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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叛徒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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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找到江行舟?”杜衡问。

    “不知道,但是一定在那栋楼里。我一个人进去怕是来不及。”

    “我和你一起去。”杜衡说。

    “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你不会日语,容易露馅。”

    “我不会日语,但是我比较聪明。”她睁大眼睛看着钱士禄。

    “你会化日本艺伎那种妆吗?”

    “会。”

    “这家妓院靠近日本人地方,一定能找到和服,你找一件,然后我们一起进去。记住,艺伎大多数场合只要抿嘴微笑,不需要说话。你会日本女人那种腔调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不就是虚伪的笑吗?”

    “你演一个我看看。”

    杜衡稍稍弯腰,歪过头,用手捂住嘴,用一种崇拜的眼光看着钱士禄,然后莞尔一笑。除了还欠一脸白粉,完全惟妙惟肖。钱士禄也必须佩服杜衡观察和学习能力过人。

    “好,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准备一下,我们半个小时后行动。”

    “不知道田雨那边怎么样了。”

    “她应该也开始行动了。放心她没有危险,我在川沙安排好了眼线,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你觉得,郑汲清是不是叛徒?”

    “不知道,这得看他自己了。”钱士禄意味深长叹息一下,这让杜衡觉察到他对郑汲清其实没太大信心。

    租界内,安乐旅社对面茶楼二楼。田雨终于给郑汲清拨了一个电话。这里可以看到对面旅社。她可以看到柜台上电话响后,仍然是伙计接的电话,然后上楼去叫人。

    等待郑汲清下来的时刻,田雨心里有些忐忑,因为郑汲清接下来的行动,会很快证明他是不是叛徒。她可以看到郑汲清房间的灯灭了,然后看着他下楼走到柜台边,拿起电话。

    “谁?”汲清警惕问道。

    “是我。”

    长时间沉默后。

    “我在听。”郑汲清说。

    “我们得到情报,日本人会在明天凌晨,把江行舟从一艘军舰上转移到川沙江桥镇上岸,那里有车接他转送南京。我打算救他。”

    “救老师?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打听清楚,日本人岸上用两辆车,江行舟在第二辆车上。我已经有一个七人小组,有几把冲锋枪,但是原定的炸药落空了。你有没有关系,弄一些。来”

    “需要多少炸药?”

    “炸翻一辆轿车,三四公斤即可,另外还必须有引爆装置。”

    “为什么这么晚通知我?几个小时内怎么搞到?”

    “如果搞不到我不勉强,我们可以硬攻。我们的火力应该可以压制敌人。”田雨说。

    按照钱士禄事先推演的剧本,如果郑汲清一口否决,表示自己不可能做到,那他的嫌疑立即解除。田雨盼着他说出那句:不可能。

    “我试试看,怎么把炸药交给你?”郑汲清说。

    “你如果能弄到炸药,四个小时后,在江桥镇东乱葬岗见,我在那里等你。如果搞不到,也没关系。”

    “你真的想和我见面了,是吗?”郑汲清问。

    “是的,终于可以见面了。”田雨说完挂了电话。

    她没有走,留在原地继续观察。

    这次江行舟的从军舰移动到陆上的计划是日本人故意布置的,所以如果郑汲清变节,他应该知道田雨的计划不是无的放矢。也应该知道,这是田雨离开租界的,抓到她的最佳机会。

    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距离行动仅仅几小时的当口通知他,是钱士禄想出来的点子,就是不能给郑汲清从容应对的时间。如果他确实没有变节,来不及搞来炸药,其实也无伤大雅。若郑汲清是叛徒,那么他将要面临一个,巨大的容易忙中出错的诱惑。

    田雨远远看着那边郑汲清。见他点燃一根烟,踌躇了一会儿,突然掐灭了烟头,拿起电话不知道打给谁。

    她坐下慢慢等着。大概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开到旅社门口,带着郑汲清离开了。田雨默默记下了车牌号码。明天找秦川核对一下车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端倪。

    当然最重要的一手是,钱士禄派在川沙江桥镇的眼线,只要发现日本军队有调动异常,也能确认他有问题。如果没有,那他应当没有问题。

    田雨心里祈祷,但愿他不会是那个变节者,实际上,他打出一个电话十分钟后就有一辆车来。已经给了她很不好的感觉。她不认为军统局在租界内,还有如此高效的行动力。他还记得当年为了刺杀伪高官,向上级申请几枚炸弹,等了七天才送来。

    钱士禄和陈兴再次进入通道,他们从妓院里搜罗出不少画着旗袍美女和先施公司广告的挂历,将它们撕下来在地洞里铺设了一层。避免钻一遍身上都是土,那样容易露馅了。

    他钻出来才换上一身日军少佐军服,这件军服特意选的有些大,为了在里面穿一件平民衣服,到时候扯下来扔掉立刻就可以混迹在人群里。这功夫,杜衡也在不知道谁的橱柜里,找到几件日本和服。看来,这里赚日本人钱也有很多情趣方式。

    她找合身的换上一件。然后用白粉把脸涂成白脸。下楼后,与钱士禄在院子里一照面,两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人穿着日本鬼子军服,还挎着把刀,另一位脸涂的跟个吊死鬼一样惨白惨白。对视片刻后,他们都笑了起来。

