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重获自由
速水大佐抓起电话：“接警卫室。听好了，这里有匪谍。立即关闭大门，不许任何一个人出去，立即到大楼前集合，搜查每一个军人证件，把女人都集中到一楼会议室。还有通知宪兵队把手住附近街道，不要让可疑人跑掉。”
他放下电话后十秒钟，凄厉警报声在响起，他看着大门缓缓关闭。速水大佐戴上军帽下去与警卫部队会合。他下楼时，从院子大门外赶来的半个小队也到了。
钱士禄就在不远处观察这场乱局，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到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停车场那辆装甲车边看守江行舟的最后两名日军也有一位迅速向大楼门口集合，只剩下一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想刚才速水顾问与江行舟交谈中突然转身，应该就是上楼打电话。是什么引起了速水这个老狗日的警觉，也许是看到了杜衡。杜衡这一脸白粉，看来也挡不住搞情报的一双老辣、锐利眼睛。杜衡还是嫩了些，在楼梯上本不该转头偷瞄对方，因为有经验的特务对四周投向自己的目光是格外敏感的。钱士禄自己就从不盯住目标。
他走向装甲车，杜衡正躲在另一边焦急等他，他不来，杜衡自己搬不动那个阴沟盖子。
钱士禄走到卫兵跟前，那士兵看到是一名少佐，还立正向他敬礼。杜衡心领神会，从一边绕到日军背后，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只会骂人，其实没有动手打的本事。那日本兵倒是察觉身后不对劲，急转身，看到杜衡正气呼呼瞪着自己。钱士禄猛然出手单手猛击将那日本兵头部，他的头重重撞在装甲车上发出砰的一声，如果不是凄厉的警报声，这一声响大概五十米外都能听见。日本兵翻了白眼倒了下去。杜衡呆呆看着钱士禄，没料到他看着不壮，力气着实不小。
这一下撞击，倒是把装甲车里坐着的江行舟吓了一跳，听动静就跟被机枪子弹击中装甲板差不多。他刚才听到了警报就警觉起来，再来这么一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钱士禄从日本兵身上找到钥匙，这功夫身后草地上正乱做一团，但凡有人朝这里看一眼就看到这里倒下一个人，但是混乱中并没人注意这里。所有人都在到处追堵那些喝的醉醺醺的军官查看证件，有些军官拒绝搜查还和警卫扭打起来。
钱士禄一手握住装甲车金属门把手，突然间又想起什么。于是将手铐钥匙塞给杜衡。我先去前面找陈兴，你带江行舟跟过来。
“嗯！”杜衡使劲点了点头。
钱士禄自行揭开地上的金属盖子，先爬了下去。杜衡用力揭开装甲车的金属门。江行舟正看着她，面无表情。
“我见过你。”江行舟说，“刚才在楼梯上，前几天在百老汇大楼等电梯时也是你。”
杜衡真心讨厌碰到的每一个人都奇奇怪怪，还特别聪明。
“我是田雨朋友。”
“田雨？”江行舟语带疑问，没有起身的意思，似乎和田雨不熟。他能记住几天前擦身而过的路人，对田雨却格外冷漠。也是出了奇了。
“你是来救我的？”江行舟还是没起身的意思。
“不许废话，跟我来。”杜衡说着转身就走，那边钱士禄已经不见了。留下一个打开的井盖。
江行舟果然不再废话，跟着杜衡到了地沟口。杜衡转身丢给他钥匙，自顾自向下面爬去。江行舟有些犯难，眼前这个女子真的一点耐心都没有，自己双手被铐，也不能帮自己打开手铐。他转身四顾，看着不远处日本人正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就是没人看这里。装甲车下躺着一个日本兵，正在哼哼唧唧，看来快醒过来。他从容打开手铐，也跟着爬了下去。爬到下面看到一团扔在地上的和服和日军军服。他知道不光有这个女人来救自己，打昏守卫的自然另有其人。
江行舟向前摸，看到一个洞，于是从洞里爬了出去。钻进地道，就看到前面很远处有一片手电光斑，似乎有人在前面引路，他紧跟着爬过去。
江行舟自然知道这条地道，因为几年前他策划一个代号夜叉的行动，就是想找到孤军营里一名工兵中尉，哄骗他说出这条地道，然后试着制造一次爆炸，为军统局挣回些面子。当时他们在与76号特工间的暗杀游戏中，已经落到下风，需要一些提振士气的大行动。除了暗杀和爆破，戴笠是想不出另外的办法。戴笠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单位的情报属性，只把自己当复仇组织。
可惜夜叉行动最终因为突然出现的跳马行动而暂停，没料到终于有一天，自己还能从这条地道逃走？看来冥冥之中似有定数。
与此同时，陈兴正坐在院子里。他也听到了东面一条街外的警报声，这是他没料到的。
钱士禄的计划里推演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是没说过会有警报，陈兴推测，也许钱士禄失败了。
他也懒得把军服脱掉，对他来说，钱士禄营救失败也不是坏事。这样他就有一个理由，堂堂正正和日本人硬拼一次。
他从容摸到地上手榴弹，将拉索盖子一个个取掉，不知道这些手榴弹还能不能响？
街上此时一片大乱，满街的妓女嫖客都不知道发生什么。日军宪兵却已经以极高的效率速冲到街道上，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搜查附近可疑的人。带队的中队长一眼看到这里一座院子黑漆漆竟然大门紧闭。
