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探林氏画肆
次日清晨。各街告示栏处。
“抓到了!抓到了!”“居然是他!真没想到!”“咱们姑娘不用怕了!”
人群外一个头戴斗笠的人看了告示后转身离去。随后,一个挑夫跟了上去。
戴斗笠的人在街上转了好几圈,七拐八拐转入了青龙街,突然他转过巷角回头望去,身后并无其他人,他恍惚了一下,摇了摇头,估计是认为自己多疑了。
那个挑夫自斗笠人转入青龙巷后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窜上了屋顶,躲在一棵粗大的树枝后,斗笠人的一举一动尽落眼底,好险!
斗笠人走进一处院落后未再出来,他又等候了片刻,见无其他异状便回转了。
一个时辰后,皇城司侯勇值房。
柳玉宁和丙丁坐在下首。
侯勇看着桌上的记录,“我将所有察子都撒在了告示处周围,陆续回报,行止有异的共有一十五人,并没有林老板,且也没有人专门去告知于他。察子随这一十五人去了各处,表面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妥。你那边可有收获?”侯勇言语之中有些许失望。
柳玉宁望向丙丁,丙丁会意。
“回两位公子,我跟随一人到青龙街,他在街上转了几圈才回到住处,”丙丁拱手回禀。
“哦?”侯勇又来了劲头。
“此人警惕性极高,若不是我上了屋顶,险些被他发现。”
“可记住了门牌?”侯勇急道。
“记住了,是青龙街青五巷。”
“青龙街青五巷,怎的如此耳熟?”
“是廖寡妇所住街巷。”柳玉宁提醒道。
“啊是了!来人!”
“提点。”
“速派人去青龙街把主事叫来。记住,悄悄的。”侯勇又活了过来,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柳玉宁自带茶壶茶杯,悠然地喝了起来。
半个时辰,青龙街主事已坐在侯勇的值房。主事神情紧张坐立不安,双手交叉搓来搓去。
“方主事,你莫要紧张。就是寻常的问上几个问题。”侯勇‘和蔼’地拍了拍主事的肩膀。
柳玉宁低头抿嘴一乐。侯勇“神捕”名声在外,但凡是让他‘请’进皇城司的都没出去过。
“提,提,提点,侯提点,小人不知犯,犯,犯了何错,”方主事额头冒汗,心中暗想,难道是我和周寡妇暗通款曲的事?还是白拿了朱大的肉被告发了?
“方主事,你别紧张,只是问些街中事务。”柳玉宁柔声说道。
“哦哦,好,我定知无不言!”方主事站起来拱了一下手,擦了下流到下巴上的汗。
“这一年街中住所可有赁出去的?”
“我想想,有的有的,有三户出门走货,长久不归,还有两户搬了与儿同住就空了下来,故托我赁了出去。”
“青五巷呢?”
“青五巷…,啊,竟然忘了廖寡妇那处,自廖寡妇身死,慧娘嫁人,屋子就空了下来。刚好有人看上了这屋,那人出手阔绰,慧娘本是不允,但那人给的实在是多,慧娘也就应了。”
“慧娘为何不允”柳玉宁抬眼问道。
“那人一开始说是要养些花草,看中了她朝阳的房子,慧娘怕那些泥土、花草和蚊虫将她的屋子毁了,一直不愿,最后那人一再保证不会弄脏房屋,且一次给了两年的租子,慧娘才肯了。”
“可知那人是哪里人,还有何人与他一同居住?有何异于常人之处?”侯勇连连发问。
“提点莫急,让我慢慢想来…那人是本地口音,是否还有其他人…我却不知了。”主事又抹了抹额头的汗。“至于其他特别之处……那人一直头戴斗笠,进了屋子也不曾摘,长得何种样子未曾得见。”
“方主事,辛苦您跑了这一趟,您可要记住,这里的一切……”侯勇还没说完,
“我晓得,晓得,不说不说!”方主事站起来揉了揉紧绷的腿,拱了拱手出了门去。
“你怎么看?”侯勇背手,脸朝门外,问着柳玉宁。
“我怎么看?自然是拿眼睛看!”柳玉宁吩咐了丙丁几句,丙丁应声离去。
他望向侯勇,侯勇背光而站,浑身竟然散发着一层光晕。
侯勇并未再问,柳玉宁则起身离去,二人的默契自不必说。
林氏画肆。
柳玉宁再次踏入画肆,“公子,上次的纸笔用的可还好?今儿个您想看看哪个?”伙计放下手中账册殷勤上前伺候。
“你家老板又不在?”
