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喜得贵子应欢喜 却逢敌袭祸将至
“王爷，信到了，这是今日的第六封了。”
林无相迅速起身接过来，又自桌上取来一封信交给世昌，道：
“快送出去！”
世昌有气无力应了一声是，出门去送信。
林无相展开信封，从里头抖出信纸来，只见上头写着：
“太医说一切顺利，尚未结束。”
他背着手来回在屋里踱步，几次拎上剑想要御剑独自回京都硬生生压下来了。昨日夜里收到了从京城里头传来的快信，说是李青鸾破了羊水，召了稳婆太医开始生产了。
他半夜从床上爬起来，一个时辰便去一封信去问，可惜后边这几封信全都是一样的内容，只让他等的越发焦急。
下人进来收拾了半点没动的早饭，又换了中午饭摆上桌，林无相半点都坐不下，心中不住闪过不好的念头。他现在奉命驻扎在这边，和天启的谈判还没有完全结束，无召不得回京。现在朝中各处都在等着挑他的错处，更别说这种紧要关头。若回去，不防被人抓到把柄，是怎么也洗不脱的。
他也只能在这生熬着，正在屋里转悠着，远远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李江恂顶着一只缠满绷带的胳膊气喘吁吁跑进来，问他道：“我姐姐……我姐姐是不是要生了？”
林无相对他擅作主张带了五千兵马上战场的事还耿耿于怀，已经好一阵子不搭理他了。于是只瞪他一眼，转身坐回到桌前假装忙着看书。面上装的一派镇定，隐在桌下的腿却抖成了筛子。他目光越过门口扶着门框喘粗气的李江恂，去看世昌有没有又捧着一封信回来。
李江恂见他不理自己，也有些生气冲他喊道：“妇人生产是从鬼门关里转一圈！你既然不方便回去，那我回去一趟！”
话罢便从林无相的剑架上头取了他的剑，出门一甩便跳上剑去。他一只手绑着，平衡便把握不好，加上心里着急，一时不防摔下剑去。林无相走到门口，张开右手，那支剑就稳稳落在他手里头。
他自上而下望着倒在地上的李江恂，开口道：“成大事者，心中该定的住些，回去吃饭。”话罢，便回屋将手中长剑放回剑架上头，坐回书桌前抖腿。
李江恂一只手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追进屋里头，不依不饶道：“那可有通信？你让我看一眼我才能放心！”
林无相头都不抬，将旁边的信纸递给他。李江恂接过来看，皱眉道：“木大哥真是！这种时候我们急的什么似的，他就不能多写几个字么？也不知道姐姐疼不疼，下人照顾的好不好。”
林无相假意看书，却狠狠与李江恂这几句话共情了。这个木参当真是不通人情世故，不过这妇人生产一事，他一个粗野汉子到底不懂，也不知道他能否照看好青鸾。
两个人一个坐在桌前，另一个抱着胳膊坐在门廊上。终于，李江恂远远望见小跑过来的世昌，忙惊喜站起来奔向他，要去抢他手里的信。世昌早料到他会有此动作，灵巧一闪便越过他跨进屋里，将手里信封呈给林无相，气喘吁吁道：“王爷，第……第七封！”
林无相将手旁信纸递给他，世昌便又一溜烟跑出门去。却听林无相在屋里哈哈大笑，喊道：“生了！生了！”
李江恂忙从他手里抢过信纸去看，见上头是木参的笔迹，依旧是寥寥几个字：恭喜王爷，母子平安。
“哈哈哈哈哈！太好啦！！”李江恂一蹦三尺高，又捧着信纸跑到外头，大喊道：“我做舅舅啦！！太好了！”
林无相深呼吸几口，坐到椅子上，这才感觉到自己心跳地厉害。他满面红光，冲跑回来的世昌道：“这封不必寄了，我重写一封给青鸾送去。”
世昌来回跑了一天，此刻终于得闲休息，也倒坐在椅子上，抱拳冲林无相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喜得贵子啊！”
林无相嘴角挂笑，执笔的手一顿，抬头冲他道：“折腾这许久，不知道青鸾怎么样。”他脑海中映出李青鸾的笑脸，那一刻思家的情绪翻涌到极致。他真想这就抛下这许多事，只奔回去将那个受苦的人搂进怀里，诉说尽对她的思念。
