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与你有约
被打了就像是一场梦，醒后脑袋还是很痛。
风聆骂骂咧咧地起身了。
她撇了撇嘴。
「空间折叠」
风聆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打工人又要干活了。
苏漓没有打扰离烬知修改规则，算算时间，那位应该醒了。
自己只是一个弱小的文职人员，这种活还是留给专业的来。
海边的城民知道离烬知没有死，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笑，人群迟迟没有散去。
直到有人发现自己听不到海浪的声音了。
人群一时间慌了神，想要逃脱，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这片海滩，恐惧袭击了每个人脆弱的内心。
“这是对我们的保护。”竹迩站在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外，“大家忘了吗？我们与海神大人的约定。”
那是当时离烬知和城民们商量献祭出新的海神之时，双方的约定。
“如果有一天我告诉你们我要修改这个方圆的规则，请你们一定要杀死我。因为到那时，我可能已经被混沌影响了心智，做出来的事情肯定是坏事。如果你们下不了手的话，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哦。”
“武器？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用信力吧，能死在信力之下也是身为神明的荣幸。”
往昔的记忆似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向那个被银光环绕的神明，却只能感到一阵阵窒息。
离烬知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了这座城，可他们却违背了她的初心。
唯有在今夜，离烬知才会改写规则。
唯有本源被取出来时，才能将其诛杀。
信力的附着是被工匠刻意削弱过的，箭矢是一根普通的木箭，很容易被折断。
而竹迩本人，也在若有若无地向风聆和苏漓透露他们要弑神的计划。
他们决然，从竹迩向时审殿求助那一刻开始就在打造弑神的工具，并且坚定地射出那一箭。
他们也踌躇，专门向那两位外乡人展示了弑神的锁链，希望有什么力量能阻挡信仰的陨落。
如今，神明未死，他们满心欢喜，又满怀愧疚。
也满脸茫然。
他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城主大人，既然海神大人没死，那么我们……”
竹迩眼中闪过痛色，他咬了咬牙∶“按照她说的来。”
离烬知的变化，竺海城民是看在眼里的。
她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女变成如今冰冷沉默的海神，一部分是竺海变故和对未来竺海覆灭的恐惧，另一部分，是源于混沌的侵蚀。
它无法摧残她的意志，便影响她的心智。
人们知道，如果海神真的修改规则，那么竺海真的会万劫不复。
这是离烬知告诉他们的。
是信徒与神明的约定。
“那个阵法……毁掉吧。”竹迩闭上眼睛。
其实风聆第一次分析的阵法没错。
那的确是个杀意很强的阵法。
不是为了献祭，只是为了杀戮。
而苏漓看到的传送阵法，是覆盖在第一个阵法上的第二个阵法。
竺海城的人知道自己终将弑神，早早便决定随神而去。
他们不是因为离烬知要带着他们一起赴死而悲，是为了即将陨落的离烬知而悲。
他们也不是因为祭祀之日而喜，而是因为能随神明一同离去而喜。
是为了能够解救这只被大海困住翅膀而死的海鸟而喜。
海鸟终其一生都未曾离开大海，大海却知道她向往更高的天空。
生前她溺死在了海里。
死后再也不必被海水淹没。
这群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
不愿留下的，他们会用阵法将他们送走。
愿意留下的，会随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神明而去。
城民们听见竹迩要他们毁掉阵法，纷纷表示不解。
竹迩咬牙∶“我去履行约定……你们没有参与弑神，不需要为了她终结自己的一生。”
“可是城主大人，我们不是说好要追随海神大人吗？”
“对啊对啊！”
“我这一生是为了海神大人而活的！”
“海神大人陨落了，是我们的过错！”
“够了！”竹迩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你们……还不明白吗？”
“离烬知的愿望，自始至终就是要让竺海城拥有光明的未来……”
“而你们，竺海城的城民，你们就是竺海城的未来。”
“只要你们活着，竺海就有未来。”
竹迩离开了。
人群沉默了。
海面上，离烬知已经将规则修正到了需要割离空间的阶段。
拆开一个莫比乌斯环，把它扭回去。
这样它便重新拥有了两面。
以【创造】，完成过去与未来的衔接。
以【伊始】，开启新的未来。
但是离烬知忽略了一点，如今的她，已经是另一面的点了。
先前是规则扭曲，让她与另一个点重合，成为海神。现在规则修正，她已经不是那个爱民如子的海神了。
她是那个被侵蚀的妖魔。
妖魔得到了序列书页的力量后，会做什么呢？
会按照计划将竺海割离吗？
不。
纯净的银色光线中，“离烬知”将视线投到了岸边的苏漓身上。
当然是，把书页彻底夺过来啊。
银色的光芒被汇聚成一个光锥，这是两张序列书页的部分力量。
那些东西知道混沌对那个人无效，所以选择了用序列书页的力量杀死书页的主人。
这样的话，无论是书页的持有者，还是高天之上的那群人，都一定会非常难受。
“离烬知”看了一眼岸边，确认了苏漓的位置。
岸边……岸边有什么？
有那一抹醒目的白，有屹立的礁石，有细软的沙，还有沙上的人群……
人群……
离烬知混浊的眸子清凉了一瞬。
“快躲开！”
海浪被抛起，形成层层叠叠的墙，一道道堵在了沙滩前。
她想收手，身体却仿佛散架了一般疼痛，疼到她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潜伏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混沌再次在她的魂海之中扩散，离烬知挣扎着，倒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光锥逐渐成型。
不要……
在光锥彻底成形的那一刻，离烬知负隅顽抗的意识终于支撑不住，她的眼睛变成了一片全黑。
都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