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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修惠以命换太平 知年遵命结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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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修惠一去不归,她后来没再见过她。听说她遁入人间,听说她散去追随的一众人。

    后来,又听说她四处奔波访仙问道,不知在求什么。她似乎也安生了许多年,自仙界彻底隐去踪迹,人们也逐渐将她忘了,再也没人说过她什么不好。

    她不是没有后悔过,也找人到处去寻找她的踪迹,得知她又到了霸州。可她似乎并不想被仙门的人找到,改了名姓,隐在深宅。就连那把名动天下

    的“弦杀”也再也没有在世上发出什么声响来。

    后来又一次,那日江净秋去幽冥,不防碰上了她。她巧笑嫣然,眉目神情之中尽是温柔,被一个凡人男子搀扶着下了马车。

    江净秋望着她,她也抬头望过来,脸上的笑瞬间就止了。江净秋听她身边那凡人问她:“这是谁?”

    她收回目光,冲他摇摇头说:“不认得。”

    这便是她俩见的最后一面了,她看着两人越过她走进幽冥,那凡人奇怪回头望她两眼,而后揽着修惠扬长而去。

    再后来,她结婚生子,有了知年。她不曾忘记曾经二人还是挚友时的约定,将和修惠凑成一对的那个金牌给知年打了个风铃,从小就让她带在身上。

    虽然她怕是已经忘了,可她不想忘记。自己没能改变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却做到了。那日见她,她脸上流露的蜜意柔情是她这辈子都想象不到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她几次揪着心,又逼着自己释怀。只要她远在天边过好普普通通的日子,这也好。

    那日霸州城突生风云变幻,风浪地震一度波及到了远在另一侧的黑松江。她立在云端,心脏砰砰跳动着,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愤怒亦或是兴奋。

    不管是什么,总是要再一次见着她了,她这回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她了。她一路赶去霸州,却在霸州海与岸交界之处,被结界逼停在原地。

    众仙赶到,各种神器法器轮番上场,却丝毫不能撼动那结界丝毫。方轻竹走到她身边,她嫌恶站远了几步,道:“说吧。”

    方轻竹见她躲避,只道:“霸州横死两个村子的人,是楚子期投毒入井。我不及做些什么举动,这消息就到了她耳朵里,我怕是……”

    江净秋攥紧手中长剑,怒目盯着方轻竹,道:“有这事,你为何不早通知各宗门?”

    楚子期和纪南寻是长在一起的难兄难弟,只他一个不算什么,可纪南寻修鬼道,虽修惠的“弦杀”打他两个不算什么,可此二人狡猾奸诈,只怕她未必一个人应付的来。

    这时候又逞什么能?!是为了向仙门证明她并非是个祸害?是为了独自完成战功一件?

    修惠啊修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心中担心愈加浓郁,收敛入鞘,祭出瑶琴。她冲旁边一众修士大喊道:“都给我让开!”

    众修士一见到瑶琴,立马退出去几百米开外。她指尖轻捻琴弦,琴音化作利刃一个个飞出迸溅向结界刺去。没用!她心下焦急,加快手上挑弦动作,无数道以琴音拟出的剑锋刺向结界,却都被它反弹回去。

    幽冥的那位活佛逆着风步履艰难过来,伸手拉住了她弹琴的手,道:“你这是要她的命,这结界是与她性命相连的!”

    她骤然停手,望向结界,只见整个结界都变成血红色,血海包围了整个霸州城。而后,那庞大无比的结界逐渐缩小,她忙跟着那结界缩小的速度往里追去。

    结界迅速缩小,她跟不上,便甩出剑来御剑去追,即便她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却只能看着那结界急剧收缩,最终只有一个小球大小,而后瞬间迸散,化成一道道金光洒在了霸州城天空之上。

    她怅然落到地上,趴伏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大喘着粗气。方轻竹追过来,上前想要将她搀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走了。”方轻竹望着她,面上毫无悲伤之色,这三个字说出来就像是在说她刚吃过饭那样自然。

    江净秋踉踉跄跄站起身来,抓住她的脖领子,盯着她毫不畏惧的一双淡漠眼睛,道:“不可能!就是你死了,音儿也不可能会死!”

