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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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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静水在一旁看他们打地火热,见沈文极被击倒在地连忙准备上前拉走他,谁知一转身便对上了王云荷一张幽深的脸。

    她倒是忘了还有她的存在,王云荷攥着江静水白嫩的手腕不放手,脸上的平静渐渐龟裂,一步一步逼紧她。

    江静水被她盯得发毛,不自觉地拔腿往前跑,她不停地跑王云荷也不停地跟,似是不捉到她就不罢休。

    倏地她顿住脚步,随着动作的紧撤,脚下的灰尘和小石子也簌簌地抛落掉到崖底。

    脚下是万丈悬崖,她已无路可退。

    江静水怔愣立在原地,脚底似有千斤重,她不敢向后挪步更不敢轻易往前,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这一刻感官似乎都被无限放大,悬崖上的猎猎风声刮过她耳边,她手心处一阵湿潮。

    王云荷还在不断地逼近,她手里提着方才的刀,笑得瘆人:“江姑娘,你既不愿帮我,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更何况你那个小情人还伤了我的沈郎。”

    江静水小心地回头望了望崖底,白飘飘的看不到边际,这要是掉下去铁定摔成肉泥。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沈夫人,我……我并非不愿帮……帮你。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谈好吗?”

    “江静水!”

    白愿嘶哑着声音大声喊她,拼命跑向她的方向。江静水徐徐向他伸出手,肩膀却结实地挨上一拳,整个人失重地向下跌落。

    瑟瑟寒风吹乱她的衣衫和飞舞青丝,江静水撑着一口气死死扣住崖面,她像一只飘飞的蝶在风中凌乱。

    五指关节扒地苍白酸痛,她不敢用力说话,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白愿快些拉她上来,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震动的草屑石子哗啦啦地直坠入深不可测的崖底,她嫩如青葱的指尖随着力气的虚脱正在一点一点地下垂。

    白愿持剑朝王云荷飞去,一把将她刺伤在地。他扑上前抓住江静水的手,温暖的掌心收力带着她慢慢向上。

    在她另一只手即将牵上白愿的手回归悬崖之上时,却眼睁睁地看到身后的沈文极握住白晃晃的利剑,修罗一般地踏上前。

    她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见他一剑直直刺入白愿的胸膛,喷射出的温热血液溅到她脸上,刺激地她浑身毛孔战栗。

    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识什么都看不见,朦胧之间只觉得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周围轻飘飘的,耳边传来割裂的风声。

    恍惚间她好像还听了一声:“阿水。”似远似近,沙哑的不像话,又听得人不大真切……

    谢淮安一路狂奔赶到着就看到江静水和白愿双双跌入万丈悬崖下,连接崖下的还有一滩殷红的血渍。

    王云荷倒在地上呆呆地颠笑,还有沈文极手中持剑上断了线的血珠……

    啪嗒啪嗒……一滴滴往下没完没了地砸……

    他望着烟雾缭绕的崖底,那抹绯色身影早已没了去向,他终究来晚了一步。

    拳头被他攥地死紧,可他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麻木。他转身,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暴起的情绪,眼圈周围变得猩红,抡起拳头疯了一样砸向沈文极身上。

    带血的剑被他一脚踢落悬崖,发出叮叮晃晃的声音。沈文极被打得说不出话,耳边尽是拳头挥来的呼呼风声,拳拳到肉,不一会儿他的手上便沾满了沈文极的血。

    谢淮安大气不带喘地边打边骂:“江静水若是有什么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被我给千刀万剐下地狱吧!”

    王云荷被他这不要命的架势吓得不敢上前,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沈文极被他打得已不成样子。

    谢淮安发泄够了一把拎起他,拿剑架在王云荷脖子上,稍稍一用力,脖颈处的鲜血瞬间黏着皮肤缓缓流下。

    他不顾王云荷惊恐的神情,阴狠地说:“你俩一个也脱不了干系,敢欺负我的人!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嘀嗒……嘀嗒……”

    耳边液体的声音静静地砸在地上,周围是诡异的安宁。

    江静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时间的梦,梦里她被风浪卷到波涛四起的海面上,周身一望无际,空荡荡的死亡氛围席卷而来。翻滚的巨浪自远处层层叠起,汹涌地向她扑来,似是要将她吞噬。

    过了不知多久,眼前黑乎乎一片,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无济于事。仅剩的一缕残存意识让她感觉被人小心地抱着走了好久,这不是梦,淡淡的松木香味混合着血腥味还萦绕在她鼻间。

    右眼皮突突地跳,手边黏哒哒的一片让江静水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黑漆漆的四周,林间呜呜的风吹响排排树木,哗啦啦一片响。

    “醒了?”

