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命不息，找茬不止
捧着烧饼的三人齐齐回头，被一个蓬头垢面的姑娘惊得愣住。
头发如鸟窝般杂乱，上面堆积着各种草屑，那张小脸只有巴掌大，却青一块紫一块，全身衣物凌乱不堪，摇摇欲坠的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
“你是？”
“菀姑娘，我是塔娜。”她惊喜地跑过来抱住段含菀的腿，眼睛紧盯着她手中的食物。
段含菀这才想起来这位卖身葬父的小姑娘。
只是没想到她看起来比之前过得更惨了些。
把手中的烧饼递给她，问道，“是受人欺负了？”
塔娜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烧饼，闻言眼眶酸涩，啪嗒啪嗒就开始掉眼泪。
段含菀无措地看着黎玥，解释道，“春日宴那会，塔娜正在街上卖身葬父，我给了她五两银子，但没法带她回府。”
即使如今在侯府已不必如履薄冰，可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行事仍不可有分毫差池。
黎玥偏头看向小姑娘，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水汪汪且人畜无害的大眼睛。
脏兮兮的看起来吃过很多苦，于是也把自己手中的烧饼递过去。
感受到头上的阴影，塔娜瞳孔微微一缩，手脚并爬地往段含菀脚下瑟缩。
“别怕，这是我娘。”段含菀摸了摸她的头，“你应该饿了许久，这些你都吃了吧。”
得到允许，塔娜嗫喏地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捧着烧饼吃了起来。
看着她专心致志吃烧饼的模样，黎玥只觉得有些酸楚，说道，“要不我带她回家算了，家中也不差这口饭，日后产出量大她还能帮帮我。”
段含菀也正有此意，倒是江南之有些不满，噘着嘴问她该住哪。
租来的小院老太太住一间，黎玥住一间，江南之的房间还是旧仓库改成的小卧房，现在多了个人，注定是要和人同住。
黎玥沉吟道，“在我房里搭个小床，这姑娘人小也不太占地。”
见娘亲和姐姐都主意已定，江南之也不便多说什么，脸色总归没那么好看。
段含菀蹲下身告诉塔娜，如果她不介意，可以跟着黎玥回家。
平日里只需帮衬着做点事，包吃包住还给工钱。
塔娜眼睛亮了起来，又跪下来朝几人磕头，嘴里念叨着，“谢谢你们，好人有好报。”
她一副得见曙光的模样，许诺定然会对她们尽心尽力。
接下来几日，有了塔娜的帮忙，每日供应的烧饼数量从限定一百个到两百个。
除了嵩阳书院的学子，还有不少慕名而来人，听说这是才女最爱的小吃，一出手就是打包十个带回家。
即使增加了产量，每日仍然会有食客抢不到。
岑书奕写的招牌已经让人挂在车前——梦泽小吃。
遒劲有力的楷书更是提升了食物的格调，十分符合读书人的胃口。
“听说嵩阳书院门口有个卖小吃的摊儿，最近在邺都的学子中着实有点名气。”
赵品歪在马车内，用食指挑开窗帘望着外边。
他身边的纪予川正闭目养神，似乎并不想搭话。
“说不定还能见到段姑娘，自春日宴一别，可是许久没瞧见过她，真是想得紧。”
窗外的景色随着马车拐弯，变成条人来人往的街道。
马车要想进去实属不易，赵品推了推好友的肩膀，“下车了！”
纪予川不情愿地睁开眼，从车上跳下来，把嵩阳书院的外围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随即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
赵品也大失所望，“穷成这样也办书院，嵩阳的开山之人可真是励志。”
他往前眺了眼，兴奋地指着被人群包围着的中心。
那一飞冲天的招牌离老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梦泽小吃，还挺有意境。”赵品见好友一动不动，只好揽着他的肩膀往前挤。
“我说纪兄，你就别端着了，偶尔也要下凡来沾沾人间的烟火气。”
围着排队买烧饼的人并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国子学的学生，只在乎今日能不能在断货前将烧饼抢到手。
越靠近小摊就越被挤得水泄不通。
赵品嫌恶地皱着眉，叫来小厮清路，虽然自己也是猎奇心居多，可和这些学子在这抢吃食，说出去也够让人笑几年的。
手下人都带了几分身手，捏住人的后脖颈就往外拖，三两下就空了条道出来。
赵品走在前头，见这摆摊的老板竟是位妇人，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双眼提溜着乱转，语气也变得戏谑，调笑道，“美人老板，若是你这烧饼不好吃能退我钱吗？”
这话一听就像是来找茬的。
百忙之中的黎玥抬起了头，瞥见两位衣着华贵的少年郎。
像这样的人她也见过不少，世家子弟向来风流，若是嘴上占她便宜，那她必然会在银钱上讨回来。
“客官一看就是贵人，还差我一个烧饼的钱吗？”
赵品挑眉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难吃，我这钱岂不是白花了，你说是吧，纪兄？”
他将身后的纪予川拽过来，意欲让好友一同观赏这出好戏。
纪予川不耐地抿着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他在看见面前人时，蓦然愣了下，如果他记忆没出错，这位应当是段含菀的生母。
前世这妇人来过纪府找过段含菀，两人擦肩而过仅有一面之缘。
卸去之前的懒散，他蓦然提起了劲，帮腔道，“谁知道街上这些人是不是你请的托？说不定就爱骗我们这些纯良的公子哥。”
赵品被他逗得颤着肩发笑，“没错！你们这些女人可太坏了。”
他说的轻浮，引得不少食客们都暂停了蜂拥抢购而看起了热闹。
黎玥莫名被两个少年调戏，心中早已不悦。只是考虑到这是在嵩阳书院门口，她不愿给姐弟俩带来麻烦。
她赔着笑，“既然两位公子不信，倒是可以先试试口味。”
塔娜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拿出热烘烘的烧饼，拿手掰开一分为二，怯怯地递给他们。
被人经手过的食物还拿到他们面前，纪予川和赵品同时皱起眉心，就差把嫌弃二字刻在脸上。
赵品伸手挥开，烧饼一骨碌掉在地上。
看热闹虽看热闹，但烧饼掉地上的瞬间，还是有不少真心排队买它的人心疼的倒嘶一口气。
“纪公子，赵公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段含菀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来，隐隐听得出来有些外露的愤懑。
好不容易见到了意中人，赵品也不管什么美人老板了，踏着地上的烧饼就奔过去。
盯着留有脚印的烧饼，段含菀听见他说道，“不知段姑娘可有空和我们去醉仙楼共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