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突发的闹剧
杜衡快步从走过去。此时楼道里空无一人。他犹豫着向前走，两旁都是各种科室房间，有文教、宣传课，都关着门。但是也没什么人进出、
她向前走，发现有一间房间门微微开着，上面写着“清乡办公室”。里面黑漆漆的，她走过时侧耳听了听，没动静，可能某人出去忘了关门。
她走过前面宣传处办公室，看到前面一间房间上有速水顾问事務室牌子，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想先偷听一下里面是不是有人，再做下一步打算，还没走近就听到背后有人开门，听音辩位，正是走廊尽头警卫室。心中暗叫不好，于是赶紧后退，也来不及多想，一闪进了黑漆漆的清乡办公室，顺手关了门。她背靠着门，耳膜都能感觉到心在怦怦地跳。
此刻的感觉，与周旋在那些富户公子中间寻机骗财时有些类似，但是那时候毕竟门外有个秦川随时可以冲进来，现在却没有。
她突然心里打鼓，觉得四周太过凶险，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完成这么复杂的任务？不如回去算了。
正胡思乱想，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着油墨味道，这才发现前面堆着什么东西，是一摞一摞的印刷品，这里光线昏暗，她抽了一张到眼前，是一张《清乡旬报》。她将报纸放回原处，四周到处是架子，似乎是一个堆放印刷品的地方。
她也不去想什么潜入日本顾问室了，到这会儿还没露馅已然祖先保佑了。她侧耳倾听外面没有动静，但是总有走路的皮鞋声。又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不在走廊上，似在另一侧。她有些警觉，怕是这堆印刷品的库房里还有人。轻手轻脚走到尽头，没有人，却是一扇门。
她回想刚才走廊里，分明看到清乡办公室隔壁是宣传处，想必宣传处和这堆放《清乡旬报》的库房相连着。郑汲清提供的平面图上倒不是如此，看来汪伪后来改动过，打通了一道墙壁。汪伪的所谓宣传和清乡报纸确实也有些关联。
她走到门后，摸到门把手。当然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进去，只是耳贴着门偷听。
就听到有一个女人娇嗔道：“我一早上瞒着那死鬼过来，你倒也不倒楼下迎我一下，只当是大爷在这里候着，害的我被那些警卫盘问了好一会儿。”
“我怎么敢不殷勤？只是怕去下面迎你，被人看到说了闲话。你也知道你那男人，铜金刚铁罗汉相仿，速水顾问都敬重他几分，上海滩响当当的人物字号，我也是怕他要了命。”
“切，你怕他？怕他还把老娘找来？还要送他顶翡翠帽子？”
“那不是被你勾了魂？也顾不上命了。”
“嘿嘿嘿，就你这路文人会说话。我可听说，你和姓张那个小娘们儿最近走的很近。你说我比她如何？”
“她是老气横秋，哪儿能和你真正风情万种。”
“算你会说话。”
“说起来，你男人不会察觉到吧？我倒是有些担心，他毕竟是干特务的……”
“放一百个心，他只道世人都怕他，没人敢在太岁头上种草。这便叫做灯下黑。”
“灯下黑？这个比喻甚妙。”
“那死鬼整天在外面抓重庆特工，枪林弹雨不说，累的跟狗一样，其实看着粗鲁却不顶事，是个银样镴枪头。我只恨与你私通，他却不知道，若知道一定气死他。”
“姑奶奶可不敢这么想。”
“嘘！你别说话。”
“怎么了？”
“我怎么听着，那扇门后面好像有声音……”
“哦，那是原来的清乡办公室，现在人员都去各乡各镇，就改库房了。也许有人进来取东西，马上就会走。”
“你去看看门锁死没有。”
杜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发出声音，不知怎么被那不知道是谁的偷汉的女人察觉了。
耳听脚步声靠近，她有些着急。赶紧后退到正门，也顾不上外面如何，赶紧开门到走廊上。
真该走运，此刻走廊上倒是没人。
她也不去奢望什么潜入日本人办公室，现在一门心思赶紧溜下楼回家。
走到警卫室门口，却见那门依旧虚掩着，只要快步走过去大概就安全了。这栋大楼一到三楼，几乎没有警卫，只是这四楼不但藏污纳垢而且有专门的警卫室。
正到门口，却好巧不巧那门打开，一名军官正走出来，与杜衡撞了一个对脸。
双方都是一怔。杜衡也算老练，脸上似笑非笑，没事人一样从那中尉身边滑过去，走出几步似乎没事，刚要转身下楼梯，却听背后有人高声说话：“那位小姐，等一等。”
