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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其实朋友这种东西,你感受得到就有,感受不到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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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鸢说今日是上元节,中州中原的上元节她知道一些,上元节对中原人有着非凡的意义,这天过后,一些相关的神官就要开始忙碌了,大概会忙上七八天。

    真巧,赶上个上元节,好多人啊,真热闹。

    丹舟体态轻盈,容易在人群间穿梭。长鸢教她用银子买东西,她学着身边的人跟商铺老板杀价,杀得多了,摊贩老板因此皱眉瘪嘴,说什么“女郎玉叶金柯,何必与小老儿争论分毫之间,这都是小本买卖,哪能让出这么多”。

    虽同丹舟这样说,心中却希望她身后衣着不凡的男人能不计价钱为姑娘买下自己的东西,并将为难的目光投向了女郎身后举止不凡的男人身上,想着公子为讨姑娘欢心,必定出手阔绰。

    谁知那贵公子竟像根木头一样抱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更是长在了姑娘身上似的,愣是不往别处看一眼,哪里看得到他小老头的眼神。

    老头见状只好收回目光,心里想着老子等着三五年、七八年过后你如胶似漆变面红耳赤的那天!

    贵公子忍俊不禁,勾起嘴角三分浅笑,不为所动。

    丹舟撇嘴,玉叶金柯是什么?像是抬举人的话,这些物件和前面的相差不大,竟高出两倍不止的价钱,长鸢的银钱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说到银钱,长鸢的银钱是通过什么方式挣来的?战神担负各界安危,绝不会做出扰乱人间秩序的事来,给高门大户做打手?还是码头做苦力?丹舟回头看了眼长鸢,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些的人。

    “我不要了。”并未朝摊贩看去,丹舟提高声音,确保在嘈杂的环境里摊贩可以听到。

    “哎哎?”那摊贩始料未及,看着姑娘离去的背影,又忙不迭将最后的希望投向男人,男人也跟着走了,那女子看起来那么好骗不应该啊。转念一想,他却惊出一身冷汗——那男人也不说话,只跟着姑娘,不像是带姑娘出来玩的,更像是高门秘户雇佣来保护姑娘的打手,看那男人俊秀伟岸,气质不凡,这得什么样的门户才能掌控的人!摊贩老头细思极恐,赶紧噤声,将头缩了回去。

    若长鸢与丹舟不是神仙是凡人,老头的猜想能对上七八分,但长鸢与丹舟不是凡人,老头这是白吓自己一场。

    人影逐渐稀疏,丹舟将脚步停在了河边。

    回眸向长鸢望去,灯笼中透出的朦胧红光,晕染了长鸢的侧脸。

    长鸢过来站在她身后侧,道:“我总觉得这样的环境吵,你长久独居于南即,或许会喜欢。”

    “是,我想我是图新鲜,好多人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

    “你喜欢就好。”长鸢道。

    “不要单我喜欢,也要长鸢喜欢才好。”丹舟回头,仰视看了一眼长鸢的神情。她的个子只到长鸢肩头,站在比长鸢低一级的台阶上,她连他的肩头都够不到了。

    长鸢走下来,与丹舟站在同一级阶梯之上,道:“还好。”

    “我们去羽山,在羽山寻一住处,了此残生。”

    “了、了此残生?”丹舟诧然。

    “作为一个久居之地,羽山很好,你同我去寻一住处,届时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长鸢第二次说这句话。羽山界是妖界,为什么长鸢会想要去羽山?在羽山寻一住处,神座莅临妖界久不离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呢?你没有别的想做的了吗长鸢?”

    “做什么呢?我总是一事无成。”长鸢深深望着她,像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什么叫一事无成?凡魂修成育帝还叫一事无成?不过帝鸿统御四矞中州,长鸢是战神,诞生的意义就是与世间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相互制衡,如今魔界已不复存在,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丹舟不信,长鸢的话听起来一点生气都没有,若没有信念,才不会成神。慢慢来咯,说不定哪天时机到了,我们喝着酒,抱着头痛哭流涕,相互述说着内心的挣扎,也算酣畅淋漓。”

    “神的眼泪为苍生而流,不会为自己。”

    “我不信,做噩梦会害怕的都会为自己哭。”

    “……”

    一阵沉默过后,长鸢问她:“你为什么哭?”

