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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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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走到鱼缸旁,看着那只缩头乌龟,正蹲在水里,慢慢从壳里慢慢冒出气泡来。

    她伸手到水缸里抓住那只乌龟,也不知道会不会咬人,还是把它抓起来。

    乌龟伸出四肢开始针扎,杜衡将它翻了个身,又丢到水缸里,看着乌龟无助地舞动四条腿。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只草龟最终还是靠着长脖子翻过身来,然后赶紧把四肢和脖子缩进壳里,但是留着半个脑袋在外面。隔着一汪浑水,用一双呆滞的眼睛与杜衡对视。

    仿佛在说:“你有病啊,你?”

    晚上,她坐在屋子里,听到钱士禄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杜衡一晚上都在留意钱士禄是不是出来,他若是打开门,总是能听到动静,但是并没有。杜衡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从自己向晒台的窗。撩开窗帘向外看,钱士禄的那几条裤衩还在寒风中苦苦翻飞,也没人收。

    她又在家听了一会儿收音机,没什么收获。

    眼看接近凌晨,她担心继续开着灯,会引起巡警或者其他什么人的注意。

    于是找出自己喝剩下那半瓶酒,关了灯,蹑手蹑脚到了晒台上,她的脚步很轻,没有让走廊地板放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来到晒台上,她又坐到护栏上,这里毕竟有一片星光,至少不会把酒喝到鼻子里去。护栏大概九寸宽,正好可以坐一个人,背靠在墙壁上。

    也不知道今天钱士禄会不会来收裤衩,也许他忘记了。也或者他睡得早不会来了吧?

    眼看着11月25日这个接郑汲清的日子临近,今天突然又冒出金公子这么一出把她吓了个半死。她现在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倒是很想看到钱士禄,聊上两句。试探一下他底细也好,听听他吹捧张也罢,或者更单纯的,只是因为他这个人的出现,总是带来一些莫名好运。

    然而钱士禄没有出现。

    11月21日一整天,杜衡都没敢出门,昨天的事情实在让她心有余悸。她也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为什么会出现昨天的那样的情况。

    上午时她终于放下矜持,主动去敲钱士禄的门,但是钱士禄又不在,大概一早出去了。晒台上的衣服倒是收走了,杜衡也只能怪自己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和钱士禄的作息时间几乎颠倒,即便生活在一片屋檐下,要假装巧合撞见竟然也不容易。

    下午时,田雨打来一个电话。再次谈及她对郑汲清要来的复杂心情,想要从杜衡这里讨到一些慰藉。杜衡哪儿有心思听她聊那些惆怅苦短的车轱辘话,直接把自己昨天的遭遇告诉了田雨,一下子把田雨也吓住了。

    田雨原本想找个免费心理医生,好好开解自己,暗示一下自己事情最终会成功,郑汲清不可能有问题。可惜,杜衡这个心理医生这会儿自己正一脑门糊涂,想要找个不学无术的乡下神棍聊几句解心宽。

    杜衡一向是田雨的主心骨,这下主心骨也失了方寸,两个人拿着话筒,一起六神无主起来。

    关于昨天的侥幸脱险,田雨没有给出什么合理推测,她觉得也许就是走了狗屎运,她提到她有一次与日本杀手对射时,也是对方的枪卡壳了,才捡了条命。

    挂了电话,杜衡也开始犯嘀咕。田雨说是上天眷顾,等同把安危,归结为某种不受人力控制的玄学。

    杜衡一直并不排斥玄学。某种程度上,心理学也是一种不太被科学界认可的,无法精确定量,也很难证伪的玄学。在心理学领域,玄学并不是禁区,分析心理学大师卡尔荣格笃行道教,钻研过吕洞宾的《太乙金华宗旨》

    杜衡在英国时学过一点儿占星术和塔罗牌。她的看法与荣格相反,如果你要让她选一种迷信,她觉得西方的怪力乱神比中国占术更靠谱一些。

    不过,现在什么流派都是其次的,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想要找一个能聊这种话题的神棍,倒是现成有一个。

    晚上杜衡一直在晒台喝西北风,她还是想要等一个 “正好”撞见钱士禄的机会,这样展开这类话题会比较自然。

    可恨她等到一轮上弦月升起,也没见钱士禄出来。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当你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那只癞蛤蟆好巧不巧蹲在电线杆下面看到了你,然后如同一贴甩不掉的膏药一样如影随形。