她心中叫苦却微笑着转身。
“官长叫我？”
“这里并无旁人，自然叫你。我好像不记得你是这层楼里的？请出示通行证。”
“哦，我是《上海泰晤士报》的记者，去教育课采访新教材。”
她一边递过假通行证，一边撒了一个谎，想要赶紧蒙混过去。
“杜沐芳？”那中尉看着通行证，眉头皱起，“你的通行编号有问题，如果是教育部今天邀请，有效期怎么不对，分明过期。”
“也许，哪里搞错了吧？”
“搞错了？教育课在楼下，也不该到四楼来了？他们没告诉你几楼？这里是要员重地。记者不可以上来。”
“原来在三楼啊，嗨，我搞错了。谢了。”
她转身要走，连通行证也不敢伸手讨要回去了。
“站住，你不能走了，我进去打个电话给下面教育部问一下。福根、林宝你们两个出来。”那中尉转身进去时，里面闪出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木桩一样站在杜衡两侧，堵住了她下楼的去路。
杜衡只得装作镇定，心里暗叫苦，知道这下麻烦大了，他一个电话打完，自己就要露馅了。因为教育部根本就没约过一个叫杜沐芳的人。
正心如死灰，却听到背后楼梯上沉重脚步哐哐响起，有一个人正风风火火上来。身后一名卫兵赶紧转身下去。
杜衡耳听那下士出言阻拦。
“上面……上面……是市政府……要……要员重地。不得乱闯……”听说话，又是那个结巴。
“去你妈的市政府，陈公博来了敢拦我一个试试？”一个粗鲁的声音喊道，随即一记重重的摔倒声，并伴着福根：“啊！”的一声。
杜衡只觉得一人如同一阵旋风般从身侧过去，她偷眼观瞧。背影挺熟，是个高大威武的胖子，一时想不起是谁。她身边另一名士兵伸手去抓他手臂，被那人一下子躲开。
杜衡心想：“快去追啊。”但是这名士兵不知是胆怯还是如何，没有去追那胖子。
警卫室里又一名士兵冲上去抱那胖子，被他一甩粗壮身子，生生撞到一边墙上。杜衡又侧脸看警卫室里那名正打电话中尉，他终于发现事情不对，赶紧放下电话跑出来。也顾不上杜衡了。
这会儿她身后只剩下一名士兵，她思忖逃走的时机可能快到了。
却见那胖子，捋起袖子到了宣传处门口，一脚踢向那扇门。门没有开。他后退两步整个人撞上去，一下子撞开了大门。
随即门里面响起女人尖叫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光着脚逃出来，片刻后那胖子将一个瘦弱猥琐，光着上身只穿了条裤衩的男子拖将出来。
“胡兰成你个老王八蛋，我敬重你文人，叫你一声先生，你却敢动我老婆。”
杜衡已然认出这个胖子正是吴四宝，几天前在望远镜里看到过，不用问，刚才跑出去的女人乃是秦川口中的蛇蝎美人佘爱珍。
“老子枪林弹雨里给你们卖命，你倒是对得起老子，在老子头上屙一泡绿屎。”
那中尉站定边上也不敢阻挡，只站定两米开外也不说话。
吴四宝伸出蒲扇一样巴掌，左右开弓给了胡兰成七八个大耳光，打的胡兰成嘴角窜血，眼镜飞出老远，掉到了杜衡脚下。
这会儿，走廊上不知何时冒出无数的人来，各部门里的人都被这么一出给惊动了。
所有人看一眼，大抵就猜到是什么剧情，尤其刚才分明有个女人，几乎光着后背，尖叫着跑过了人群。
杜衡侧目看自己身侧的卫兵，他也被这一幕惊住，张大嘴直勾勾看着那里。他这种二十郎当岁的小兵如何能想到，宣传部次长竟然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
刚才楼梯上被摔倒的福根也拎着头盔上来，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吴四宝。
杜衡偷偷往后撤身。眼看要到楼梯口，她又瞄了一眼安通道，那里有一扇门。门后有插销。
正盘算，那边中尉终于说话：“吴四宝。这里是什么地方，赶紧住手。打出人命可要上达天听。”他刚才也不说话，等胡兰成都快被抽成猪头了，估摸着差不多得了才敢开口拉个偏架。
一脸匪气的吴四宝猛转头，恶狠狠看向中尉：“你少说话。”，然而这一转脸，却不经意看到了杜衡，脸上神色竟然一转，脸上暴怒变成了迷惑，手也松开，那已然没了人形的胡兰成这才滑落到地上。
中尉也察觉哪儿不对劲，吴四宝视线越过自己看向身后，这才转过头看，却发现杜衡要溜。
“小姐，你站住。”
杜衡如何还能站住，赶紧钻进安全通道，转身把门关上插上插销。
她自知这道门挡不住太久，赶紧往下跑，如今生死一线，她脑子里还一闪而过想到了一件怪事，刚才吴四宝看自己的的表情，不是陌生人看到陌生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