中队长奉命守住街口，这座楼似乎是个不错的制高点可以控制两条街。他上前砰砰砸门，砸的山响。见没人应答，又开始大喊大叫。
陈兴听闻日本人在外面叫喊，心里说：太好了。他一时血灌瞳仁，提起机枪，对着大门就是一个短点射。没想到这支枪还能打响。奶奶的，来干吧。
那中队长正在门外，没料想被击中头部，当场倒地死亡。枪声立即吸引来附近日军，他们在院墙外大喊大叫。陈兴退进房间，等日本人再次砸门又是一梭子，外面又安静片刻。外面日本兵没有携带战斗装备，只有手枪，于是开始爬墙，附近妓院灯光璀璨，给了陈兴极好照明，只要墙头有人探头，他就以一个精确点射干掉。他自己倒是藏在了暗处，敌人很难在他开枪前看到他。
钱士禄在地道里也听到了外面枪声，知道陈兴这个莽夫把事情搞砸了，赶紧向外面爬，他快爬到洞口时已经听到手榴弹爆炸了，陈兴一个人的战争打大了。钱士禄恨不得钻出去给他两耳光。
此刻日军已经攻入大门，陈兴的机枪终于卡壳打不响了，手榴弹也只剩最后一课。他正想冲出去拉响了和日军同归于尽。钱士禄从地洞里钻出来。
“快下来，别送死。”
陈兴也听劝，拉了导火索将最后一颗手榴弹甩出去，然后跳进房间里那个大坑。钱士禄正在坑里找那个起爆器。
“对了，还有这玩而已？你是想干票大的？我陪你们一起壮烈。”
“壮烈你个鬼。快把这身衣服扯掉。”钱士禄有些生气，他一把把陈兴头上钢盔拍掉。
陈兴见钱士禄生气不敢多说，赶紧脱掉军服要扔了。
“别扔，扯成布条。硝铵炸药受潮点燃有毒气，得挡着点儿脸。”
“光有破布，没有尿不成啊。要不我尿点儿？”
“太恶心了，遮住脸就行。”
钱士禄丢下这句话，自顾自钻回去了。陈兴紧跟在后，顺手将破军服扯成几条。
钱士禄一手提着起爆器，一手打开手电向前照，就看到杜衡和江行舟正钻过来，他们两人被强光手电一晃，都睁不开眼。
“袭予，往回走。”
“往回？回到哪里？”
“回到墙跟下。”
江行舟虽然看不清钱士禄，但是已经猜到他想要干什么，赶紧调头往回。杜衡也只能在狭小的地道里转身往回。钱士禄紧跟着他们一边走，一边收拢当年留下的导线。他第一次进地道，就留意到了这里的炸药，也早思忖过最坏情况下的退路。
他是个总是有planb的人，是个思虑很周祥的人，所以他把逃走的汽车停在北面隔着一条街的地方，就是提防敌人会第一时间控制附近街道。实际上除了那辆车，他还有其他备用计划，只是没跟其他人说起。
回到墙根下，几个人黑灯瞎火，谁也看不到谁，只有钱士禄有手电。他让身后陈兴艰难地从自己身侧爬到前面，将手电交给他，让他插上雷管。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陈兴是工兵，所以让他插到前面负责引爆炸药，也许因为其他原因，他和江行舟之间始终隔的一两个人。
陈兴插上雷管，钱士禄已经捋着导线退出很远。江行舟是这里最早意识到钱士禄要干什么的人。毕竟他曾经也策划过类似计划。于是他催促仍然木讷的杜衡赶紧返回。
杜衡被这么来回折腾搞懵圈了。四三个人几乎爬回了妓院，前面钱士禄才停下。
“袭予，你带着他们走，你知道车的位置，钥匙就在车上，我另有任务，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回到租界你知道怎么找到我。”黑暗中钱士禄说。
他的计划让杜衡完全摸不到头脑，似乎他除了planb，还有planc？但是为什么不一起走？
杜衡不知道钱士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身后江行舟有话说，他早看出来，这次乱糟糟的营救行动的首领，是那位抱着起爆器的，虽然黑漆漆看不清脸，但是从他发号施令的样子看，必然是他。
“这位弟兄，大恩不言谢，江某领情了。”他隔着两个人对钱士禄一抱拳。
“都把鼻子和嘴捂上。”钱士禄没有回答江行舟，只顾自己用破布捂住嘴。陈兴拒绝在脸上缠一块破布，他是工兵，自然知道硝铵炸药爆炸即便有些有毒气体，也远不致命。于是他将两条布给了杜衡，杜衡乖乖蒙住了脸，江行舟也草草挡住了口鼻。
钱士禄转动动启动手柄给线圈充电，嘴里喊着：三、二、一。
众人一起趴到地上。钱士禄拧动手柄。
哄的一声响，整个狄思威路情报站西墙连带墙边停车场里的汽车和装甲车都气浪炸上天。陈兴以前曾经有一个理想，就是把日本人连同化粪池一起扬了，现在终于实现了。
半条街被这次爆炸掀开，就沿着地道走向。现在他们赢得了一个逃生机会，附近日本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行舟排在最后，他第一个看到自己前方出现了光亮和水雾。炸毁的消防管道正在喷水。
“快走。”钱士禄大喊。
江行舟有些耳聋，他靠爆炸最近。杜衡推了他一下，他才开始爬行。他跑出街道，杜衡和陈兴也紧跟出来。这次爆炸给他们提供了大概一分钟的逃生窗口。但是很快日本人会回过神来。
杜衡和江行舟奔跑时转回头，看到钱士禄钻出后，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但愿他还藏着其他逃离方式。
果然在一条街外，杜衡找到那辆车，车门一拉就开，钥匙插在上面。杜衡不会开车，江行舟当仁不让坐到驾驶席上，踩下油门汽车疾驰而走。他很有经验，径直向北走，然后向西转向青浦。然后绕了一大圈向租界方向去。江行舟是老江湖，依托租界斗争经验极丰富，知道怎么绕开敌人追踪，然后再返回安全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