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药方
酉时,青容回到了古华亭。
冬芹采买完带回了几箱药材,放置在院子里等着她回来。
看到青容走进院里,冬芹迎了上去,说道:“女郎,跑了好几个药铺,能买到的药材都买回来了,只是,这些药铺都说没听过索斛花这种药。”
青容点头,打开药箱粗略看了几眼,这些都是些解毒息风的药材,与外祖父的方子不谋而合。
不同的是,她还在药方里还加了些祛湿调理的药草,对缓解头疾应是有些作用的。
青容看向冬芹:“不错,你今日辛苦了。”
进到屋里,青容似想起了什么,抬眸问道:“这两日有收到过渭州的来信吗?”
冬芹摇了摇头,提醒她道:“您都还未曾去信给大郎君,他又如何知道将信寄到何处呢?”
青容笑了笑,轻抚额间。
“我都忙糊涂了,尽想着瘴病的事,忘记给哥哥写信了。”
她觉得有些犯困,嘟囔着:“反正都耽搁了,就再拖上两日吧。”
冬芹记起沈长洲的嘱托,小声说道:“若是再耽搁两日,大郎君就该着急了。”
青容想了想,离开渭州时她答应得信誓旦旦,一到甘州就给要哥哥写信的。
“也是,那你去取纸笔来吧。”
冬芹应诺,从书房取来了纸笔。
青容抬笔,写道自己已经顺利抵甘州,起居都很安适,初涉瘴病虽然有些棘手,药方已略有眉目,哥哥不必担心。
怕哥哥来信寄错地方,她在书信最后提了自己在甘州的住处,只说这里是州府官舍,没敢提是韩昭的私宅。
她写完信交给冬芹。
又想起还有一事未做完,只好撑着眼皮起身,从柜箱中翻出了那本古籍,照着书里的样子,把索斛花画了下来。
放下笔,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
她换了身衣裳躺到床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青容又去了趟军所。
营帐里,她拿出了新拟的药方,让冬芹分给医官们。
“我知道各位都是医术精湛、经验颇丰的医者,论起医道,我不过懂些皮毛,自是不能同大家相比,所以这个新方子,还请大家一起来瞧一瞧。”
几位医官面面相觑,不作言语。
陆珉拧着眉头看完了药方,看着她问道:“女郎当真要改了段公的方子?”
青容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
“算不得大改,只是在原有的方子里加了几味药材。甘州志记载,北地素来燥气颇盛,所以段公多年前的药方中从未考虑过祛湿。可我听闻,近几年北地天风有异,地动频发,又湿冷多雨,大家也都知道,湿邪入体,同样易致人头重如裹,肢体疲乏,所以我在药方里多加了几味祛湿的药。”
陆珉有些犹豫。
青容看向陆珉,接着说道:“陆医官,段公曾说过,医疾济世,当立基于今。”
一席话让众人哑口无言。
片刻后,惯来沉默的女医官开口,眼里似有星光闪烁,“女郎君说得没错,医疾济世是当立基于今。”
她指着手上的新药方说道,“您这药方是好的,只是里面有几味药,在甘州实在难寻,莫不如换成寻常可见的黄柏和吴茱萸,同样有疏肝理气的效用,再辅以针灸和艾叶热敷,祛除潮气。”
青容侧头看她,眼里多了几分欣赏之意,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得不错,昨日匆忙而来,还未曾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医官眉目舒展,“朴芳兰。”
青容接着问道:“你是甘州本地人?”
朴芳兰回:“是,自小在甘州长大。”
甘州虽然陷落多年,受吐浑辖制,但当地仍以汉民居多,甘州收复后,这些汉民自然也就回归了大魏。
青容唇角微启,“原来如此,那你对这儿的药草想必十分熟悉?”
朴芳兰点头道:“尚可。”
青容将画下来的索斛花铺到桌案上,说道:“正好请朴医官同我参谋参谋,这纸上画的是什么药草?”
朴芳兰走了过来,只在画纸上扫了一眼,自信地说道:“这是索斛花,也算不得什么药草,味道苦得很,只有那些蛮子喜欢用来泡水喝。”
青容记得韩昭说过,蛮子,是汉人对北地异族的称呼。
“那哪里才能寻得索斛花?”
朴芳兰微微蹙眉,“这恐怕有些难。”
她解释道:“索斛花喜阴,最爱生长在湿冷的树荫下,整个甘州就只有鹿口镇的野松林能有,可是那片野松林离关口太近了,都被封着,常人不让进。”
青容追问:“是韩昭叫人封的?”
朴芳兰听到她直呼韩昭的名字,面色微变,低下头答道:“是。”
青容收起了画纸,对朴芳兰笑了笑,“我知道了,多谢你替我解惑。”
之后她又看向陆珉,说道:“新药方就劳烦陆医官来牵头吧,能用的药材我都带来了,其余的,就按朴医官方才说的办吧。”
陆珉点头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三天,青容每日会到军所,领着众人熬药分药,只是这些药汤远不够分给所有人,只能紧着病症最重的兵士。
就这样过了三日,服药的人病情确实有了起色,头疾的毛病都有所缓和。
只是,药材却不够用了。
医官营帐里,青容叫人清点了药材,剩余的量即使是只分给病重的人,也用不了几日,别说要诊治所有人。
看来,要从别的地方寻药过来才行,只是甘州山道崎岖,又多雨湿寒,运送药材很容易坏。
青容若有所思地走出营帐,环视着周围匆匆来去的兵士,她喊住了一个路过的兵卒,问:“你们都护呢?”
兵卒答:“都护不在营里。”
“那韩烨呢?”
兵卒答:“韩校尉也不在营里。”
青容抿唇沉思。
……
傍晚,陈余照旧来接青容回城。
走到军所大门时,青容开口问他:“你们都护这几天在忙什么,怎么都没见人?”
陈余答:“都护这几日在鹿口练兵,抽不开身。”
青容侧头看他,问:“很棘手吗?”
陈余面色微凝,点头道:“这几月吐浑人在关口频频滋扰生事,据说连萧挞鲁都到了乌海城,都护已经连着几夜没合眼了。”
青容停下脚步,看他:“我听说萧挞鲁是吐浑名将萧炎的儿子,又叫乌铁头,力能扛鼎,用兵如神?”
这都是张士均写在图志里的笔记。
陈余来了神气,激动地说着:“萧挞鲁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少主的手下败将。您放心,鹿口有好几道防线守着呢,安全得很,若不是我们现在人手不够,何须这么费力!”
青容蹙眉,“是因为瘴病才人手不够吗?”
陈余点了点头,回道:“鹿口镇就在赤岭山下,离关口近,瘴气更甚,只有一些老兵才能扛得住。”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