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培养好男人从娃娃抓起
离开白鹭书院后，段含菀没有直接回侯府，辗转叫了个马车去了郊外别院。
昔日外围那圈半人高的杂草不知何时被拔得干干净净，碎的七零八落的石块也都被清了出去，整个小院看起来整洁不少。
“姐姐！”江南之牵着老黄牛从门外走来，看清庭院里站着的人后，惊喜地叫了出来。
段含菀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头，“娘呢，你们最近过得还好吗？”
江南之欲言又止，最后抿起了唇角，委屈巴巴，“娘和祖母每日都往大理寺跑，找了不少人托关系却还是没能见到爹一面，听说后日爹就要被流放了。”
他又问，“姐姐，你知道北方是哪吗？我很想爹，想和他一起走。”
段含菀虽没去过北方，却也知那边是极寒之地，据说冬日里在外面泼杯热水都能瞬间成冰。
“你若想跟着去，姐姐可以替你租辆马车，跟着同行。”
江南之眼睛亮了起来，充满希望地询问，“真的吗！”
段含菀嘴角虽带温和的笑意，但双眼却没有任何温度，她沉声问道，“去了北方，然后呢？江南之，陪着你的父亲一起劳役，永远离开故都，做个一生都毫无作为的人。”
“江南之，你要这样活下去吗？”
不出所料面前的幼弟沉默了，黯然垂下眼睫，原本兴奋搭在她胳膊上的手也缓缓落了下去。
“含菀，你来了？”黎玥赶回来时，见着她在院内，立马收起倦色扬着笑脸，“你这衣服是怎么了？”
跟在她身后的江老大太冷哼一声，连正眼都不肯给母女俩，走进自己的房间。
“别理她，这几天快把这老太太愁死了。”黎玥怕她不好受，安慰道。
“娘，那你呢？”段含菀拉着她的手，“你看起来很累。”
黎玥摆摆手，毫不在意道，“只是去打点了一下流放的官兵，说不定还能在路上照顾着你江叔叔，事已至此，也无挽救之法了。”
段含菀心知肚明，触犯了私茶法，且证据确凿，实在难以翻案。
“茶马互市如果公文齐全，对于大周国来说，也算是互惠互利，可惜法案森严，大周国还是想把茶、盐贸易掌控在自己手里。
茶农们辛苦一年，赚的却还不如勋贵们一杯茶的价格，若是当官的清廉，也不至于让百姓的日子过得这么苦。”
江南之昂起小脸，“姐姐，谁才能改变法案呢？”
段含菀竖起食指，指了指天上，“除了坐在巅峰之位的那个人，主管内阁事务的官员，也会对最终的决策有重大的影响力。”
她挑眉看了眼江南之，“难道你有想法？”
“嗯，”江南之稚气的脸庞，神色却万分郑重，“我想好了，与其去北方做个无用之人，碌碌无为一生，还不如干点实事，如有幸当上了内阁首辅，也能造福百姓。”
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
上辈子把段亦辰送去内阁，也全靠她一手谋划，花了无数钱财打点，可就算把他送了上去，她内心也清楚，段亦辰就是金玉其外的世家公子，在位期间毫无作为。
现下胞弟要的更多，首辅乃内阁之首，只能靠自身的能力得到天家的认可，才能居于那个位置，她帮不了。
一朝被蛇咬，段含菀也怕再养出个白眼狼。
紧接着就听到胞弟的请求，“姐姐，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段含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思绪万千。
江南之将她拉到一边，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娘这几天可伤心了，你今天能不能陪陪她？”
“你让我帮你，就是这个？”
江南之真挚的点点头，目光纯良，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干净。
段含菀留在别院用晚饭，见着不大却熟悉的餐桌上盛着四碗金灿灿的饭，上面还点缀的青翠的碎叶。
“姐姐，快尝尝娘做的蛋炒饭！”江南之把最好的椅子让出来给段含菀坐，自己则随意的坐在板凳上。
浓郁的香味像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攥住她的嗅觉，一口下去尝到浓厚的荤油香，每粒米饭都沾着酥香的蛋黄，让人欲罢不能。
“这也太美味了。”段含菀发自内心底的夸赞。
江南之大快朵颐之余，跟着点点头，“娘的手艺比以前江府的厨娘还好，以往只有我生辰，娘才会亲自下厨。”
“她说做多了饭，会变成黄脸婆！”
段含菀第一次露出了情真意切的笑容，和江南之两人乐得见牙不见眼。
待晚饭结束后，江南之主动起身端起所有的碗碟筷子往小厨房走去。
黎玥咽下最后一粒米，冲着他背影喊道，“洗干净点！”
“他可是男子，你让他去洗碗？”段含菀有点惊讶，随即沉下眉头，“娘，我这里还有点银子，你去买几个奴仆过来伺候着，免得累了自己。”
黎玥却仿若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男子洗碗怎么了？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自然要担起苦力活的责任。
我要把他培养成一个上得书房，下得厅堂的好男人！”
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好像原本该适用于女人。
段含菀还是措辞道，“他是江府独子，家道中落也不容易，你舍得吗？”
黎玥勾起嘴角，“你在侯府容易吗？我在大理寺打点容易吗？老太太人到花甲还要不顾脸面四下求情容易吗？
既然我们都得努力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凭什么还要给他营造个全家美满生活无虞的假象，不切实际的梦又能做多久。”
段含菀若有所思的回味着黎玥的话，她第一次有点看不清自己的娘亲，有些话甚至是所有书本上的悖论。
可仔细琢磨，又找不出错处。
她满腹疑问，却找不到询问的出口，只得在心里埋下颗干枯的种子。
“娘，南之现在在哪上学？”
黎玥说，“嵩阳书院，你这半身墨是怎么回事还没回答我，受欺负了？”
“过去的事不想提了，”段含菀摆摆手，“今儿刚把白鹭书院的山长从我的夫子名单中除名。”
黎玥眨巴着眼，望着自己女儿吹牛挽尊的模样，也故作正经道，“开除山长，你好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