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事发
柳玉宁忽又想起什么,披上披风刚要步出回廊想要钻洞出府,只见云舒风一般的跑过来,“侯夫人来了!”柳玉宁毫不迟疑立即转身,解了风衣扔给云舒,快步回到屋中,坐在书案后,气息还未喘匀,小丫鬟们已给侯夫人挑了门帘子。
侯夫人一身蘆灰色家居常服,头戴一只白玉簪,慢慢踱至主座,大丫鬟秋韵立在一旁。
“玉宁,你娘不是外人吧”
“啊,娘,您来啦!我竟不知!”柳玉宁放下书,走了过来,给侯夫人行礼。
“你不知?小丫鬟们从我踏进这院门始,一个接一个地大声通传,怕是……你有些事瞒着娘亲?”侯夫人一个眼刀过去,柳玉宁虽未抬头亦感受到了寒意,微微抖了一下。
侯夫人赵晴西乃当今叔祖镇西王的孙女,父袭镇西王爵,戍守边关,其母乃清流谢家上一辈中的女中英豪,和左相之子王文秀的媳妇同出一宗,乃是表亲。侯夫人从小长在世家,随父驻守边关,虽不习武安居内宅却是见过大世面的。柳玉宁这点小伎俩哪里瞒得过她!
此时,云舒和千池轻手轻脚端了茶来,给侯夫人和柳玉宁布茶后,又点亮屋中烛火方退了出去,侯夫人示意秋韵也退下。
“你这两个大丫鬟倒是知趣。”侯夫人端起茶盏慢慢吹着。
“娘…您找我何事?”柳玉宁小心地陪坐下首。
“本无事,现下有了。”侯夫人轻轻啜了口茶水。
“下月太后寿诞,你可帮母亲选些礼品?”侯夫人放下茶盏,目光盯着柳玉宁问道。
“娘自去看,我不想出去。”柳玉宁偏身扭向一旁,躲过侯夫人的眼神。
“呦,你不想出去?”侯夫人扶了扶头上的扁方,“对了,你院中可是养了半人高的大狗?”
“不曾。”
“那后院竹林旁上了锁的狗洞是…”侯夫人站起身向窗外望去,窗外几个听墙根的吓得赶紧蹲下,侯夫人冷哼一声。
“娘!娘!那是…那是……”柳玉宁急忙站起来,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屋内无声,窗外传来第一声蝉鸣。
过了好一会,“我不予瞒您,只是…只是,”柳玉宁嗫嚅半天,深吸一口气,“我想…像侯勇那般,那般…”
“像那个猴子?”侯夫人沉吟了一下,“你想做官?这个不难,等你行过冠礼,便让你父去捐一个来!”
“娘!”柳玉宁气哼哼地侧躺在榻上。
“你大哥二哥走得早,怀你的时候,别人笑我老蚌怀珠,我皆不在意,拼死生下你,也算给你柳家留了后。”侯夫人在榻边坐下。
柳玉宁双手捂住耳朵,“好了好了,我不出去了!您着人去堵了那门吧!”
侯夫人看柳玉宁不愿理她,轻轻叹了口气,皇家姑且还要嫡子继承大统,若无子,这江山就要换了人坐。柳家人丁单薄,柳玉宁是唯一男丁,若他有失,这柳家的家业怕是要落在旁支了。
柳玉宁忽地坐起来,“娘,您从小在外祖身边长大,性子当是爽利大方不拘小节,不应似其他深宅妇人一样胆怯,如今?”
“你外祖及三个舅舅习武,几个舅母也天天舞刀弄枪,外祖母又是个女中诸葛,全府都泛着精武之气,来个串门子的文官都要被那些刀枪剑戟吓得战战兢兢,去参加宴会,那些女眷大都躲着你外祖母和那些个舅母,故想着有个温柔贤淑的姑娘去应付这些。”
“故外祖按着深闺妇人那般去教养娘?”
