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愿带她一路走到城郊,江静水皱眉还在回想刚才的事情。
白愿松开拉着她的手,江静水问:“你怎么找到这的?”
白愿不语,她又问:“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沈文极的?”
“我一直盯着他,恰好看到你也在。”
白愿眸色沉沉,江静水和他对视片刻,移开目光:“你为什么跟着他?你和他认识?”
“不认识,只是你在查他,我怕你有危险。”
江静水表情怔愣,随即松弛,听到白愿这样说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他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却能说出这番话来。
江静水笑着看他:“谢谢你。”
她讪讪地拍拍自己衣服,小跑回去。
谢淮安找不到她人在息生堂等了许久,准备离开之时终于见她表情不自然地跑回来。
“你怎么了?”
江静水擦擦鼻子:“没事。”
谢淮安一把拉着她往外跑,边走边看说:“没事就好,跟我去明月坊找莹月锦绣她们。”
莹月见到他俩有些意外,短暂一怔后便带他们去到里间。明月坊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热闹,锦绣被靠窗的几桌客人缠得脱不开身。
莹月打眼望那边瞧一眼,关上窗户,懒懒倚在门边:“你们是想找我问昨晚春香楼的事?”
谢淮安打了个响指:“聪明,所以你知道多少?”
莹月倒了杯茶,慢悠悠地送到嘴边品尝,揶揄道:“几年前我们承蒙的帮助如今看来是还也还行不完的天大人情了。”
莹月扫他俩一眼:“旁人进我这明月坊都难,你不仅随时可来还能问这些别人打听不到的消息,若水别人,那可是要用银子换的。”
说着纤手凭空掂了掂:“谢淮安你真是好福气啊。”
谢淮安像是对她这样习以为常,三步并两步上前坐到红木椅子上:“我这还不是承你吉言,美丽大方的莹月姐你就说说你到底知道哪些吧。”
莹月索性也不装了,娇笑道:“就你嘴甜。”
她仍是斜斜倚靠在红木椅子边缘,语气认真起来:“昨晚的事想必你们也听了个大概,春香楼里发生暴乱,除了一些钱财的丢失,只有两个人出了事。”
“一个是花魁秋娘,莫名失踪。还有一个叫柳枝,被发现时浑身是血,好在已无生命危险,只是可惜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说起柳枝,她之前也是一个当红花魁,可惜被秋娘抢去了风头。春香楼里的人说她们素日互相不待见。”
“巧得是,这次她们一起出了事。秋娘不知现在如何了,倒是柳枝,脸上被簪子划伤,喉咙也挨了一刀,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江静水和谢淮安对视一眼,一个可怕的想法自心底萌生。
江静水蹙眉,好半晌才问出心底的那个想法:“柳枝变成这样是秋娘害的吗?”
莹月赞叹地看着她:“不错,她们二人早有恩怨,柳枝脸上的划伤横冲直撞明显是女子所为,掉落在地上的玉簪也的确是秋娘的。”
“至于她脖颈那里的割伤力道狠辣,应是沈书生做的,他带着秋娘逃离,顺便也掳走春香楼的钱财。”
听完莹月所说的一时江静水和谢淮安都静默下来,她想起今日在木屋见到的场面不免心中打颤。
秋娘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本质上和沈夫人很像,只是一个不在乎外人随时随地发疯,而秋娘,她更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外表柔弱无害,可一旦触及到她的利益,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攻击别人。
谢淮安啧了一声:“看来这秋娘也不简单啊,一个女子,竟能下这么狠的手。”
江静水回神,秋娘和沈文极的事情到这,她又倏忽想起沈夫人今日告诉她的事便问道:“三年前沈夫人那家的案子你知道吗?”
莹月挑眉:“你是说王家?”
江静水点头:“对,就是沈夫人未出嫁前的家里。”
莹月想了想,三年前她和锦绣的明月坊还处于困难时期,酒肆的生意和打探消息都是这几年才渐渐壮大。若说近来什么的奇闻异事她们肯定比当事人知道的还清楚,但要论之前,还是这样的一桩案子,都死无对证了,她就算想查也着实是有心无力。
她为难地看看江静水,泄气般地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多少,只清楚这王小姐当时家中是全城首富,却要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新婚当天没有邀请任何宾客,当夜王家就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只沈文极和王小姐还活着。”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王府被夷为平地后人们都认为那是个凶宅,也没人去碰霉头一直闲置着,就在街边靠西的方向。”
江静水点头,自西边望了望。
莹月却突然凑上前,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说:“一直都是你们问我,现在也该我问你们了吧。”
江静水谢淮安一脸问号,明月坊可是整条街上消息最多的地方,还有什么是她莹月不知道的。
莹月看看江静水又看看谢淮安,只是止不住地低笑,她慢慢上前,像是要把他俩看个透。
谢淮安被她这样看得浑身难受:“你你……有什么话赶紧问。”
莹月挑眉:“那我说了,”
她突然离得更近了,眯着眼睛伸手指指他俩:“你们在春香楼玩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更近一步?”