    当你想要找他聊聊天,它却如同缩头乌龟一样,就是不出现。

    杜衡几次走到钱士禄门口想要敲门,但是都忍住了。她刚用自己的才智和计谋,断了钱士禄的非分之想,这会儿生根半夜敲门,又难免有些不符自己高冷人设。

    这一天又这么虚度过去了。

    11月22日早上,杜衡又去晒台晃悠,钱士禄一大早把衣服晾出去了,人又不见了。

    这一天她还是不敢出去。根据以往的经验,那些被骗的凯子,最初几天很可能会在四周找自己。甚至可能会雇一些私人侦探什么的。好在自己没有照片落在外人手里。

    倒是秦川打来一个电话,告诉她洋泾浜气象塔的钥匙弄到了,约她提前去那里踩踩点。这倒是一个好建议,可惜今天她还是不敢出去,于是约定了明天下午。

    但是这件事还是让她忐忑不安,生怕一出门再撞见什么人。虽然金大少应该和日本人无关,但是恐惧的种子已经在她心里发芽

    天还没太黑,她就跑到晒台上等着。如果撞不见,她也想好了,只能自己屈尊去敲门求教了。当然杜衡理性的一面告诉她,事出反常必有妖,最近这些怪事的源头好像是钱士禄。他出现的也蹊跷,随后的事情也怪异。只是找不到所有怪事与钱士禄的交集。

    等到六点钟,天还蒙蒙亮。钱士禄打着饱嗝,哼着小曲儿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他倒是没有看到阴影里抽烟的杜衡,一个人哼着小曲儿坐到躺椅上,取出袋子里的毛衣,刚要打。这才看到阴影里,一点红光,随后看清坐在护栏上,正看着自己的杜衡。

    他赶紧把毛衣往袋子里塞,如同做了什么丑事被人撞破一样。

    “小老弟,你本事挺大呀,还会打毛衣。”

    “没有没有,我打着玩儿呢。”

    “打给谁啊?”杜衡明知故问。

    “打给……一个故人。”钱士禄扭捏道。

    钱士禄最大的城府似乎就是藏着这件毛衣,怎么看也不像是特工,哪儿有男特工打毛衣的?

    “生意怎么样了?”杜衡也不追问。

    “哦,不算顺利。最近特别市里忙着清乡剿匪,想要见的人,还有几个都没见到。”

    “你在特别市,都认识那些大人物,说来给姐姐听听?”

    “却是有几个,比如那谁……教育部的胡兰成。”钱士禄压低嗓子贱兮兮说,“我不骗你,还有名片,我去拿给你看。”

    “不必不必……什么教育部长算哪根葱,姐姐不在乎。小老弟你坐着。姐姐问你一件事,你可得老实回答。”

    “你只管问。”

    “你觉得,特别市的这些人怎么样?”

    “哪些人?”钱士禄似没听懂。

    “就是,现在陈公博,胡兰成,还有汪主席这些人,你觉得他们的为人怎么样?”这是一个有些冒险的问题,试探政治立场本身也容易暴露自己的立场。

    “我觉得么?汪主席确是救苦救难大大的好人。”

    “哦,你这么看?”

    “你是真不知道,前些年,日本人横行的时候,在乡下杀人放火。还到处用不能兑换的军票强买强卖。多亏汪主席来了。现在还能做做生意,总算老百姓留了条活路。”

    “但是你不觉得汪主席当了汉奸?”

    “唉,我们升斗小民管不了那么多。日本人是畜牲不如,前年国军还在的时候,日本飞机炸了县城里小学校,炸死上百人。我们……老百姓总得活着。汪主席来了,日本飞机就不来了。”

    杜衡发现,他的这套说辞和自己父亲信里写的大差不差,一脑子浆糊,毫无国格或者廉耻可言,若是平常一定要好好反驳一番,但是这会儿她倒不急于驳斥。无论如何,他不像是特务。若真是日本人的特务,想要骗取自己信任,没理由说汪精卫是好人,相反会故意反着说,那样才比较符合情理?

    “对了,多谢你的那个鱼缸。我觉得,也许真的挡住了煞位,今天在学校里做事好像顺利了很多。”

    “小意思,我爷爷以前就当过城隍庙庙祝,也在庙门口摆摊看风水,算命。也算家学。”

    “你还会算命?”杜衡赶紧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会一些。”

    “能给我算算吗?你不是知道我生辰,不如给我批批八字?”

    “你想算什么?”

    “算最近吉凶。”

    “最近是多近?”

    “几天之内。”

    “子平八字,远事脉络清晰而近事未必神准。若要算眼下的事情,还是周易六爻卦象比较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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