    而后将她一把甩在地上,她却笑了,笑的疯癫,笑的开怀,开口道:“江宗主,当时你将她赶出宗门,现在来装什么情深义重,不觉得晚了点吗?”

    她看着方轻竹这张面目可憎的脸,恍然记起修惠被她抓住杀人那日曾说“是方轻竹使的计!你看不出来吗?”

    她极力辩解又惶恐不安的一张脸在她脑海里放大又放大,她这句话不断在她脑中回响。她望着方轻竹,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你?”

    方轻竹笑着回她道:“什么是不是我?”

    “是你!”江净秋拔剑指向方轻竹,紧紧盯着她的脸,道:“是你做了个假人去离间我和音儿!是你害了她!”

    方轻竹面上多少带了些恐惧之色,后退两步道:“八百年前的事了,现在怎么反来怪我?什么假人真人,我不知道。”

    片刻间,乌云密布,笼罩住整个霸州城。大雨瓢泼而下,像是要洗尽世间所有冤屈。雨水打在二人身上,江净秋收敛入鞘,透过迷蒙雨雾望着方轻竹,道:

    “滚吧,你最好别让我找出破绽来。”

    方轻竹松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江净秋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浇在自己头上身上。她漫无目的走着,见到人便将他拦下来问:“横死的两村人在哪?”

    可没有人知道,没人回答她,所有人都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她。修惠的灵气散了,丝毫不剩,这世间从此,再也没有一个身着潋滟红衣的绝世女仙。

    她找了许久,可都没了,不只修惠没了,楚子期和纪南寻也没了,那两村子中毒横死的人不仅尸身不见,连村子都没了。这泼天的一桩大事,这血流成河的一笔历史,却半分痕迹不剩,就这样消弭于世间。

    她知道,这是修惠的手笔,只有她能办到。她从一开始就奔着与他二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她以自己仙身铸就万里结界,而后与这二人一起,为霸州城放了一朵金色的烟花。

    那些场景尚还历历在目,江净秋一一回忆过来,也只剩下一声叹息缭绕在心头。

    “江宗主,你可是回想起来什么?不妨跟我说说。”桑榆见眼前江净秋只是颓然坐在椅子上,半句话不说,不由得出声催促道。

    江净秋回过神来,眼眶发热,她声音比从前要低沉些,开口道:“是我对不住她,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她皱眉,又继续道:“方才坐在你身边的,她……她叫什么?”

    她这话问出口,只觉得喉间发涩,像一块重物压在了她的喉咙上,沉闷坠着难受。桑榆抿抿唇,既然这话已经说开了,也不必过多隐瞒,便道:“她叫李青羊,是个很优秀的人。”

    江净秋点点头,而后扯出一抹笑来,叹道:“她的女儿,怎么会不优秀呢。”她似乎忽而想起来什么,皱眉道:“这倒难办了,从前我答应她那桩事……”

    她话说到一半,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也不尽然是不成,嗯……”她抬头望向桑榆,问他道:“既然青羊跟着你,在霸州是否见过我家知年?”

    桑榆被她这几句话问的没头没脑,回她道:“见过的,她们二人相处很好,很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

    江净秋听他这样说,似乎是放心下来,道:“既是一见如故,这就好办了。”

    桑榆不解追问道:“江宗主是什么意思?”