谢淮安满脸疑惑:“什么?”他很快反应过来,长长的“哦~”了一声。
莹月激动地看着他:“我呢,是和阿水进了春香楼,我们关系本来就近,这再加上晚上一同查案可不就是更近一步了嘛。”
谢淮安洋洋得意地说着顺带环住江静水的胳膊,颇为赞赏地看向莹月:“还多亏你,我竟然都没想到这一点。”
莹月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傻子一样,她直接转过身去扶额,心里默默想,难怪你不懂情情爱爱,压根就没开窍,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
她转身一路推搡着谢淮安将他送出门,留江静水在屋内。
她啪地一声阖上门,懒懒窝在美人榻上,眼尾弯弯盯着江静水。
又是这种眼神,江静水总感觉她在审犯人,气场拿捏地非常强大。
莹月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江静水咕嘟咽了咽口水,慢吞吞挪到她身旁:“莹月姐姐,我是女人……”
所以,能不能别用这种勾引人的眼光看着她了……
莹月噗嗤一声笑了,随即压制不住地伏在檀木桌边边笑边捶桌子,笑声从胸腔溢出,叮叮咚咚地声音自里而外传来,听得外面的谢淮安一头雾水。
她笑够了,扭着纤腰勾起江静水下巴,仔仔细细端详许久道:“你别说,我要真是个男人一定把你娶回家。”
江静水表情霎时变得毛骨悚然,莹月笑道:“哎,可惜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她看江静水长长地松口气,眼睛一转又道:“昨晚我得到的春香楼里消息可不止刚刚那些。”
江静水展眉:“还有什么?”
莹月意味深长道:“风月事。”
不等她开口,她自顾自地继续道:“听说昨夜街道司查到秋娘房中时见到的不止她一人,还有一对男女。”
莹月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郎才女貌,哼哼唧唧地在芙蓉阁里做些不可描述的事,衣服都散落一地……”
江静水听不下去急忙打断:“哪有那么夸张?”
“所以你承认了?”莹月含着深意地眼眸望着她。
江静水到嘴的语噎住:“承……承认什么?”
莹月将她抵到桌沿:“承认那个女子是你啊,另一个嘛,反正不会是谢淮安那个傻小子,我猜是那日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俊俏公子,好像叫白愿是吧?”
江静水把她撑在自己脸侧的手拿开,耐心解释:“你真的想多了,我们只是恰巧遇见便一起查案,根本没有外面说的那样。”
莹月说:“你听过无风不起浪吗?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说谢淮安白愿对你有情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你身边就没有其他人同你说过这些吗?”
她看江静水陷入沉思中继续说:“你看吧,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这么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迟早要面对要和他们说清楚的,我真的好奇你为什么在逃避?”
她凑近蹭了蹭江静水:“你在顾虑什么?”
江静水低眸:“我谁也不喜欢,我也不想想这些。”
门外传来噼里啪啦地碗具碎裂和嘈杂的人语声,莹月皱眉推开门看见是方才纠缠锦绣的那桌客人。
端茶的小姑娘被几个男人训斥地抬不起头,一圈眼泪委屈地在眼眶打转。地下是碎了一地的茶水和碎片,锦绣被那几人拉扯地推不开身。
莹月上前似是要和那桌人理论,被锦绣一把拉住示意她不要冲动。
酒肆多是围观看热闹的或者莫不关己的冷漠人群,周身一片混乱,江静水听到各种起哄和谩骂声。
谢淮安眼疾手快拉住要上去帮忙的江静水:“别去。我刚遇见莹月锦绣她们的时候,她俩还只是从外乡来这做生意的姑娘,梦想就是在这里开个最大最好的酒楼。”
“现在她们的梦想实现了,其实前几年这样的事只多不少,我的帮助是一回事但她们俩女子也是硬生生挺过各种困难。”
“像这样招风的酒楼遇见这种事很多,更何况老板是女子呢,其实我还挺佩服她俩的。她俩要强,不愿让朋友看见酒楼里出这样的事,我们改天再来吧。”
江静水被他拉着离开了明月坊,身后嘈杂混乱声不断,她回头看到锦绣连连弯腰,像是在道歉,端茶的小姑娘俯身捡地下的碎片,莹月则是在一旁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