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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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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为了救我把你也连累了。”杜衡说。

    “上来,帮我一把。”

    杜衡几次跃起爬不上去,钱士禄跳下,不由分说把她旗袍开气向上撕到腰部,然后一托杜衡,她终于也爬上了煤矸石堆。两人一起合力抬起一包煤粉塞进通风管道里。

    “这有什么用?”杜衡说。

    “运用得当,自然有用。”钱士禄掏出小刀,划开煤包一角,里面煤粉被风扇的风吹的到处都是,杜衡不由得咳嗽起来。不过看来一包还不够,两人又搬了一包。空气中粉尘散的到处都是,几乎无法呼吸。杜衡又开始咳嗽,感觉要把肺都咳出来了。钱仕禄倒是没这么娇气,继续制造“煤雾”。

    却听到外面狗叫声又响起,已经很近了,他这才停住。

    “你躲到那里。”钱士禄手一直,指向那边一间烧锅炉工人放铁铲的铁皮箱子。杜衡知道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这会儿气都喘不过来,也问不了问题。她赶紧钻进那箱子里。钱士禄继续将剩下的小半包煤粉散到空气里。

    直到狗吠人叫已然到了外面,才跳将下来。门外有人开始踢门时,他到门口关掉了照明,室内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中跃起,打碎了头上一个灯泡。

    几乎同时,那扇铁门被踢开,那根顶门的木棍飞出老远。

    “太黑了,看不清。”一个声音喊道。

    “刚才好像这里有咳嗽声?”

    “一定有人躲在这里,要不然谁把门顶住了?”

    “你去把灯打开看看。”

    “这里怎么这么呛人?”

    钱士禄抄起刚才被丢在门口的外套,三窜两窜到了工具箱边上,将外套披在背后,几乎同时一跃跳进来和杜衡挤在了一起。他死死压住杜衡,反手将箱子铁皮盖子拉上。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爆炸燃速不会太大,但是一个壮观的火球在所难免。无论如何,至少把杜衡保护好,因为她很重要。

    这里盖子还没落下,那边一名伪军伸手摸到了开关。打开开关的同时,那只被打破灯泡内钨丝亮起。

    转眼间弥漫在空气内的煤粉被点燃,巨大的火焰瞬间吞噬掉进来的几名伪军,堵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位也被气浪推到身后墙上。

    瞬间的爆燃声、人的尖叫声,狗的哀嚎声,骨头折断声、锅炉倒塌声、金属扭曲声,连带风扇被崩出去的声音,几乎同时发生。

    钱士禄起身时他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杜衡却分毫无事。

    他将杜衡拉出来时,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外套和头发在燃烧,实际上整个房间都在燃烧。

    “我们怎么办?”杜衡大喊。

    钱仕禄指了指耳朵,示意他听不见。

    杜衡感觉这里自己活不过几秒钟,呼入的空气都是滚烫的,更别提浑身如烧灼般的刺痛。

    然而钱士禄不容她退缩,一把抱住她腰,将她往上方炸开的空洞塞过去。她双手撑住滚烫的断垣残壁向外面爬,可以看到外面烟雾弥漫,前面草地被崩出的风扇还在慢慢转动。

    她继续坚持不住,但是爬出几步,终于呼吸到外面冷却的空气,感觉自己从炼狱回到了人间。回头看,钱士禄已然钻了出来。也不说话,一把拉起她,没命往前跑。杜衡腾出手来拍灭他肩头火苗。两个浑身漆黑,冒着浓烟的人就这么向前面公路跑去。

    杜衡很想问,去哪儿?但是实在连喘气都来不及,问不出来。

    她光着脚跑过前面公路,就看到远处卡车飞驰而来,又跑出几十米逃进一片树林,钱士禄才停下。两人一起躲在草丛后向身后看。却见卡车就停在他们刚才过土路的地方,上面几十名伪军士兵跳下来,开始向市政府大楼方向搜索。杜衡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表面碎了,分针也不走了。也许是刚才爬出来时弄坏了,但是凭感觉,钱士禄估算的时间相当准确。若晚颁布,这波敌人就把自己堵在包围圈里。

    “我们安全了吗?”