    江净秋叹一口气,开口道:“当日我与音儿,就是你们常说的广云散人。我与她尚还在上神座下修炼时,曾和她约定好了以后我们各自成家立业,要让两个孩子结亲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青羊自然不能挑一挑了。虽有些为难,可也是她的遗志,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桑榆越听她话里意思,越觉得脑中炸雷崩响,什么遗志?什么结亲?他脑海里闪过当日外出李青羊和江知年站在一起的画面,又不防额外脑补了许多画面。他一张脸瞬间红透,连带着耳朵都红的几欲滴血。

    他脸上蒸腾着,却听江净秋还在兀自嘟囔:“若是想要个孩子,我觉得朱桐还不错。”

    桑榆腾地站起身,急道:“其实!青羊还有个弟弟的!叫李江恂。”

    “哦?”江净秋止了盘算,抬头望向他,道:“你怎么不早说,我反白担心了一场。”

    桑榆抬手安抚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心道:别说你白担心了,可把我吓得不轻。也幸好青羊是有个弟弟,不然这事当真难办了。

    “江恂,那他现在何处啊?”

    “江恂拜师幽冥,跟着先生学艺。”

    江净秋点点头,沉思片刻,冲外边喊道:“来人!”。一个女修应声走进来,江净秋漫不经心整理着自己的衣袍,冲那人吩咐道:“去把知年叫过来,另外,再去请观星处的大祭司来。”

    女修颔首应下,退出门去。江净秋便又笑着问桑榆道:“只他两个么?还有没有了?”

    桑榆坐回到椅子上,回她道:“青羊还有个姐姐,叫李青鸾。嫁到了晋王府里做了个侧妃,并不掺合仙门的事。”

    “晋王府?”江净秋拧眉,又道:“还是侧妃?”她切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继续道:“什么劳什子晋王有这么泼天的福气,侧妃如此,正妃又是谁啊?”

    “晋王爷正是当初在幽冥待过的林无相,正妃之位尚还空悬。”

    “是他?”江净秋听见林无相这个名字,瞬间便回想起来在幽冥见过的那个小子。是个小小年纪便一板一眼的闷葫芦,大抵也很是无趣的。便道:“我抽空该去见见青鸾,林无相此人无趣,若是不顺心,朱桐还是不错的。”

    桑榆半句话不说,只顺着她点头,这位江宗主倒是爱乱点鸳鸯谱。况且句句不离朱桐,他倒觉得,若林无相那厮无趣,朱桐倒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只要这鸳鸯谱没点到青羊身上,他倒是愿意站在一边看个热闹的。

    不多时,江知年并大祭司推门进来,拜过江净秋。江知年转头看见一边坐着略显狼狈的桑榆,讶异道:“桑宗主,你怎么在这?”

    桑榆冲她点点头,道:“有点事情来请教江宗主。”

    江净秋摆摆手,止了二人无意义的打招呼,冲大祭司道:“你去择几个吉日来,知年要成婚了。”

    大祭司和江知年同时目瞪口呆望着江净秋,不知道这突如其来又是哪一出。江净秋继续道:“今年……略赶,明年……”,她转头望向桑榆,问他道:“明年不晚吧。”

    另外俩人立马跟着江净秋的目光望向桑榆,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将他看作来提亲的人。桑榆顿时如坐针毡,轻咳一声,回道:“江宗主的家事,桑某就不便掺和了,江宗主考量吧。”

    江净秋点点头,道:“也是,那就明年吧,也给两个孩子相处熟悉的时间。”

    “母亲!”江知年拧眉,道:“为何母亲突然提及成婚,又是和谁成婚?”

    桑榆坐在那,觉得尴尬不已,他最是不擅长听别人家的家事的。如今江知年这个态度,怕是要下了江宗主的面子。让他见着这场面,不说他自己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看见,人家心里大抵也是不舒服的。可他现在也不能骤然站起来出去避嫌,也是左右为难。

    江净秋脸上多多少少带了兴奋,笑道:“幽冥的李江恂,你可见过?”

    “他!?”江知年瞪大眼睛,道:“为何母亲突然要我和他成婚?”她敛眸沉思片刻,问道:“难不成……他就是……”

    江净秋使劲点点头,眼中光华流转,等着江知年的下文。只见江知年双膝跪地,深拜江净秋,道:“知年愿为母亲完成挚友遗志!”

    这场面,实在是将桑榆惊地五雷轰顶。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来这一趟,竟就这样把江恂的婚事定下了。这回回去,该怎么和青羊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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