉还是开口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话音一顿,她狐疑地盯着李林胸前衣襟。青色的布料被茶水浸湿,隐隐可以看到他胸前有一团黑色,像是什么图案。

    李林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胸前那处湿润,赶忙神情慌张地抬手捂住,低声咒骂了句:“看什么看!”

    这一抬手正好露出手腕上系着的布条,层层白色纱布下隐隐能看见渗出的红色血迹。

    和昨天晚上那个黑衣人伤的地方一模一样,神情还像见了鬼一样的慌乱。

    他见江静水一直盯着看,恼羞成怒索性一把推开她,慌慌张张地跑开。

    江静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向前跌去,幸而被谢淮安眼疾手快地扶住。

    “你怎么了?”他皱眉指指江静水:“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没休息好?”

    她抬手揉揉困倦的眼睛,小声“嗯”了声。想了想,问“那件事你们查清楚了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子被抓走取血?”

    毕竟她也是两次被掳了去,心里总惴惴不安的。

    谢淮安说:“没多大头绪,只知道是一群黑衣人动的手。至于取血更不知道是何原因,誰知道是不是听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鬼说法。”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是受何人指使。前几日好不容易抓到几个,话还没问他们就立刻服毒自尽,根本无从查起。门主他们正在为此事费心呢。”

    江静水回想之前模糊听到的话,忧心忡忡地说:“恐怕还不止这些,上次若不是我误入白大哥房中,被劫走的人就是他了。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苍阳,还能在眼皮底下把人抓走,这些人的目的应该不是求得武功精进,他们是要搅乱风云。”

    “好了,这也只是推测,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别多谢。”

    她听了谢淮安安慰的话并没有多少心安,感觉现在的局面就像暴风雨来之前的短暂宁静,表面的安稳下藏着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

    她想起方才的情形,问:“你有没有觉得李林有点奇怪”

    谢淮安扬眉:“他今天倒是没找茬,要是放在以前,肯定逮着不放你走,高低要闹上几个回合。”

    “啧,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他这几天总是无缘无故的消失,找不到人影。还有昨天下午,他和白愿对峙时的招数,透着阴险狠辣,不像是我们白羽门的剑法。”谢淮安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江静水垂眸,那应该就是他无疑了。

    宴席很热闹,大家都聚在大厅里庆贺常掌门新收了个好徒弟或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气氛很融洽。

    江静水走到了南苑。这儿是苍阳用来招待客人的厢房,刚刚李林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

    而且过去了这么久都不见他出来,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走路间她看见一个弟子端着一件衣服向外走去。

    是刚刚被她泼湿的那一件。

    她叫住弟子,问:“这衣服是李林的吗?”

    “对,方才李公子过来换衣服,让我把湿衣服丢掉。”

    丢掉江静水疑惑,衣服只是弄湿了,为什么要丢了?

    她凑上去闻了闻,眼眸微变,衣服上竟有几乎不能令人察觉的淡淡的女子脂粉味。

    一个猜想霎时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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