他抿唇，落笔：吾妻青鸾，见字如面，展信舒颜。听闻吾儿诞生之喜讯，深感汝生产之不易，亦感激汝持家静守。一忍离别之苦，二受生育之艰，三谅解吾职责之所在。吾有三愿。一愿吾妻幸福安康，二愿吾儿平安喜乐，三愿与汝携手相伴，共度一生。
他收起笔，没抬头，冲坐在一边的世昌开口道：“世昌，你出去，将外头那个也拉走，让我安安静静待会。”
世昌皱眉看向他，却见一滴泪水倏然掉在信上。他心中霎时泛起惊涛骇浪，忙逃也似的应着是跑出去将外头大喊大叫的李江恂拽走了。
林无相抬手，抹去鼻梁上即将滴落的泪水，望着面前写好的信，像是看着李青鸾一般。他伸手抚摩着信纸，轻声道：“我这是高兴。青鸾……你受累了，到底是委屈你了。”
这封信刚送出去，高统就一掀帘子进来了，林无相喜得贵子，心情正好。笑着对他说：“高将军来了，坐吧。”
高统脸上全然是严肃表情，眉头紧锁，并没坐下，他凝重望着林无相，开口道：“王爷，烽火台来报，说大军自中元过来。皇上可有说过派了援军？”
林无相今天一早上只顾着等李青鸾的消息，心思只放在那上边。此刻听他这样说，便也感觉到了脚下土地微微颤动。他拧眉，提了把剑走出门，一跃跳上半空。
只见烽火台外头的连绵山丘之间，一眼望不到的铁骑像一条大河般涌过来。自从上回林有成来信说归还临安城以及交上燕忠，林无相写信驳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过信了。
他本以为林有成是在与天启使臣沟通协商，可又为什么派了大军过来。这事不对，若是援军，怎么竟没有人通知他们一声。
正望着那边，林无相耳朵微动，猛的向后转过头去。只见临安城西边的城门处传来喊杀之声。竟是天启的人派兵过来了，怎么他们竟来的这样巧，就像是约好的一样？
林无相紧锁眉头来回转头望向两边大军，他冲高统喊道：“集结兵马！西边支援！”
高统来不及应一声，慌忙跑出去集结人马。林无相犹豫一番，率先朝着西边城门飞过去，挥剑斩向城门口涌动的将士们。
却听人群中一声嗤笑，而后冲他道：“王爷还是先停停手吧！”
林无相后撤几步，抬头望向说话那人，那人策马自人群中踏出来，到了大军前头，道：“你们中元已允了我们归还临安城，而你——”。他以剑指向林无相，道：“现在已是你们全中元人尽皆知的谋逆之徒了。”
林无相轻转手中之剑，剑锋闪着光，晃过那人眼睛。那人面上多少显出些惊惧，道：“晋王爷也别冲我来呀，你还是先回去问问你那哥哥吧。”
忽然，自城内传来喊杀之声。林无相骤然回头——来的不是援军，是敌人！
他抿唇，御剑往回赶去。之前乌泱泱的大军屹立在了府衙门口，门前倒了十几具不知是谁的尸体。高统被两个士兵压制，跪在地上，面上尽是不服气，他挣扎着，却被按得更低。
林无相冲过来，跳下剑去，剑飞到他手上，他一剑利落削下那两个押着高统的士兵的头颅，将高统从地上拉起来。
李江恂和燕忠几人似乎刚得到消息，从院里跑出来，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场面。
大军前头站了两个金甲披风加身的将军，最前头是个脸上带着皱纹的中年人，他后头则是个看着和燕忠差不多的青年。
“华志平！”林无相手执长剑，剑上鲜血尚还滚烫，他不屑望着那俩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华志平毫不在意笑笑，道：“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嘛！晋王爷您体恤体恤在下一路跋涉辛苦，就别叫我们费事了吧？”
林无相眼中杀气升腾，他怒问：“凭什么说我们谋逆？”
华志平笑着抬手举拳做了个拜天的动作道：“皇上下诏命你归还临安城，你不仅不遵圣命退出临安，还藏匿包庇奸佞，弃中元百姓而不顾，这难道还不是谋逆？”
“我已拟书回信答应了归还临安，只等着圣上下令就退，可并未收到半封军令”
