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见纪予川
即便春日暖阳洒于身，段含菀仍觉通体生寒。
时间仿佛又倒回了被纪予川推进湖中的那天。
“你在这干什么？”纪予川语气凝重，面露不虞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段含菀不答他的话，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抬眼漠然的与他对视。
纪予川啧了声，不耐烦起来，“问你话呢，哑巴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又邪气的勾起嘴角，自顾自道，“也是，你现在还不认识我。”
这句话点醒了段含菀，她掐住指尖猛地意识到上辈子在这个年纪，他们还未曾见过面。
即便认识，也不会露出如此熟稔的神情和轻浮的语气。
她几乎是立马意识到，纪予川也重生了。
“你是谁？”段含菀面露茫然。
纪予川挑着眉梢，眼睛黑沉幽深，“我是工部侍郎之子纪予川，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他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妄想窥见点什么。
段含菀八风不动，冷淡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看你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原来从小就这般无趣。”纪予川颇为不爽的嗤道，“你读过几本书，也敢来参加春日宴？”
段含菀迅速回想了遍当初在纪予川面前时，自己文盲的程度，即便后来自己看了无数本书，他应当也是不知道的。
毕竟这人从来都不关心自己，除了新婚当月，往后数年都未曾踏足过她的院子。
她知道纪予川在外面有无数女人，可她也不在乎，毕竟扶持侯府才是她最重要的任务。
见她不说话，纪予川习惯性地想去攥她的手，却被躲开。
“纪公子，青天白日，你是否太孟浪了些！”她眉头紧锁，肃然呵斥。
纪予川有少许尴尬，左右看了眼，发现已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他侧头咬紧牙关，忍无可忍，“嚷嚷什么！”
段含菀不明白为何他要缠着自己不放，这世提前遇到他就已经够糟心了，偏偏此人还要在春日宴上与她纠缠。
好在不多时，某位貌似纪予川的朋友就走了过来，大大咧咧的揽着他的肩膀。
他暧昧的压低声音，“白鹭书院的几个小师妹，长得可真水灵，走吧纪少爷，咱一起去瞧瞧？”
说罢又瞥到站在身侧的段含菀，拿胳膊肘杵了杵纪予川的胸膛，“我说你怎么不进去，敢情早就物色好了？这位师妹桃腮杏脸，果真楚楚动人。”
不知怎的，发现好友放肆的眼神在段含菀身上乱转，纪予川心里没由来一阵窝火。
他拧着眉心，声音沉了下来，“瞎说什么？走吧。”
朋友嘴上答应的快，一双眼珠子却始终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纪予川见状，赶紧把一步三回头的好友扯走。
酒肆中央的庭院摆满了花盆，不少凑热闹的文人墨客也穿梭其中，或饮酒作诗，或赏花品茗。
也有不少闲人聚集在一起猜测今年春日宴，魁首花落谁家。
猜来猜去也猜不到嵩阳书院头上。
段含菀自进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岑书奕端了杯茶给她。
“燕州的茶叶，味道不错。”
燕州？或许是江叔叔祖上茶庄产的茶叶，也不知江府被抄家后，茶庄情况如何。
还有江叔叔的状况，说到底要不是她，江府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旁边的锣被敲响，众人顺着声音都望了过来。
占据前厅中心位置的夫子，开始公布今年春日宴参赛的学生名单以及比赛规则。
段含菀跟着两位师兄也并排走到台上，即使被其他学院的众人指指点点，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今年春日宴与往年不同，分三场比赛。”
“五言律诗、算术、文章，每座书院派出三名学子参加，五言律诗和算术，甲等算三分，乙等算两分，丙等算一分，丁则无分。”
“而文章的分数，则是全部匿名贴在墙上，由四位山长以及国子学的学生投票，一票为一分。”
话音刚落，四下哗然。
看来今年的排名确实是场大戏，参与投票的人数过多，又因每人喜好的风格不同，所以投票也不会像往年那样保守的一成不变。
锣被敲响三声，第一场考试开始。
先是白鹭书院三名学子登场，他们身穿统一蓝色镶边的白底长袍，盛气凌人的站在最显眼的地方。
紧接着其他两所书院，也都身着同色学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师出何地。
而嵩阳书院不讲究这些，段含菀、周雲、岑书奕都是穿着常服，红的红，绿的绿，白的白。
“看那嵩阳书院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戏班子。”
“不过穿红衣服那姑娘，模样生的真不错，红衣服衬得她格外白嫩,嘶——”
“你咋了？”
“刚刚有人踢了我一脚。”
纪予川黑着脸盯着台上的段含菀，又是一阵不爽，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好友单手搭在他肩膀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同一个人，“你喜欢她？”
闻言纪予川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汁来，怪异道，“我怎么会喜欢她？”
“那我便不用顾忌你了，”好友朝小厮抬了抬下巴，“去，给我拿几支花来，要开得鲜艳些。”
纪予川纵使心中不快，内心也反复告诫自己，为了个段含菀还不至于和朋友闹翻。
随他去吧。
反正这辈子，他也不愿再和这个每日只知筹划、满手铜臭味，还总是冷着张脸的女人成亲。
既要作诗，那便得有参照物。
第一回合是花，每所书院派一名学子即可。
段含菀自知短板，她作诗的水平充其量不过是乙等，和周雲大眼对小眼后，将岑书奕推了出去。
花看似简单，实则最难。
毕竟是文人墨客闲时最爱以花为题，飞花令都能玩一圈不重复。
除了格调，还要新颖，肚里没点墨水还真不敢当众献丑。
白鹭书院派出了段依云，她围着高台走了小半圈，轻吐出四句诗后，又飘然走回来，将后四句补完。
拿到了乙等两分。
其他两所书院分别拿到甲等和丙等。
岑书奕上台时，施舍般的扫了眼开得娇艳欲滴的花，行云流水的将八句诗一口气念了出来。
台下沉寂片刻后，段含菀带头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