    头顶上方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江静水抬头看到脸色煞白的白愿。他抿住苍白的唇,眉间略显不耐烦,只一双深沉的桃花眼里透着细碎的光,安安静静地盯着她看。

    也不知看了多久……

    白愿将她轻轻地放在草堆上,慢慢走到不远处生火。“嚓”地一声,幽幽暗暗的火烛顿时照亮洞穴,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白愿修长的手指拢了拢火星,往那堆暗弱的火光里丢了些枯草枝。

    他离得近,跳跃的火舌噼噼啪啪地燃烧,时不时蹦出点火点子和草木屑。黑夜里他的脸被衬出一种病态的白。

    白愿望着外面的雨,雨势不猛但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添柴的手指顿了顿。他和江静水摔下悬崖后,幸而他们运气还行,中途被横生的枝丫挂住,江静水身后被刮伤几处,不过保住了命。

    他昏了过去,白愿就一直抱着她走到崖底,夜幕渐渐黑沉,老天爷也发难下起了一场秋雨。他中午挨了伤还抱着她走了这么长时间的陡峭山路不免有些体力不支,幸好在前面找到处洞穴。

    应该是什么大型动物的巢穴,被枯草隐晦地遮住,里面不算宽敞不过容下他们两个人绰绰有余。

    秋风的凉意裹挟的雨丝渗入到温暖的洞穴内,江静水见白愿一个人在柴火旁发愣,轻轻唤了声:“白愿?”

    娇娇柔柔的还带着忐忑的鼻音,白愿闻言一怔,又往草堆里添了把柴,慢慢走到江静水面前。

    江静水抱膝乖巧地坐在草堆上,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这是哪儿?”

    “崖底。”

    他看见江静水难受地耸动肩膀,疼得倒抽气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硬生生忍着直皱眉头。漂亮的衣裙被雨水打湿,裙尾娇艳欲滴的海棠花被刮得稀巴烂,血点从裙摆绵延至她后背。

    有的血是他的,她背上的却是他们从悬崖上坠落剐蹭到枝丫上的。

    那么大的冲击力再加上粗糙树枝的横冲直撞让她疼得当场昏迷,白愿眸色暗沉地盯着她背后的那块破烂的衣料,隐隐还能看见少女纤白皮肤上的鲜红。

    “我们坠崖后被崖中间生长的树勾住,你后面被刮伤了。”

    白愿指了指她背后,江静水下意识地动了动,果然一阵火辣辣地刺感,“嘶……”地一下惊呼出声。

    “小心些,别乱动。”

    江静水不敢乱动了,她想到自己是今天中午出的门,现在夜色暗涌她却没有回家,祖母他们找不到自己会怎么想

    会不会找到自己跌落悬崖了呢?悬崖那么高那么深,看上一眼都让人胆战心惊,他们会不会以为她死了?

    命运总是在和她开玩笑,今年从开春起她就总是被掳,不是被绑架就是被挟持,成日和恶人荒野做伴。

    她一没武功二没心眼的,倒了什么血霉三天两头地闹出幺蛾子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白愿看出她的顾虑,淡淡地说:“今晚先在这将就一晚,明天我带你去我那儿。”

    江静水疑惑:“你那儿?”

    他点头,“我在这附近有间木屋。”

    沈文极住得地儿就是在远离城中的山林,悬崖地下到处都是荒芜的树林,义父当初创建山庄招揽门人的时候特意选得就是偏僻的山野。

    毕竟天下间苍阳和白羽门的势力扩范之大,他们这方势力本就是暗中偷偷成长起来的,当然是离繁华的城中越远越好,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躲着暗中行事,像阴沟里的老鼠。

    白愿十七岁之前一直是在山上度过的,后来渐渐接了任务要去山下,开始他还会住客栈酒楼,后面半夜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干扰。

    不是隔壁房叮叮咚咚地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就是能遇到找他寻仇的人。大半夜的吵得他睡不好觉,于是干脆寻了个安静的山脚设了间木屋,好歹有个没人打扰的住处。

    那间房连义父和阿风都不知道,他原本大可以不告诉江静水,不过是要费一番心力给他们二人找个住处。但是刚刚看她胡思乱想又强装镇定的模样愣了愣,到底是心软话脱出了口。

    就当是给她个安慰吧,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离家不归担心家人又害怕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她他们有地方可去好歹现下能让她稍微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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