“呸！圣上多次传信于你，你却说你没收到？去给我搜！”
站在华志平身边的一个小兵立马跑进去，片刻便捧着一摞信件出来，世昌面上惊骇，指着那小兵喊道：“这是提前备好的！我们从未见过！这是诬陷！！”
那小兵讪笑着将信件递到华志平手上，华志平将信件捏在手上向众人展示，又冲林无相道：“物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无相举起剑，道：“就是要回去分辨清楚，我们保家卫国之辈也要站着回去，华将军可有把握就能杀得了我？”
华志平摸进怀中取出一方玉佩来亮给林无相道：“晋王爷可别忘了曾答应过先皇什么。”
林无相望向他手中那方玉佩，那是他父亲留下来用以制衡他们兄弟二人的，一见令牌，他必须卸去一身灵力，以保证林有成的君权专制，和不容置喙的天家威严。
若不从，他林家便祖坟不宁，这是先皇自送他去修仙时就根植在他心中的诅咒，是他毕生无法冲破的桎梏。
他不由心中问向父亲，可有料想到今日情形？若他连命都保不住了，他的剑锋是否也不能指向林有成？
他叹一口气，冲华志平道：“我可以和你们走，但若你敢伤害任何一个人，这玉佩就由你吞下去。”
他收剑入鞘，华志平给手下使了个眼神，立时便有两个人冲林无相过去。
“不行！”李江恂跳出来将那两个即将要上手的士兵拦住道：“回去就回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志平上下将李江恂打量一番，转头冲他的弟弟华志灵道：“这就是那美人儿的弟弟？果然好模样。”
他语气轻佻，神情猥琐，李江恂只要忍不住上去一剑砍了他。
“你不配说我姐姐！”李江恂一只胳膊上还支在胸前，却死死挡在林无相身前，林无相看着他背影，心中感动。
华志平见他如同一只护崽的母鸡，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何必去护他？你们都是要被关起来的，等你这姐夫一定罪，说不定我就是你新的姐夫呢。”
李江恂怒目瞪着华志平，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不等华志平说什么，林无相就如鬼影般飘过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居高临下望着他道：“华将军说话未免难听了些，以后就少说吧。”
林无相蹲在地上，伸手掰开他的嘴，将他的舌头拽出来就要去割，华志平恐惧至极，紧紧盯着林无相动作，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浑身颤抖着，口水从嘴角流出来，狼狈至极。
他的弟弟华志灵忙过来拦，好言劝和道：“晋王爷消消气，我哥哥愚蠢，别跟他一般计较。”他话未说完，就见林无相一刀下去，华志平就没了舌头。
林无相随手将手中物事扔到脚下，还踩上去碾了几脚。华志灵瞬间变了脸，而后他无奈轻笑着摇摇头，冲在地上乱叫的哥哥道：“我早和你说那玉牌是没用的。”
他抬手对着空气拍了拍，四周横空跳出来十几个黑影。起头那个总有正常人的两倍高，他们通体漆黑，皮肤是钢制外壳，没有五官，只空有个人形，不似真人。
华志灵拖着地上的华志平向后退去，对那群黑影发号施令道：“留条命，其余随意。”
见此情形，燕忠一把将世昌推进门内，关上了大门。而后站到了晋王爷身边，几个人背靠着背站成一圈准备迎战。
林无相警惕望着这群铁人，冲身旁几人道：“这是傀儡军，我感应到灵气波动，你们万万小心行事！”
几个人点头，起头的那傀儡头领抬了抬手，身后的傀儡军便冲向敌人。李江恂剑不在身边，一只手又动弹不得。他拟出银针，冲最近的一个甩出去，银针冲向那铁人，却听叮当一声，半点伤害没有。
李江恂收回银针，皱紧眉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