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谢公子的墨宝
第二日比的是礼乐射御书数中书与数。
顾名思义便是书法与算术，可惜最会算术的人却参加不了这个比试。
段含菀今日仍旧带着段秋水，自打昨日回到侯府后，不知道这三妹妹跟她们的爹说了什么，段侯看着段含菀眼中都饱含着浓厚的舐犊之情。
连她的探雪阁也被多塞了两个婢女侍奉，生怕怠慢了她。
倒也无所谓，不管是侯府谁的眼线她都会一视同仁对待，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
乘坐马车出门，两人再次踏进国子学。
今日赵品并未如往常般守在门口，段含菀这才稍感安心，如此一来，终是不用与纪予川碰面了。
想到这里，她眉目舒展，心情愉悦。
“你在笑什么？”
一道晦气的声音从天而降，纪予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
笑意凝固在唇边，她冷笑道，“怎么这么巧，哪都能碰见纪公子。”
纪予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国子学门口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也翘起嘴角，学着她的语气，“看来与段姑娘缘分匪浅。”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段秋水，窘迫地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才好。
明明是极其暧昧的话，她从两人嘴里都听出了讨债的语气。
眼下这情形，她也不能装傻充愣，只好笑着破冰，“今日书法比试，纪公子打算写点什么？”
纪予川收回目光，瞥了眼夹缝中求生的段秋水，朝旁边走了一步拉开身位，“随便写写。”
段含菀反讽道，“反正也拿不到名次。”
段秋水瞠目结舌，没想到能从大姐姐嘴里听到这种话，看来两人虽然认识，关系却极差，今晚回去后定要跟爹细说一番。
纪予川却不甚在意，“哪也比某些人鸡爪爬的丑字好。”
这话狠狠地戳中了段含菀的心窝子，她愤懑地瞪了纪予川一眼，扭头就走。
纪予川不知为何还有点乐，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了。
这场比试倒是比昨日声势浩大一些，毕竟邺国人就喜欢舞文弄墨。
一众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们好整以暇地提笔挥墨，书法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自小受此训练，早已深入骨髓。
上午场刚结束，段秋水便迫切地拉着段含菀去欣赏众学子的字迹。
环顾四周后，段含菀停在了某篇写满诗经的纸张前。
书法线条流畅，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笔锋的转折处又似铁画银钩，既有力量感又不失柔美。
若是能拿回去当字帖临摹就好了。
说不定她这手鬼神亦惊的字也有被拯救的可能。
段含菀找来管事人，指着这篇诗经问，“比试完，这位学子的试卷能卖给吗？”
管事的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问，“第一次来国子学？”
没等段含菀反应是什么意思，他又上下打量着她素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的脸庞。
半晌，他的语气变得犀利，“钱带够了吗？”
说罢他瞥了眼段含菀的荷包。
近日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段含菀平日里就带着十几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她也清楚，对比邺都的物价，这些钱有时也就够吃顿饭或者叫辆马车。
“没带多少。”段含菀诚实地说。
管事的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
他努努嘴，“那你多看两眼得了。”
看来这墨宝着实不便宜，虽然带的钱不多，但云梦最近进账不少，她心里的最高价格就是一百两。
大不了让人回去取便是。
“凑那么近干什么，喂，说你呢！”
段含菀猝不及防地被人向后猛推，她抬头望去，只见三个气焰嚣张的姑娘站在面前。
“谢公子的字你也敢染指。”领头的岑颜上下打量着她。
一身素衣，腰身就系了个根丝带，偏偏还是谢公子同款墨绿色，真是学人精！
发髻也不是邺都流行的样式，连簪子都只是纯玉而不镶金，莫不是来国子学乞讨的？
模样倒是像个狐狸精，是哪家公子少爷带来的红颜知己也说不定。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岑颜见她还不走，没好气地逼近一步，嘲笑道，“谢公子的字，就算你想买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段含菀被这几人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学子的试卷是什么珍藏品呢。
“这位姑娘，若你也喜欢，我们商量好价钱便是，何必咄咄逼人？”
段含菀此刻还觉得一百两应该绰绰有余。
岑颜嗤笑声，“商量？你不知道谢公子的字，历来都是拍卖品？”
她捕捉到段含菀眼中的诧异，更为得意了，“听得懂什么叫拍卖品吗？起拍价五百两！所有人一起竞价。”
五百两那可是云梦近两个月的收入。
段含菀还有个问题，“那请问，去年谢公子的墨宝竞拍到了什么价格？”
岑颜见她这副吓蔫了的样子，更加神气起来。
区区五百两银子，在这些出身名门的世家小姐眼中，不过是散落于指尖的细碎石子，不足挂齿。
“一千两！”
“嘶——”段含菀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觉得自己的字也没那么丑了，世间也不是人人的字都是这般工整规矩。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愈发坚信自己那独特非凡的书法犹如鬼斧神工，别具一番魅力。
好像，并不需要花天价买字帖临摹了。
“不愧是谢公子的字！”段含菀立刻给予姑娘们肯定，“我确实囊中羞涩，就不打扰各位竞拍了。”
说罢她就打算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不想惹事，可这些向来随心所欲的姑娘们却不打算放过她。
“想走？也不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你刚刚站在谢公子的墨宝前，可有玷污到纸张？”
“虽然你买不起，但也可以留下来看看我们是怎么出价的，以后心中知晓人与人的差距后，也就不要再来惦记谢公子了。”
一丝不耐情绪悄然攀上段含菀的心头，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前还不清楚这些人她能否招惹得起。
段依云和段秋水背后有段秉成，即使段依云给侯府抹了黑，也不过就是罚跪与禁足。
若是她惹得祸，段秉成会如何惩处她，委实难以预料。
她的身后，还有娘亲与弟弟要保护。
不能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