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慨叹世人多龌龊 豪饮三壶不嫌多
出了绮罗丛,江知年脸色并不好看,道了声别就御剑走了。
“师兄,你若是急着回去报信就先走吧。我与卫因还是得还了这马和马车才能回去。”
朱桐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卫因伸着懒腰抱怨道:
“这绮罗丛真是够意思,我们出人出力出钱也就罢了,我们说要走,她是真不留我们吃个便饭啊!”
朱桐瞪一眼他,卫因也就收敛些,只作讪笑。朱桐也就不同他计较,吩咐道:
“你们还完了车马,即刻赶回山宗,不要过多逗留。”
朱桐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李江恂。
“这是通信灵宝,你收好。但凡有什么危急情况,立刻传信与我,切莫逞强斗狠。”
“知道了师兄。”
“嗯大师兄”
卫因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
“你这次回去,若是先生问起我们,你该怎么回?”
朱桐瞅一眼卫因,抽出佩剑拎在手里,揶揄道:
“你们是如何出的山宗,又是如何偷偷跟来,搅进这凶险祸事里。你道我要帮你们扯谎不成?速去速回,回去还要抄经书跪宗堂。”
俩人俱是耷拉了脑袋。
“是”
朱桐走后,李江恂和卫因二人一人骑了一匹马,拉着马车又赶上了去桃夭的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竟碰上这种事。这一回去,又是度日如年咯!”
卫因斜坐于马上,手里拎着根马草逗弄着旁边那匹马。二人三马晃晃悠悠地走在闹市里,引了路人纷纷驻足看过来。
“可别抱怨了卫大少爷,我看如今这情形,只怕真应了那老巫婆的算。若是真如她所说,这位广云散人都治不了的楚子期夺舍而归,只怕到时候叫你出来你都不敢呢。”
“一个八百年前的老魔头罢了,十三年前没人治得了他,难道如今还拿他没办法不成?”
李江恂敛眉沉思,据朱桐说,那广云散人可是炼器界千年难遇一个的奇才。她那把“弦杀”也是十个音能灭掉一个山门的无上法器,却落得个身陨的下场。这楚子期既是个使毒高手,按理说战斗力并比不上能打打杀杀的广云了。这就不知他身后那位纪南寻又是何等人物,能将这样的一位旷世奇仙杀得什么都不剩。
“从前只听说霸州的灭世传言,可传来传去竟是些没边际的。说是昌平二年霸州城就会覆没,哄的我一家逃过来,可到如今几年过去半点声响都不见。如今那老巫婆又说她们绮罗丛的大法师也推算出了一大浩劫。这桩桩件件,真不知道将来到底会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李兄,不说虚的,若真将来情况急转直下。只凭你我二人薄弱力量,怕也什么事都成不了。我们仙门尚且如此,人间恐怕要遭受更大的浩劫。我一个人死了就死了,我只担心我父亲母亲,何故辛苦一辈子还遭此劫难。”
“说什么死不死的,仙门少说百家。他二人若真要残害苍生,我就不信各仙门团起来,对付不了他们二人!”
“虽说仙门有百家,可你看如今有几个担得起事的。青甫第一大世家的绮罗丛,弟子们竟是这副德行,只教人觉得可悲罢了。我们幽冥山到底是出了大师兄这样的一位人物,你再看其他各位师兄弟,个顶个的酒囊饭袋,比起江姑娘都不如。”
“你要说起这个,我倒想不通一件事。师兄说广云散人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可她尚能为了黎明苍生献祭自身压制那两个魔头,何故没有其他仙家帮忙?”