    “还没,走,去找条船。”

    钱仕禄说道,他的耳聋总算恢复了。

    她仔细端详钱士禄一脸漆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尊容,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愿头发没有烧焦。

    终于不必投胎般紧赶慢赶,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杜衡没有鞋又逢初冬时分,这一程虽没有追兵,却自也谈不上轻松。

    其间遇到几个打理菜地的农民也是好奇地看着他们。不过也不必担心他们记住自己相貌,因为两人全都黑不溜秋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当年将市政府选在这个远郊乡下地方,现在倒是便宜了他们,跑出市政府的高楼和公路区,立即就是河流纵横的江南乡村,但是钱士禄仍然是有去处的,他也不和杜衡说话,只是向着某个地方去,可见他的计划不止逃出市政府大楼。

    “你到底是谁?”杜衡问。

    钱士禄仍然回避这个问题。

    “刚才……谁开的枪?”

    钱仕禄继续装聋作哑。

    “为什么救我?你不说我不走了。”

    杜衡作势不走了。

    钱士禄停下脚步,他转过头。

    “因为你很重要。”

    他笑着说,一张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虽然看不清真实表情,但是杜衡感觉到某种家长式的连哄带骗的口气。

    “你知道我很重要?”

    “我知道。快走吧。”

    “那天街上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就是把金公子引开的那位,是不是与你有关?”

    钱士禄似乎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杜衡突然感觉想起了很多事。

    “西爱咸司路口的酒吧门口……我们第一次相遇,其实……不是偶然的。”

    杜衡一下子开了窍。

    “当然不是。”

    “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那……你也不是上虞来的钱士禄?”

    “我不是他。”

    “你到底是谁?”

    所有问题终归又回到这个问题,杜衡忘记自己第几遍问这个问题了,之前几次,钱士禄都没有回答。

    “我的真名没有意义,你可以继续叫我钱士禄,只是我不是那个钱仕禄。”

    “我们现在去哪儿?”

    “送你回去。”

    “回租界?”

    “当然了,还能去哪儿?”钱仕禄说。

    “不去你们的地方?”

    “我们的地方?”

    “苏南那……根据地什么的?”

    “你想多了。”钱仕禄转回身,郑重看向杜衡,“你还有重要使命要完成。我送你回去,不,我们一起来完成这项使命。”

    他们又走出一程,杜衡一路试图问出一些名堂,钱士禄有时候回答,有时候不回答。两人到了一条河边,看到那里停着一只小船。正是江南地方常见的乌篷船,船头站立一人支着一根长篙。显然这只船在等钱士禄,因为钱士禄上前与那人握了握手。这做实了杜衡的猜想,钱士禄的计划不止包括如何找到自己,如何制造混乱,如何逃出大楼,跃如何出包围圈,还包括这里的接应以及之后的什么计划。

    若他有这样算无遗策的本事,那自己从碰到他一刻起,看似巧合,应该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了?

    她一时有些气恼。因为多少挫伤了她以往自以为的“老娘机智天下无双”的自尊心。

    世界上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但是这其中还有诸多推敲不通的地方,比如若他不是钱士禄,如何知道钱士禄这个人与自己的关系?因为诸暨城里分明有一个与自己订过亲的钱士禄,知道这陈年旧事的人,包括真钱仕禄在内,大概不超过一只手五个人。

    如此推算,在酒吧门口遇见,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巧合,应该也是设计好的,但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诸多疑问杜衡上了船,那使船人一点长篙船便在小河里行驶,向着西去。钱士禄从船上找来毛巾,两个用河水擦了擦脸。

    小船已然驶入一条小河里,杜衡已然分不出南北东西,她也顾不上问这些,钱仕禄的逃跑路线无疑比其他方案可靠,这无需多想,并且眼下还有更值得探究的事情要问,问题多到,她甚至一时想不出问哪一个?

    “吴四宝抓奸,也不是巧合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肚子天大的问题,最后问出这么一个不值一提的做开场白。

    “当然不是巧合。早上,你在门口试探我,问些通行证什么的,我就察觉到你会来市政府冒险。我那时腾不出手,就派人跟踪,发现你果然来了。昨天起,我们在市政府的同志,也才发现市府里守备外松内紧,很不对头。猜想可能有日本人埋伏。情急之下,就捅了这个马蜂窝,希望能搞乱事情,如果你正在大楼里,也来得及走,没想到你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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