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些亲昵
韩昭走到桌案前,从中抽出了一方卷轴,摊开来,看着青容问道:“野松林可大得很,没有方位的话,进去一整天都出不来,你知道自己具体要去什么地方吗?”
青容朝他笑了笑,“我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
她把帐外的朴芳兰叫了进来,朴芳掀帘进来的片刻,正好对上韩昭的目光,她怯怯喊了声:
“都护。”
韩昭点头应了声,问朴芳兰:“你去过野松林?”
朴芳兰点头,“野松林里能寻到很多药草,关口没封之前,我常去的。”
韩昭提笔,在纸上勾勒出了野松林的大致方位和沿途路线,看着朴芳兰说道:“过来看看,你们到底要去哪个位置?”
朴芳兰听到韩昭在喊她,面颊微红地应了声,缓缓走过去,同韩昭站到一处,看了他一眼,才看向桌上的图纸。
少顷,用手指了几处,说道:“便是这里。”
“是在汵河附近?”
朴芳兰点头。
韩昭凝神,问:“确定是这儿吗?”
朴芳兰自信地说道:“不会有错的,沿着河道往上,一路都是索斛花。”
朴芳兰的声音很轻,轻到几步外的青容,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她站在对面,看着眼前靠近的两人,突然觉得心中有些烦闷,只好垂下头盯着地上的人影看,忍住心里的涩意,告诉自己不要瞎想,人是她叫来的,正事要紧。
忽而,一张卷轴图纸递到了青容面前。
她怔愣着抬头,却见韩昭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举着图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自己闹着要去野松林,却连地方在哪儿都不知道,还不好好看看。”
青容脸上嫣然一笑,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她顺手接过图纸,认真看了起来。
图纸上被圈出来的地方,是一条河道,索斛花喜阴、喜湿,生长在河边但也合理。
她隐约图志中记录的甘州河流走向,“这里是甘州和肃州的水脉源头吗?”
韩昭有些意外,她竟还研读过这个。
他点头,答道:“只是汵河的支流,源头还在更远的地方。”
他用手顺着河道的方向往前,点了一处山涧的位置给她看,说:“依着河道走,最多只能到这,不能再往前了。”
青容问:“近关口了?”
韩昭应了声,“快了,那儿很危险。”
他收起图纸,看着她说道:“我还有事要安排,你们就先在帐里休息吧,要到夜里才能出发。”
……
青容和朴芳看坐在帐里,未再言语。
说是夜里,可直到亥时,依旧没有等到韩昭回来。
青容坐在凳子上沉沉欲睡,眼皮强撑着如有千斤重,她用手撑着脑袋,身体也随着困意微微摇晃。
就在她困得顶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倾倒过去时,坐在一旁的朴芳兰发现,伸手想要扶她一把。
却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一双骨节分明的宽阔手背,贴在了青容脸侧。
朴芳兰微愣,抬眼看去,又迅速黯然,是韩昭回来了。
朴芳兰默默收回手,看着他的视线只专注在那抹昏昏欲睡的娇颜身上,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感受到脸颊的温度,青容勉强着睁开眼皮,双眸如晨间薄雾。
待看清了来人,略带不满地开口:
“还要等多久啊?”
韩昭扶着她坐正,才松开手,“至少到寅时才能进山,困了就去里面睡一会吧。”
听到还要再等几个时辰,青容的唇角微微撅起,她看向营帐里侧,隔着围屏,里面有一张简易的叠床。
是他平时睡的地方吗?
困意袭来,连头脑都有些发胀,她最是不能缺觉的,天塌下来都得等睡醒了再说。
挣扎了片刻,她起身,说道:“那我就去躺一小会儿。”
韩昭轻笑,点了点头。
青容进了里帐,就着外衣躺下,几乎沾床的片刻就睡着了。
外帐只剩下了韩昭和朴芳兰两人。
韩昭在一旁的案几前坐下,低头专注地盯着桌上的舆图。
一室静谧,只剩下图纸翻动的哗哗声。
朴芳兰在对侧凝神望着他,饮了口手中热茶,似作无意地开口问道:“都护和沈女郎原就认识吗?”
韩昭仍在翻阅着舆图,连头都没抬,只淡淡地应了声,“嗯。”
朴芳兰摩挲着茶碗,眼里带着一丝探究,试探着问道:“也是,沈女郎是自京城来的,你们关系密些,想来是家中长辈亲熟吧?”
她眼里多了一丝妒意,听说他素来洁癖,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若非关系亲密,如何会让旁人在他的床榻上休息。
朴芳兰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问得有些僭越了。
韩昭抬起头来,目光里带着审视。
少顷,他冷漠回道:“我与她是否相熟,是我的私事。”
这话说得很明确了,既是他的私事,便与她无关,她不该问。
朴芳兰几乎瞬间就红了眼,忙垂下头去,“我,我无意打探都护的私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韩昭没再答话。
终于等到了寅时初,朴芳兰进来叫醒青容,说是可以出发了。
青容倏然起身,穿上鞋袜跟着走出营帐。帐外,韩昭穿了一身夜行衣,身后跟着一队轻装兵士。
他递给青容几条宽布带,看了眼她的裙子,“山上倒刺多,用这个把裙角捆住,免得被刮伤。”
青容应下,学着朴芳兰的样子,将宽布带绑到小腿上,她从未自己动手做过这些,布带缠绕得有些手忙脚乱,手上都出了细汗。
韩昭笑了笑,蹲下身迅速又帮她缠绕几圈,这才打上了活结。
此时天色欲亮未亮,对不会习武,没有夜视能力的人来说,四周暗沉得很。
虽然知道旁人可能也看不清楚,但她还是迅速地脸红了,耳朵都有些发烫。
这个动作有些过于亲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