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各自守护的东西
话说布莱克带着十数名部族杀到监狱前沿,一字排开。负责放哨的守卫见此状况,立马拉响了警报,不到三十秒的时间,诺瓦克便领着十数名战将迎了出来。
那天,诺瓦克进攻布莱克营地,开枪打死了几个弟兄,紧接着贝拉为了救人,又烧毁了营帐,导致一群无辜者受伤。
这还不算完,枪声和大火引来了附近游荡的阴尸,趁布莱克等人救火的时候,大批阴尸像开了闸的洪水涌入。大部分老人和小孩儿都惨死当场,剩下一批人和布莱克集合到一处,血战了一整晚,且战且走,终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还有救的人安抚下来。这次的事故,使得布莱克他们一夜回到解放前,至少有一半的族人都死在了自家营地里,剩下的一半,大部分是老弱病残,皆陷于妻离子散的悲痛当中。
眼看着自己所领导的族群毁于一片废墟,布莱克的怒火烧上了天际,一路上逢阴尸便杀,立誓不把诺瓦克的营地踏平,誓不为人。
诺瓦克右手还缠着绷带,见了布莱克,两人都没给对方好眼色看。说起来,私下里的仇恨并没有,若不是各自带领着一批队伍,他们可以说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一个是当地的乡村黑人,一个是迷路的海豹突击队队员,但此时就像冤家聚头一样,哪怕是百米开外的我都能感觉到各自体内透出的浓浓杀气。
他二人身高、体型几乎一样,丑的程度也不相上下,仿佛生来的死对头一样。
布莱克开口便骂,骂得很是拙劣,是我所听过最不堪入耳的英文。
“我好心救了你的人,而你却恩将仇报,杀了我的兄弟,烧了我的营地,害得我们现在无家可归,家破人亡,这笔账我现在要跟你彻底算清楚!”
贝拉从诺瓦克身后钻了出来,拍着胸脯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火是我放的,和爸爸他们无关。”
哪怕曾亲手救过她,此时布莱克对贝拉只有鄙视和不屑:“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女俩的阴谋,我不该因为你是女性而对你放松警惕,还有那个叫尹黎的东方人,都是一丘之貉。”
他一口唾沫吐到了诺瓦克身上,贝拉的上半身抽搐了一下。
受到如此侮辱,诺瓦克并没有马上发火,而是抬眼扫视着布莱克身后那帮残兵败将。都拖家带口,满身都被熏得乌漆八黑,却仍然少不了用轻蔑的眼神羞辱他们。
诺瓦克不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加上布莱克那番义愤填膺的话,心中明白了个大概,这次的确是他们有错在先。
神经大条的贝拉抢先一步,一心想着火是她放的,赔礼道歉肯定是应该的,所以大胆地迈开一步,朝布莱克赔了个不是。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息事宁人了,布莱克倒是没说话,他身旁的大汉却按捺不住了,猛地扬起胳膊,一巴掌把贝拉扇翻在地。
“道歉有个屁用,老子全家都死了,你她妈拿什么赔给我?”
“我……”贝拉掩面坐在地上,由衷得震惊,一时间语失,说不出话来。
诺瓦克见女儿遭到了欺负,胸中的怒气上来了,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一招就把那大汉撂倒,踩着他的脑袋,将其摁进了雪里。大汉做着无谓的挣扎,连气都喘不上一口。
“有种冲我来,敢碰我女儿一根汗毛,老子废了你!”诺瓦克恶狠狠地说道。
布莱克那边的人“噌噌噌”举起了枪,诺瓦克这边也不示弱,也举起了刀枪棍棒,但武器的质量比起从军方营地里跑出来的人还是差了一大截。
眼看布莱克一伙人就要开始一场大屠杀,我不能继续藏着掖着了。
“慢着,大家住手,别开枪!”
我出场的时候到了,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我知道诺瓦克和贝拉都不是故意的。
“是你?”诺瓦克狐疑地看了我半天,又把目光神游到左边被阴尸咬到的伤口,“你还没死?”
“老天爷眷顾我,命还给我留着,大概离死不远了吧……”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明白,纵然被阴尸咬到了,但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连一点发热的症状都没有。
布莱克冲上来一记重踢就上了脸,被我迅捷地闪过了。
“你是和他们一伙儿的,最后一起逃走了。”布莱克腿还悬在半空,稳固地站着,看起来冷酷而无情。
众人把枪口对准了我,不留任何死角,我赶紧把手举过头顶。
“请相信我,这只是一个误会,他们不是有心的。”我喋喋不休地辩解道。
“误会?那请问谁来为我的族人负责?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光是道歉,又怎能弥补我和身后这些兄弟们内心的伤痛?”布莱克说着,身后传来哭哭啼啼的啜泣。
诺瓦克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队伍,为了重修监狱的防御工事,大伙儿连夜赶工,早已是精疲力竭。再加上才从阴尸的恶战中出来,精气神也没有时间恢复,武器弹药也临近告急,而他右手只能摆摆样子,现在连枪都握不住,真要干起架来,讨不着什么便宜。
“把我的人头拿去,放过我身后这些伙伴们。”
诺瓦克一语惊人,毅然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说实话,老子一点儿也不喜欢你这个乡巴佬,真恨不得一枪打死你。”诺瓦克毫不掩饰地说,“但我俩实在太像了,都不得不留在这个操蛋的队伍里,被推举为什么狗屁首领。而你说你死了族人,我也一样。几天前,我们队伍里出了个混蛋,放出了监狱里的阴尸,把还在睡梦中的大伙儿全吃了。我他妈能找谁去伸冤?找谁去发火?如果能做一死了之这么简单的事,老子早做了。但事后想想,这日子还是要过,还剩下这么多人等着吃饭,等着生活,这些人的命还攥在我手里,他们都是我必须守护的东西!”