    丹舟笑道:“丹舟是便宜神仙,若是见麟的缘故,我算得半个神座,那我大抵是个哭包神座,因为我看书也哭,花死了也哭,做噩梦也哭。”懦弱于她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因为她本身是勇敢的,她允许自己偶尔可以哭一哭,一次两次的允许,长久下来,好像已经哭过好多回了。

    “有什么好哭的……”

    长鸢做过人,自然知道人为什么会哭。丹舟笑答:“哈哈,看书里的人物难过了我就哭了,做噩梦害怕就哭啊,定琏不在,醒来是一个人在偌大的南即,刚开始的时候会很害怕。”

    长鸢的声音沉了下来,字句清晰沉重,“见麟呢?”

    “他呀,其实我很少见到他,他不爱去南即。”

    这种话题只能无疾而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耳边没有传来声音,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没多时,河的对面有人搬来戏台,主事的对长鸢频频投来目光,看来是长鸢安排的。

    一出影子戏,一个奇怪的故事:一个婴孩来到了世上,爹爹娘亲都不在身边,只有一帮奇怪的人在照顾他们:他和他的同胞妹妹。他很孤独,因为不奇怪的同胞妹妹有智力缺陷,连“哥哥”也不会喊,他很害怕,找不到人诉说,还要担心奇怪的人欺负妹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他长大了一些,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教他识文断句,教他文章,教他道理。十四岁那年,他却将那人杀了,然后带着哀嚎四处游荡,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表演皮影的人没有刻意营造诡异的氛围,故事基调就是诡异的。

    戏中“奇怪的人”或许可以理解为敌人一样的人,少年和同胞的妹妹在其中艰难求存,奇怪的人会伤害妹妹,可能还会伤害他,冷了他们就拥抱在一起相互取暖,他环住妹妹尽量让她暖和一些,可是妹妹是个智障,就算他害怕得大哭,妹妹也只会觉得他是饿了。

    一曲终了,丹舟忽然留意到一旁来了个扭捏的小胖子,她没在意,问长鸢,道:“这是编撰的吗?”

    “本座写的。”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有些得意,看着透过戏台的光,不知道想到了谁。一盏花灯暗了下去,光影变化,脸上的笑意竟变成了讥讽,“是很久以前的故事。”

    “噢噢!不愧是你!”丹舟向长鸢竖起大拇指,“他很孤独吧?”

    闻言男人脸上讥讽的神色沉了下去,又变成了那个眼里满含悲伤的神君。“是。”

    丹舟笑了一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了自己,有些无奈。故事的呈现方式有很浓郁的疯癫感,但是她知道是讲故事的人在借故事表达自己。

    仿佛一根针往她心底扎了一下。小的时候做噩梦醒来,周围常常是一个人也没有,即便南即山上铺满了蓝色粉蝶花,可还是很空,即便天光明媚,可她还是会觉得,背后有梦里阴暗森林才会有的满口獠牙血迹的恶狼在盯着她。她常常坐在山头吹风,风中夹杂有不知从哪飞来的桃花瓣,她可以一整天都坐在那儿发呆,所以当定琏看到她把骨头分离出体内去责备她时,她也没有委屈生气,只是不解,她只是在自娱自乐,定琏为什么要那样生气。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真想去抱抱那个茫然无措的小孩。

    长鸢写故事就是在写长鸢自己,可他感受不到从前的孤独了,呈现出来的只有癫狂,她也忘了,那份独属于小屁孩的多愁善感,借着长鸢的故事,她又看到了过去的悸动,像黑夜里的一点星火,很微弱,快要熄灭了,但还能触动胸膛的那一部分,也仅仅只能触动胸膛那一部分。

    丹舟压下深沉的思绪,依然以欢快的语调对长鸢说,“虽然长鸢以批判的角度去论述了少年的一生,可是他就是很孤独啊,长鸢一个朋友也没有给他。”

    长鸢深深望着戏台的幕布,像是一下就懂了丹舟的意思,他对丹舟说,“对不起。”

    其实朋友这种东西,你感受得到就有,感受不到就是没有。

    “哈哈,没有啦,十四年好长啊,他悄悄有了好伙伴好兄弟,只是长鸢你不知道罢了。”丹舟看着幕布,好像能看到少年的身影。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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