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迫救人

    面对宗宣递过来的玉箫，长鸢连目光都没有移一点，只是举起手轻轻一挥，挡开了宗宣伸过来的手。

    对此，宗宣紧握住长鸢手腕，用力一拉，将长鸢的手拉起来，强行把玉箫塞进了他的手中。宗宣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若是搭理他，他便是热情的，你若是不搭理他，他便是个厚脸皮的。

    长鸢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凝视着宗宣，过了片刻，才伸出手接过那支玉箫，轻抚着玉箫光滑的表面，感受着它独特的质感和温度，继而将玉箫缓缓地移至唇边。

    静伫在船头，手中握着通体洁白无瑕的玉箫，轻轻吹奏出婉转幽鸣的旋律，曲调如泣如诉，充满了凄苦和悲情，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忧愁。悠扬的箫声飘荡在花叶之间、云雾之中，宛如天籁一般动人心弦。

    风吹拂着他的衣衫，发丝随风舞动。他的身影在这片美景中显得如此孤独而又超脱尘世，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宗宣拉着丹舟往后稍稍退了几步，他顺着丹舟的眼神看着长鸢的侧影，问道：“你觉得如何？”

    丹舟闻宗宣之声，然不愿应声，痴望长鸢，宛如深陷绵软榻中，恰可慰藉周身筋骨，丝毫不愿动弹。

    宗宣见此情形，便后靠至船篷边缘，面带笑容，目光却落向远方。他令长鸢吹奏箫曲，自己却似乎没有在听。

    不觉时光之流逝，丹舟耳畔悠悠传来一尖鸣哀苦之女声，其声渐趋清晰明朗：“于彼前，妾自觉污秽不堪，意识消散之际，幸得圣光以涤荡。”

    不知何时，宗宣已悄然移至长鸢身后侧，其身形渐变为身姿婀娜、身着浅色素衣的女妖。她深情款款地凝视着长鸢的背影，周身的柔光似风中残烛般微微摇曳，竭力挣扎求存——这是即将散灵的征兆。

    “惟愿来世携此善美与他相逢，然可叹，不复来生……”随着哀婉女声的消弱，女妖的身形化为流光消逝，尖锐凄苦的女声仍在空中回荡，“上苍啊，妾愿以信仰、以一切美好，换取一个来世……”

    在绝望中哀求，哀求中充满无奈与悲恸，如同一个了无生志之人在死亡面前突然燃起对生的渴望。这并非因为某个人，而是如明光照亮无尽的黑暗，心中冰冻消融，瞬间就有了生的意义，残破的意志从此痊愈，与救赎者背道而驰，心中却尽余欢愉。

    丹舟阅览过诸多如此伤人的小说戏本，此女妖却直击丹舟情感软肋，心中阵阵刺痛，顿感头重脚轻，身体摇摇欲坠，意欲伸出手去抓住宗宣，却无法触摸到他，亦难以抬手。

    宗宣趋步至丹舟近前，单臂将其扶住。

    “怎么了？”

    宗宣貌似问了两遍，她方闻其声。远处风穿林樾，枝叶簌簌，呼啸阵阵。脑中嗡鸣，那风声恍若自颅内传出。鼻腔内上方便是一片秋寒的冰凉，侵袭着她的感官。

    她身为神座后裔，怎会生出如此真实、只应现身于凡人之躯的寒意？她心想，定是方才的画面给了她过重的刺激，导致情绪负担过大，以致自身状态异常。发生此种状况，当寻一处清静之地调养两日为好。丹舟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她看向宗宣，眼中还带着些许迷茫。

    “没事吧？”宗宣关切地问。

    宗宣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方才所见景象，是在一鬼怪散魂前捕到的，阿鸢看不到，本座隔绝了他。”

    箫声骤停，丹舟抬头，宗宣未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周身一切忽然间就消失不见，只感觉身体一重，直直落入了水中。

    显然情况过于突然，宗宣在水中作溺水状乱抓了一番才适应，像站在云上一样立在湖中。既然已经下来，顺便将困在水中的同门带上去算了。

    知晓被困人员的位置，对宗宣来说是易事。他转身，一眼就看到了仙门中人所在的位置，水柱一样的瘴气将一个个原本鲜活的青年包裹住，他们在气中闭着双目，看起来很——平静自然？像睡着了一样，若是有做梦，做的一定是好梦。

    宗宣向众人游去，来到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前。男人高束短发，垂下的头发不及肩颈，从发带中散出来的额发微卷，头上没有一处是整齐的，脸上的胡髭看起来快半寸长了，宗袍老旧，袍裙上还粘有泥，宗宣因此还低头去看，确认的确是泥后，他才将目光移回男人闭着的眼睛上。

    “就算阿鸢把自己囚困于羽山，他也是自由的，凡人谈懦夫，大致就是你这样的，都说儿肖母，天姜不似，你同穆律倒如出一辙。”宗宣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批评，像叙事讲学。

    ——天姜是谁？

    ——穆律是谁？

    念灵感受到有人靠近藏品，缓缓沉入水中，慢慢向宗宣游去，待它近了，宗宣抬起右手收它，念灵却没有反抗，顺势游入他袖中。

    彼时，长鸢牵着丹舟，双双化到了云头。

    丹舟执着于宗宣幻化的妖精，是鬼吗？色彩艳丽得看起来像一只妖精，那句“上苍啊，妾愿以信仰、以一切美好，换取一个来世……”令她不禁有些动容。后知后觉周遭环境的变化，她环顾四处，才发现已经身处云头。

    探头向下望去，下界的湖面变得跟碗口一样大小，好高啊——

    身旁的长鸢则静静看着状况外的宗宣，嘴角一抹狡黠。

    丹舟心想你们二人感情真好，这样开玩笑的？长鸢的箫声明明那样动情，竟然是在分心留意宗宣的动作情况下吹奏出来的。不过师兄太调皮了，而且多动，“师兄说你不知道，看来你知道。”

    “嗯。”

    宗宣怎么肯定自己屏蔽了长鸢，他应该知道长鸢清楚他的动作的，真是无聊又多动，他应该骗长鸢而不是自己。“这……也是知道长鸢不会真的生气才这样的吧。”

    “是。现在，看不见湖下的状况了。”

    丹舟往下界看去，果然只能看见一潭死泥，宗宣、仙门子弟与念灵都不见了踪影，她抬头看长鸢，长鸢的目光投在天边，宗宣做什么，似乎没有要探究的意思。

    空中的云朵层次分明，下层宛如棉花糖一般纯净，而上层则在朝晖的渲染下，呈现出深深浅浅、错落有致的橙色光芒。他静静地伫立于云层之巅，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橙红色的云霞犹如燃烧的火焰，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辉，光落在他身上，绚烂多彩的晚霞和他超凡脱俗的身影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在这静谧的时刻里，世间万物皆显得如此渺小，唯有他独自站在云端，享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