“这样的旷世奇才,你道是跟你一样?才者,必然自傲,有些自大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许只是她太过高估自己的本事,反而一失足中了奸计。”
李江恂哈哈大笑,只把卫因笑得一脸不知所谓,却听他道:
“卫兄啊,我到今天才发现你是如此胸怀宽阔的人。”
卫因回过神来,得意洋洋冲李江恂拱拱手:
“哪里哪里。”
只听他继续道:
“从前我只当你空长了些力气,脖子上挂的是个物件罢了,却不想你也有如此见地。”
卫因这边拱出去的手还没伸回来,就又叫李江恂摆了一道,只恨不得立刻下马跟他厮打一场,自己方顺顺气,才继续道:
“我不同你计较,你不过是天生的一张讨人厌的嘴罢了。”
李江恂看他吃瘪,乐得哈哈大笑。
“如今还了车马就得回去,不如我们去大吃一顿如何?”
卫因顿时眼睛一亮,忙了这些日子,可还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呢。
“嘿!这是正经事!我早听说青甫的万鹤楼比朝歌的千味楼也不遑多让,如今还是托了李兄的福了。”
“嗐!何必托我的福,是托您卫大少爷的福。”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互相拱手作揖,闹了一阵,卫因忽地竟悲从心来,愁思爬上脸。
“李兄,你我也算是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了。”
“金花酒没有,卫兄就招待我这青甫的黄柑酒,我也是赏脸的。”
卫因那点子乡愁被李江恂这厮打地丝毫不剩,俩人只驱马一路向着青甫最大的酒楼行进了。
俩人进了万鹤楼的雅间,坐到了软垫上,喝上一杯热茶,这才感觉活过来。
“你说这绮罗丛宗主方轻竹倒也真是有意思,一口一个朱贤弟叫得顺口。我们大师兄跟她怎么也论不着这个姐弟的辈份吧!”
卫因哈哈大笑,一边给李江恂续茶一边回道:
“这绮罗丛面儿上清雅恬静,端的是一副大家派头,好似多有规矩。可你不知这白纱帐子底下盖了多少腌臢事儿,她们一家绮罗丛,就够写一本仙门野史了!”
“其他家不计较也就算了,真当大家都是瞎子聋子了?”
李江恂抿一口茶,小二一掀帘子进来,把酒壶放到桌上,笑着问两位爷好。
李江恂一边思忖着方才的议论,一边漫不经心的点了两样荤菜,卫因又加了两道素的,小二这便退出去了。
李江恂喝一口酒,复又开口道:
“其他的暂且不论,这群黑衣斗篷人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我也不瞒你,那把小筝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又到了我二姐手里头。”
卫因只忙着给俩人倒酒,等着李江恂的下文。
“只是这么些日子混混沌沌的过来了,我也实在理不清思绪。按说家父一辈子经商,并不能和林无相那厮有什么交情,可却在临终前把我们姐弟几个交到了他手里。我母亲去的时候我尚还小,实在是记不清了。家父并没提起过,可怎么也不知道,我母亲和仙门有半分关系。”
“这倒怪了。那日你们被掳走,那小筝从你二姐怀里飞出来,将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虽说只是闪了几下就又掉回去,可那阵邪风怪得很,只压得人直不起腰来。若要我说,不妨找你二姐要过来,拿去给先生看看。到底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一看便知。”
李江恂端起酒杯和卫因对饮了一杯,皱起眉头细细思索过来。这倒是个简单粗暴的办法,也能平了他心里这许多的疑虑。
“要说那群人横空跳出来乱杀一气,又为什么见着这么个小玩意就匆匆退了,实在不合常理。”
“大师兄不是说,仙音就好似当年那位名动天下的弦杀么?兴许一时认错了,被唬住了也是有的。”
“那又为什么向着没打过照面的人下杀手?”
卫因一只手敲着桌面,思索半晌,漫不经心回道:
“那就是世仇?和我们幽冥不对付,所以拿大师兄开刀?”
“切!谁能和那老顽固有什么世仇?”
“倒也是……”
酒菜方一上来,两个饿的俱是前胸贴后背的野狼倒也顾不上其他的,只顾着一顿豪吃狂饮,好不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