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春日宴
“我娘的手艺，若她肯开酒肆，邺都所有的大厨都得靠边站。”
段含菀不是故意在他面前将黎玥吹嘘。
上辈子她也算是尝遍邺都美食，就算外邦进贡的食物她也尝过不少，可和黎玥的手艺比，那真不是一个层次。
她告诉老者她吃过的蛋炒饭，蜜汁红烧肉，以及一种名为烧烤的烤肉。
老者边听边咽口水，犹豫再三后，他开口，“冒昧问一下，是否能去你家品尝一二？”
段含菀面无表情道，“那你也太冒昧了。”
此事的确有些牵强，但老者这辈子就好这点口腹之欲，一听那花样百出的菜品， 他哪里还顾得上钓鱼这点子事。
既然不能去别人家，那让这小姑娘带点过来应该并无不妥。
他咳嗽两声，试图引起某人的注意。
段含菀拍了拍手上的饼屑，起身准备离开，却听身后人在说话。
“小姑娘，既然你在看素问，那下一本必然是灵枢，灵枢的难度更大，如果有任何问题，都能来这后山找我。”
段含菀眯着眼打量着这只老狐狸，“条件呢？”
“若是你娘做了些吃食，帮我带些来便好，我就住南边那竹屋。”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筑。
段含菀起初还没发现后山竟然还有搭建的小屋，表面上点了点头，其实琢磨着回去必须得问问山长这老头的来历。
万一为了口吃的信口拈来，她可真承担不起这误学医书的后果。
原路返回时，却看到迎面而来的山长，段含菀赶紧上前拦住，“山长，后手那老头是谁啊？”
山长弹了下她的脑门，低呵道，“那可是嵩阳书院的老师爷，没大没小，我都得叫他声师叔。”
段含菀抬手捂上嘴，歉意的笑了笑。
临走时，山长让她准备一下，今年的春日宴就在这月中旬，这次书院打算派她出赛。
回去路上，段含菀神情略带萎靡，她心想：嵩阳书院果然要完，派一个才入学一个半月的学生去参加春日宴。
她不是虚，好吧，她确实有点没信心
上辈子她连正式的考试都没参加过，领悟完全靠自学，相比较那些从小就泡在书院长大的学子，她还是有点没底。
山长虽说名次不重要，但也不能真不当回事。
接下来半月，段含菀做梦都在看书，写策论，两眼一睁就是密密麻麻的字。
讲堂的夫子们见她眼下发青，都过来塞给爱徒一些七七八八的补品。
若是没读素问之前，她必然就随意使用或者扔在一边，可当她看到这些草药的外貌时，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几枝珍贵的草药名。
这几枝草药怕是得值百两银子。
而那些夫子们扔给她时却连眼睛都不眨，读书人的境界确实高，视金钱若无物。
段含菀自问还没达到这个境界。
春日宴乃是四大书院每年一度的比拼时刻，白鹭书院连续七年夺得魁首，相同的嵩阳书院连续七年垫底。
听说这次连国子学的学生都会来，作为邺都的最高学府，国子学通常是不屑参加这种宴会，也不知这次的比赛是怎样的机制。
春日宴当天，山长带着段含菀以及她的两名师兄，前往城东最大的酒肆，段含菀不住地回头看，见不少逃课出来的学生都偷偷摸摸跟在后边。
“不管他们？”段含菀问。
年纪最大的师兄是同为侯府的岑家庶子，段含菀看过岑书奕的文章，精彩绝伦，决不是泛泛之辈。
不知怎么的没去国子学，也没去白鹭书院，而是选择在嵩阳书院。
岑书奕懒懒的掀起眼皮，老神在在的模样，“既然能出来，必然是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妨。”
另一个师兄是个商户的儿子，高大壮实，长相憨厚，他不敢直视段含菀的眼睛，慢吞吞地开口，“春日宴虽说每个书院只能派出三名学生，但同院来看热闹的也不少。”
这位师兄叫周雲，据说算术次次霸榜书院第一，是当之无愧的神算子。
段含菀上辈子做生意时，也看过不少关于算筹的书，私底下找周雲切磋过几回，每每都不是对手。
“那就行，”段含菀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他们被山长骂。”
周雲乐呵呵地开口，“山长刀子嘴，豆腐心。”
待人刚走进酒肆，就听见了耳旁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垫底书院的学生吗？”
“每年都来凑人数真是辛苦了。”
“要我说邺都四大书院改为三大书院也不是不行。”
段含菀在后宅蹉跎半生，这些群嘲对于她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轻如鸿毛。
倒是周雲神情严肃，他低声道，“师妹，别听他们的。”
岑书奕倒是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副散漫的样子，好像不是来参赛，而是来喝酒听曲的客人。
白鹭书院的学生乌泱泱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段含菀一眼就看到了段依云，她坐在考生的位置上，身边赫然就是那日在书院泼自己一身墨的姐妹俩。
段依云听到哄闹声，也转头望了过去。
正好与段含菀视线相连，她顿时蹙起眉头，面带疑惑地跟宋雨彤耳语几句。
宋氏姐妹也同时望了过来，随后宋雨彤离开人群。
待她回来时也带回了消息，“依云，段含菀是代替嵩阳书院参赛的学生。”
“什么？”段依云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探向远处，却发现段含菀早就没看她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眼假寐。
“嵩阳书院是没人了吗？怎么会派她来，也是，反正都是垫底，派谁来都一样。”宋雨彤鄙夷道。
白鹭书院的山长也看到了段含菀，他倒只是冷哼一声，暗笑对方竟然会派她来参赛，不过是被白鹭赶出来的学生，也就嵩阳什么人都收。
嵩阳确实日暮西山了。
段含菀没有理会身后数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起身打算去寻个安静的地方待会。
穿过走廊，见前面有个适宜休憩的小亭子。
“段含菀。”
男人的嗓音将她的脚步定格在原地，全身血液也似乎凝固住，这道记忆深处熟悉森然的声音，她忘不了。
半晌，段含菀缓缓转过身，见到了纪予川。
她上辈子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