“正是。娘亲那些表姐妹们每每身穿劲装提枪射箭,与外祖一起骑马狩猎,你可知娘亲有多艳羡…她们见我手无缚鸡之力还常常嘲笑于我。哎…”侯夫人无奈地小声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娘亲这般说。”柳玉宁正身坐起,搂着侯夫人的肩膀,“娘,我会争气,会比侯勇还要强,定让您以我为傲!”
“我自是信你……啊,你不用争气,不出事就是给娘争气了!”侯夫人突然回过神来,推开柳玉宁,“你休想用甜言蜜语诓骗我!”
“公子,我回来了!”丙丁一步迈了进来,眼见屋内气氛不对,“公子…您让我买的东西落在外边了,我这就拿进来!”丙丁又快速退了出去。
侯夫人笑了一下,“你若想出去,回禀我一下从正门出去即可,何必钻那‘狗洞’”
“从正门出去,前呼后拥,没十几个护卫休想出门,您可知侯勇那些人都在背后笑话于我…我也是个七尺男儿,头脑又不输于他人…当然想…”
“想建功立业?”侯夫人接了过去。
“…是。”柳玉宁望向窗外,丙丁向他打手势,不着急。
“侯爷亦和我说了,想让你出去历练历练…”
“父亲?他真的这样说?”柳玉宁激动地回过身。
“当然…只是我尚未点头。”侯夫人又坐了下去。
“……”柳玉宁一口气顿时泄了,又躺回榻上。
“我知你有大志向,这样,那个门…姑且给你留着,你若想出去,还是要报我一声去处,随身必让甲乙丙丁跟着,可行?”
柳玉宁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娘!我定会小心!”“娘,您无事便回吧!”柳玉宁把侯夫人连拖带抱地推了出去。
“唤丙丁进来!”柳玉宁一甩外袍,坐在主座之上。神情与以往大不同。
博峦院。
侯爷正站在主屋廊前走来走去,时不时望一眼院门口。看见侯夫人一行的灯笼队伍,立刻迎了上去。
“你可和玉宁说了?”
侯夫人一把推开侯爷,进得屋来端坐主位,一声不吭。侯爷见情形不对,屏退屋内服侍的丫头们,“怎的?打起来了?”
“你们爷们合伙欺负我!若玉宁有个三长二短,我可不活了!”侯夫人说着说着,竟然用帕子抹起了眼泪。
“这这这从何说起?你不允就不允嘛,玉宁孝顺,他必定听你的。”侯爷不知如何安慰,搓着双手踱来踱去。
“算了,想我儿乃人中翘楚,岂能安于内宅,日后必是封侯拜相的。”侯夫人抖了抖帕子,哪来的眼泪?原是逗侯爷呢。
“就是就是!你我的孩儿还能差得了!”侯爷一拍手,哈哈大笑。
“但是仍旧不允他出皇城,想来皇城内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出城还是要增加护卫的。”
“听你的就是,你总归是为他好,为我们柳家好。若是大哥一家还在…你哪里用操这个心。”夫妇俩一时沉默不语。
“对了,你是如何发现他挖了个‘狗洞’哈哈哈哈哈哈,狗洞!不愧是我儿,坏点子真多,呃,不对,老子是闹海的蛟,他怎能做打洞的鼠?”侯爷想起那个狗洞就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
“你当他那院子是铁板一块?春晖院的一块泥巴我都晓得是从哪儿来的,何况挖了墙?砖石就算就地埋了,那木门得采买吧?玉宁只知吩咐下人去做,下人如何做的他却不知。”侯夫人有些自得,忽又觉得不妥。
“我儿心思如此单纯,今后定要择个精明的媳妇管家,啊不行,太精明会不会将我儿算计了去?”侯夫人望向侯爷,“前儿个,我去定南伯爵府参加赏花会,相看了好几家姑娘,一会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都听你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