布莱克心头触动了一下,不由得握紧了双拳,心中五味杂陈。反观身后这些同伴,以及那些死去的族人,他们又何尝不是他必须守护的东西。他一方面想找个垫背的,以平息族群的怒火,另一方面在听了诺瓦克袒胸露腹的演说之后,心中也为之所动,就所扮演的角色这一点,他俩的确一模一样。
而与此同时,他还有所顾忌,其实还不知道诺瓦克这边的底,真要打起仗来,他害怕以现在这种残兵败部敌不过他们。
“你现在不过是想找个发泄的对象,冲我来就行。反正我的这条命是我女儿给的,早该死在战场上的我,居然苟延残喘地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够了。但这之后请你能放过他们,我诺瓦克拿命跟你换。”诺瓦克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和布莱克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纵然常常擦出火花,但也知道他行得正,坐得正,从不做偷鸡摸狗之事,也不是阴狠毒辣之人。
在一片嘘声之中,布莱克双手一扬,尽皆闭了嘴。他觉得必须得给剩下的族人们一个交代,心想见好就收,先把诺瓦克带走,之后的事情再做决断。
“把诺瓦克绑起来!”布莱克命令一下,绳索就从后排扔了上来。
“啪!”
诺瓦克一方的人群中飞出一发子弹,布莱克刚回头,还来不及听见声音,面门就被射穿了。他在半空中打了个哆嗦,仰面倒了下去。
在场众人刷一下回头,李博士站在后排,枪口还在冒烟。
那边的人一见是诺瓦克的人,怒发冲冠,举枪便射。幸亏我动作快,在他们扣动扳机前就一手夹起贝拉,一手扛起诺瓦克,往监狱的人缝里钻。
本来好好的和谈,转而变成了激烈的火拼。监狱一方由于火力不足,被逼得节节败退,最后多亏一位年轻小伙子在临死之际按下了监狱门的开关,才得以将那些人关在了外面。
隔着监狱的铁网,对方还在汹涌地射杀着每一个还暴露在视野中的人。几个不明状况的妇人刚从监狱内门探出头来,就被一枚手雷炸得支离破碎。只听诺瓦克被我紧紧箍着,在暗房里发出吼叫,任凭对方的机枪榴弹炮轰炸着监狱的每一寸土地。
“阴尸来了,快撤啊!”
忽然听见围墙外的人大叫起来,紧接着如雪崩一般响亮的脚步声在我们耳边蔓延开来。我把脑袋伸出门外,从四面八方的树林中窜出了数量庞大的阴尸,相比之前的经历,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布莱克的残余部队失去了团队领袖,面对突发事件显得群龙无首,各自为阵。有扔下装备逃窜的,有举枪射击的,有鬼哭狼嚎的,枪声,叫声,脚步声不绝于耳。而就在我们背后和两侧,绵延不绝的阴尸已经扑向了监狱的铁网,巨大的推力甚至能把整座监狱都给掀翻。
“他们的榴弹和枪炮引来了这些家伙,照这样下去,就连铁网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诺瓦克火急攻心,惹得右臂的伤口裂开,血渍再次蔓延开来,把右边的袖口都给染红了。“快,躲进囚室,然后把外面的门锁上!”
沿着宽阔无比的操场,我们三人一路飞奔,饥渴的阴尸见了活生生的人类,变得更加狂躁,它们成群结队地爬上铁丝网,巨大的重量连钢筋打造的围栏都支撑不住,整个塌陷下来。操场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向着中心奔袭,就像夺命的蝗虫,所到之处,无不鲜血淋漓,惨绝人寰。
我手里划着冷兵器,不断扫清着前方的障碍,为搀扶着诺瓦克的贝拉开路。眼下能够活下来的人,恐怕只有我们三个了。外围的枪声停止了,再没有任何人的呻吟和呼救,只剩无数阴尸嗓门中蹦出的嗷叫,以及排山倒海的脚步。
贝拉“啊呀”一声,双脚被一直倒下的阴尸给绊住了。身体离地还剩半米的距离,她把父亲诺瓦克一推,被我的后背给接住了。
“我的女儿!”诺瓦克喊破了音。
后背顶着诺瓦克,脚下踩着同伴的尸体,我刚好摸到了铁门的把手,而铁门却在同一时刻从里面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这场灾祸的导火索——李博士。
虽然我极度厌恶此人,但还没到研究恩怨情仇的时候。我把诺瓦克递到了李博士身前,然后马不停蹄地摔上铁门,转而返回阴尸堆里。此时贝拉的身体已经被连扑带抓的阴尸给淹没了,根本找不到她的任何部位。
我抄着尖刃,左冲右突,杀得那些张牙舞爪的阴尸四分五裂,奋力踹开如肉堆一般的阴尸堆,露出了贝拉青白交替的脸孔。好在贝拉始终用枪推挡着一只试图咬她脖子的阴尸,其他的阴尸跌在那只阴尸上面揉成了一团,只是撕破了她厚厚的棉袄,并没有伤及血肉。
我使出浑身的解数把贝拉从地上拽起,大喝一声,三只拦路的阴尸又被我剁成了肉泥。终于返回门边,伸手去推,竟然纹丝不动。
铁门从里面被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