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亲密
韩昭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
白日分别后，他独自一人爬上了银崖谷顶处，掐算着时间，撬断了山顶的松石，引发了地动，将翻山的吐浑人困在了银崖谷。
后来又同吐浑人一番恶斗，才将银崖谷地风归位，只是前胸和胳膊上都受了些伤，身上混杂着血迹和泥尘，衣容有些狼狈。
韩昭掀帘进帐，随手扯掉满身泥泞的外袍，走进内帐，陡然望见了床榻上的睡颜，怔在原地。
他眼底有光亮拂动，她竟然没走。
他缓缓走近床榻，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看到她面颊有些苍白，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一双秀眉紧锁，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痕，嘴唇看着也没什么血色。
心口像是被剜了一下。
他走近，帮她盖好被子，手指轻抚过她发间，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才起身离开，到了外间。
让人送了热水进来，脱掉所有衣袍，清洗身上的泥浆，热水巾一触碰到伤口，就引起一阵辛辣刺痛，他皱眉，轻嘶出声。
这时，帐外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
他动作微顿，扯过一旁干衣披在身上。
厉声问道：“谁？”
帐帘被人缓缓掀起，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我，都护。”
是朴芳兰。
她脸上挂着担忧，怯怯地杵在原地，直到看到地上血迹斑斑的衣袍，才轻呼出声：“你的伤？”
韩昭眉头轻皱，低声说道：“出去。”
朴芳兰眼角泛着湿意，她已经在营地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回来，岂能轻易离开。
她装作没听到韩昭的话，鼓起勇气走近了几步，伸手想去扶韩昭的胳膊，“都护，让我给你上药吧。”
他侧身躲开，冷冰冰道：“我说了不用。”
韩昭看她，眼神有些复杂。
他不是不知道朴芳兰存的什么心思，只是这里是边关营地，好的医官也是难得的资源，在不触碰到他底线的前提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青容来了，朴芳兰有意无意在她面前表现出与他相熟，似作怯懦博他可怜。
即便已经同她婚约不在，他也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误会。
“若是不能管束自己，日后就不必再来军营了。”
听到这话，朴芳兰一身力气如被用尽，脸上呈现灰败之色，呆愣着离开了营帐。
待人走后，韩昭才重新脱下干衣，快速将剩余的地方擦净，拿起一旁的药罐，胡乱抹到伤口上。
内室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韩昭回头，见那抹娇颜从里面走出来，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热气蒸腾，看到他赤着的肩背，肌理舒张，线条流畅，青容面颊微红，快速转过身去，几步躺回榻上，用衾被蒙住了头。
其实朴芳兰进帐的时候她就醒了，一直等到人走后她才想着出来，却没想到他竟还在擦身。
少顷，她又觉得不放心，他身上好像还带着伤，她坐直身子，起身下地，红着脸走出了内帐。
韩昭已穿上了衣服，白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胸前几道斑驳伤痕，上面印着丝丝血迹。
青容皱眉，哪有他这样上药的，伤口都没处理干净，就胡乱涂抹膏药，回头伤口肯定要发炎的。
顾不上害羞，她快走到韩昭身前，伸手抢过药罐，嘟囔道：“你这么用药，伤口是好不了的。”
韩昭没有阻拦，只凝眸注视着她。
她重新拧干热水巾，倾身过去，一点一点擦拭掉他身上残余的血迹斑驳，这才拿起药罐，轻柔地抹上去。
光滑清凉的指腹不时拂过胸膛，韩昭感到浑身滚过了一阵颤栗，自上而下。
他伸手抓住胸前晃动的皓腕，靠近了点，双眼微眯，声音也有些暗哑，“不是让你回城里去吗，怎么还没走？”
青容呆愣住，屏住呼吸看他，他靠得太近了，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的很快。
半晌，她嘴里才磨出几个字，
“还不想走。”
他垂眸看她，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抓她手腕的手往上一滑，握住了她整个手掌，“为什么？”
青容红着脸，闭上眼不看他，咬唇说了句，“药还没研制好。”
这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她往后退了一步，红着脸挣开了他的束缚，“药上好了，你快去睡一觉吧。”
折腾了一宿，她看他眼底布满了猩红。
韩昭失笑，回过一丝理智，是他太着急了，在那件事还没有做完之前，他不能把她绑在身边，虽然他很想这样做。
青容起身要往外走。
韩昭的目光跟着她，“你要去哪儿？”
青容回身，咬牙说道：“你睡觉，我总不好在这里待着吧。”
韩昭笑了笑，回道：“太晚了，你就在这儿休息，我出去睡。”
青容咬唇，确实有些晚了，他又受了伤，出去也没人照顾，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算了，叫人搬张小榻过来，你就在外间睡吧。”
……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早。
青容是被一阵诱人的香气给熏醒的，走出内帐，才发现桌案上的书卷都被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桌热气腾腾的吃食，有馕饼、糖糕和热粥。
青容咽了咽口水，肚子有些咕噜咕噜的响动。
折腾了一天，她早就饿了。
韩昭换了身干净衣袍，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擦拭着长刀，看着她走出来，唇角勾起，说道：“起来了？先吃点东西吧。”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劲袍，钩带锁腰，勾勒出一身匀称颀长的身姿。
不知怎么得，她就想到了昨天替他换药时的画面，面颊霎时变得微红，支支吾吾说了句，“我先去洗漱。”
……
两人坐在对面用早膳。
青容忍不住开口：“那些吐浑人真的都撤走了，甘州安全了？”
昨天太晚，她来不及问。
韩昭盛了碗热粥给她，“嗯，短时内不会再来了。”
她松了口气，连着吃了几块糕饼，又喝了碗热粥，竟都好吃得很，她有些惊讶，问他：“这都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以前从来都没见过。”
韩昭笑了笑，又往她碗里添了些，“鹿口镇羌族人居多，你吃的这些都是羌族常用的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