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会比世间万物都更敬你爱你
什么是爱，爱或许就是一种感觉，刚好弥补不定尘心的寂寞。然而仅仅十余字恐怕还难以完全表达出其中的深意。
面对这样复杂的问题，丹舟突然间变得有些张口结舌，她就是想要感受，想要文字间的那种美好，可是，她没有得到过，就算是错误的答案，或偏执的或极端的，她都答不上来。抬起头来，只能看到长鸢那线条分明的下颌轮廓，她转过头没有回答。
“从未想过吗……渴望爱，怎么能不懂爱呢？”
丹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长鸢的问题，但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开口道：“我曾想，离开南即是不是满足全部念想的唯一条件，所以每当看了古籍之后，我就站在天书面前神游物外，发现圈住我的不是那方天地。意志附属于自由，我的不在南即而已。”
“那么，你的意志在何处？甘愿偏安一隅，还是要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寻求生存之道。”
“若意志安于一隅，便不会像困兽一样，伤残自身去报复念想，若意志在山川大地之间，处境就不在考量之内，处境艰难也无甚关系。”看着长鸢的侧脸，丹舟看不到他眼睛里的情绪，若是他能稍微转过来一点，她便一眼就能看到了。
看着长鸢面部线条的变化，他似乎笑了。
“我想要出去，不想为无知错过什么，因而问你情史。”话一出口，丹舟顿感心虚，本来无需隐瞒什么，却越说越荒谬。
“是吗。”长鸢说，“我身边有一只狐狸精，名叫苏冒。苏冒在我的记忆里看到一名女子，他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记忆主人心仪的女子，却不知道那是我母亲。于是苏冒变成母亲的模样来引诱我，真是只蠢狐狸。可笑的是他误打误撞成功了，却又失败了，为什么会失败？他想要我，我虽有所察觉，却不敢推开他……”
他转过头来，眼神迷离，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眼底挣扎，“任他在身上摸索，我神思恍惚，无法动弹，眼睛直视前方，仿若院中的母亲又浮现眼前。我不敢动，我怕一动，眼前的幻影就会消失不见，苏冒开始肆无忌惮地将我的衣袍褪去……你想听细节吗？”
“啊？”丹舟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迅速低下头去，“不、不用了。”
长鸢嘴角微扬，回过头继续望着天边的红霞，“是师姐将他打回原形，后来师兄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他却执意不肯离去。我告诫他，不得再化身为母亲的模样，他应了。”
丹舟闻言暗生恻隐之心，长鸢这样心软吗？
长鸢语调忽然一冷，“家宠终归只是家宠，我与他永远不会有什么。”
确实如此，苏冒完全没有将自身视为一个独立个体，又这般依附长鸢，和宠物有什么分别，若他肯离开长鸢独立起来，长鸢未必不会对其心生敬重之情。
“苏冒果真是一只蠢狐狸，可是，这是别人的心意。”这是别人的心意，你的心意呢？你爱过的人呢？她低下头去，挣扎之下还是选择自己没完没了的追问。
“我的心意……我的心意不紧要。是她撩拨的本座，本座有所释怀时，她又再度出现，再离开，此后便再也不肯出现。师兄在找她，没有人知道结果。”神君身形高大挺拔，又站得笔直，垂着眼眸从高方位往下看，他眉毛微皱，身体似是略微摇晃。
丹舟余光有所察觉，像是预感到什么，她快速伸出手去，甚至都没有碰到长鸢，他便消失不见了，丹舟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却始终未能寻找到他的半点踪影。
她茫然地伫立在原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心中怅然若失，忽然变成空荡荡一片。
“长鸢？”
难道长鸢真的被自己气走了吗
他是否会因为生气而去寻那名女子的不开心……丹舟完全想象不到长鸢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因此这一猜测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长鸢与她成亲，那女子并没有出现，什么抢亲，什么念想，全都没有，她完完全全地抛弃了长鸢。
长鸢的事，原是可以想清楚的事，修炼之路漫漫长远，会遇着很多的同伴，其中不乏有合得上眼缘的，如果长鸢情路顺遂，他与她便不会成亲。
那女子态度反复，最后还是离开了他。
她是怎样的女子……丹舟站在原地，思绪乱飞，直到宗宣回来。
不见长鸢，只见神女站在云头，抬着双手愣愣出神，宗宣往四处看了一圈，果然还是没有长鸢的踪影。
“阿鸢去哪里了？”
丹舟移至他视线内，“师兄，长鸢不见了。”
“不见了？”好奇怪的话。
“我缠着他问桃花，或许惹他生气了。”丹舟说。
“不会吧？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怎么能问问桃花就生气躲人。”宗宣说。
“长鸢不会吗？”丹舟说。
“他向来喜欢闷着，没有脾气。”宗宣说。
“宙虚魔界，他冲冠一怒……便……”
“你在意这个？”
低落的情绪没由来，丹舟围着宗宣走了半圈，走到宗宣身后侧，“不是，只是他的相关罢了。我觉得难过。”
“宙虚的事，是天意，他自己大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阿鸢眼中，亲情重于一切，故而本座见了你，便知他会比世间万物都更敬你爱你，甚至超过我与他多年的生死之交。他不会丢下你，那不是阿鸢，你知道为什么吗？”宗宣转过身来，看着丹舟。
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她哪里承受得住，“我不知道，会想凭什么……”
“哈哈哈，”宗宣侧过身去，向前走了两步，“阿鸢身死化鬼，入崇山，成为慕凌湖‘长’字辈弟子。后来我遇见他，见他心有夙愿，便带他返回中州，没成想遇见无常鬼正以不择手段的方式追捕亡魂，见到了长鸢更是异常激动，当时既惶恐又害怕，阿鸢若有不测，全是我之责任，想着就算灰飞烟灭也要将他护好，否则回了崇山还不得叫那些老家伙抽死我，主要是良心过不去。整到最后，竟教长鸢护在了我身前。
本以为此番在劫难逃，却突然出现一位大侠，轻松击退了无常鬼。此人大有古怪，周身散发着邪恶之气，我便戏称她为小妖女，她也不反驳。后面才得知她是魔界少主，这位魔界的少主不知道怎么搞的，把自己弄得神智错乱，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小妖女后来回了魔界之后，阿鸢忧心她的身体，在中荆葬鹿的平原上徘徊了几日，最后还是进入了魔界。阿鸢因此在魔界看见了他已逝亲娘的魂魄……他一直很安静，如同一个没有开智的孩子，也没有挂心的东西，若是涉及他在中州的亲人，他便疯了。过往种种，将阿鸢变成了一个忧郁色彩厚重的男人。或许此时阿鸢正在什么地方看着你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