“老板正在后屋给姑娘画像,您若是找老板的话,一时半刻怕是等不到。”
“呵呵,不找他,上次从你家买了几方墨,不甚合心意,故想问问这两日可来了新的?”柳玉宁一边说着一边向铺子后边望去。
“真是不巧,新墨确是没有。您再看看别的?”
“你先去忙,我且看看。”
“好咧!有事您唤我。”说罢,伙计到柜台继续对账去了。
柳玉宁特意去挂画的地方看了看,那幅《溪山行旅图》已然不在那里,其他的画虽说笔法精湛,大都是套路,总是缺了点自然的韵味。
他正琢磨着,林掌柜陪着一位女子和老妈子一起从后堂出了来,女子向林掌柜一福,“您且回吧,明日让妈妈来取。”
“您慢走。”林掌柜一直将女子送至门外,目送其远去,方才回过头来,看见店中有人正在看画,便上前来,“公子,可有喜欢的?”
柳玉宁扭过头直直地盯着林老板的眼睛,直到看的林老板有点不适,“这位公子,我这脸上可有可有什么?”林老板以为自己方才给她人画像,脸上沾了颜料,忙摸了摸。
柳玉宁收回视线,换了一副春风拂面的神色,“瞧着老板面熟,以为是旧识,想是认错了。前几日,在这里看上了一幅山水,今儿个没了,想是有欣赏之人先我一步,可惜。”心中泛起疑惑,凶案当真与他有关么?他如此镇定,毫无掩饰,是我多心?
“这里可还有公子喜欢的?”
“老板,我是否可以定制一幅呢?价格您定。”柳玉宁露出真诚的神色。
“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最近为秀女画像已是忙不过来,不再接其他生意了。”林老板叹了口气,感觉错过了一笔好买卖,奈何确实没的时间。
“真是可惜,等秀女登录完毕我再过来。对了,您家何时还有新墨?价钱好商量。”柳玉宁一边看画,一边问道。
“新墨…确是有几块…”
“哦,老板可愿割爱?”
“也是前些日,有人来卖,我看着还算不错,便买了几块试一试。”
“如何?”
“较一般墨块稍稍顺滑一些,并无特别出色之处,想来也是蒙人的。”林老板摇摇头,觉得自己放了一辈子鹰居然被鹰啄了眼。
“哎……,可惜,我且再去买些纸张。老板,您忙去吧。”
“若有好墨,定给公子留上几块。”林老板拱了拱手,又到后屋去了。
柳玉宁走出画肆,又去别的书画铺子转了转,然后转到郭秀才的画摊。
画摊今日无人。问了相邻摊位,说是有两日没来了,好些个姑娘都来问呢!
郭秀才?
柳玉宁回府唤来甲乙,吩咐其去郭秀才家中探一探,随后找出原先奶娘买的那幅画,又看了看,还是看不出什么,就摊开放在一边,琢磨旁的事去了。
过了半日天色渐黑,甲乙风尘仆仆地回府。
郭秀才家中无人,邻居说是和婆娘一起回娘家了。朱氏娘家在皇城外的阮家村,甲乙便出城去寻,到了朱氏娘家,她娘家哥哥说,他们并未回。
柳玉宁本来还坐着听,直到听他们并未回娘家,便霍地站了起来,在屋里快速走了一圈。
虽未知郭秀才是否与凶案有关,但夫妇二人已不见了两日,也该报官才是。
“你且再跑一趟皇城司告知侯勇此事,回来再歇息。”甲乙应是,转身刚要离去,“等下,如侯勇有富余人手,让他派人与你一起沿途去寻一寻。皇城外能歇脚的地方不多。”
“是。”
“云舒!”柳玉宁急唤。
“世子?”云舒端着一盘果子掀帘进来。
“你速去奶娘家…算了,等等丙丁的消息。”
“是。”云舒放下果盘,看柳玉宁心事重重便不再打扰,轻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