    外面街道上喧嚣起来。他叫过几位自己的同志,让他们趁黑先走。顺便也让他们把陈兴一起带走。但是陈兴不肯走。他说要留下来掩护钱士禄和杜衡,待会儿他们还得从入口出来。

    钱士禄觉得,没一个人看着院子,他确实不能放心,万一有情况也不好应对。同意了他留下来掩护的请求。

    其实刚才陈兴一睡醒了,就开始干有了一些诡异的行为,比如把土里挖出的一挺捷克式给从头到尾擦了一遍。又整理出几个手榴弹来。把死人军服也整理出了一套来。

    大门打开,驴车拉着木箱离开时,陈兴黯然扶着车到门口,看着弟兄们残骸被送走,然后关上门。

    钱士禄越发注意到他的状态有些怪异。于是走上前。

    “你可说过,要跟着我的队伍继续抗日。”

    “我说过。我没忘。”

    “可别食言。出门一条街外,就有一辆车。今天的计划,万无一失,无论如何不应该有人牺牲,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看向一边已经被擦洗修理的像那么回事的轻机枪、手榴弹和钢盔。

    “我明白。”陈兴回答道。

    “杀日本人有的是机会,今天我们是来救人的。”

    “你放心吧,啰里啰嗦。我心里有数。”

    钱士禄这才稍稍放心,带头钻进地洞。杜衡又找到一件老鸨大氅披在外面避免弄脏和服,也钻了进去。

    陈兴见两人都不见了,于是从地上捡起旧军服,脱了外夷,换上88师军服,又戴上一顶锈迹斑斑的钢盔。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到门口。脚边竖着两个手榴弹,右脚边放着一挺机枪。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4年前。

    钱士禄打着手电钻到尽头,然后回头招呼杜衡靠近。他先钻进化粪池,然后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刚才他已然爬上去过一次,不过那时才六点钟,天色还比较亮最多伸出一个头去,这会儿已然子夜,钻出去安全多了。

    他小心揭开井盖。把头探出去。就看到草地上还有很多喝的醉醺醺日本军官在拍照留念、互相道别,并且有舞台在进行军歌演唱,看来今天这些军官应该在这里参加军事会议,会议结束,还有一次庆祝出征的活动,估计早上就要登船了。这块草地就挡在他进入大楼的通道上,看来得横穿过很多喝醉的日本人才能过去。

    他从容爬出来,站定一辆车边。不一会儿杜衡也爬了出来。他们只要这样走出去,就如同从车上下来一样自然。但是南面大门打开,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过来。就从两人眼前驶过。

    他们还不能走,因为地上井盖还没移动回去。钱士禄将杜衡推到墙边,做亲昵说话状。杜衡也领会他的意图,一只手抚住钱士禄的腰。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到脚下洞开的井口。

    那辆车就停在他们身侧,真是好巧不巧。

    车上下来几人,杜衡赶紧把头扎到钱士禄怀里。钱士禄也一惊,没料到她入戏挺深。

    车上下来人看了他们一眼,径直走过草地向大楼去。杜衡这才抬头。

    “刚才下来个人……是郑汲清。”

    钱士禄回头看到了那几个急匆匆远离的背影。

    “你确定?”

    “我确定,我只见过他一次,但是他长得挺帅,我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他真的是变节者。不过,我觉得他认不出你。”

    “认不出?”

    “你化的这个妆,我都认不出你。”

    杜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把心放肚子里。我们按计划穿过草地,然后分头行动。不光要找江行舟,还要找有关他的信息。”

    “放心,我记得,找他看过的书报找他的笔记。”杜衡答应道,当然她心里不是很理解钱士禄总是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到底为什么。

    两人挎着向前走,杜衡模仿日本女人倒是一绝,向前低下头,做小碎步向前走,还故意把脖子露出来。她知道日本女人的风骚就在于露出脖子。当然这样可以尽量避免被人看到脸。郑汲清在附近,让她有些担心。

    他们走过草地,不时有醉醺醺的军官走过来,向他们喊叫嬉闹。钱士禄也不搭话,只是避开这些醉鬼。走过舞台时,上面几个日本人脱了个赤条条,正歇斯底里嘶吼着军歌。眼看距离大楼不远,但是突然被冲到跟前的一名大尉挡住。

    那大尉啪一个敬礼。还未说话,一脸酒气喷在钱士禄脸上。

    “少佐,我和几位友人即将出征,想拍一张合照,若是可是没人帮忙,我们自己拍总是缺一位。能不能替我们拍张照?”

    “哦,当然没问题。”

    钱士禄回答道,杜衡虽然听不懂,但是大致猜到怎么回事。

    钱士禄走到几名士兵跟前,接过一只莱卡相机,等着他们排列好,咔咔拍了几张,然后交换照相机。想要脱身。

    那名大尉又醉醺醺上前:“少佐,能不能让我们和这位姑娘一起拍照?我们即将奔赴战场,想寄一张和美丽女人的合影。”

    这话实在无礼,按说值一个嘴巴,看来是仗着酒劲蹬鼻子上脸。

    钱士禄用了一秒钟,分析局面,如果斥责对方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如果与他们纠缠过久,杜衡不会日语的破绽就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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