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押解回京路途远 众仙归位破敌顽
华志灵转到屋里,蹲下身掀开了华志平身上盖着的白布。看见白布之下的惨状,他掏出一方巾帕掩住口鼻,站起身冲手下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将白布重新盖上。华志灵出了门,走到倒在地上的世昌跟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肩膀。而后蹲下身来,望着他那张煞白憔悴,却实在美丽的脸蛋。
他一手捏住世昌脸颊,去看他舌头,他舌尖上头还有个被钢钉扎出来的小洞,看着也很有些可怖。他问身后人道:“他就是将钢钉藏在这的?”
“对,此人实在是阴险毒辣!竟然虚与委蛇将我们都骗了,还害死了华将军。我们怎么处置?”
华志灵松了手,拍拍手站起身来,道:“将他扔回牢房吧。”
“就这样!?”那小厮一脸震惊望着华志灵,继续道:“小华将军,他可是害死了华将军的凶手,怎么能就这样轻轻放过!”
“小华将军?”华志灵嗤笑一声,转头望向那人,他向他走近了几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来告诉我,大华将军在何处啊?”
那人愣怔半晌,晃一眼屋内那具被盖好的尸体,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跪伏到地上,道:“属下说错了,华将军,属下这就将他扔回牢房里去。”
华志灵扯起嘴角,对他这个反应很是满意。他又回过头望一眼昏过去的世昌,口中喃喃道:“越好看的东西,反倒越毒啊,此话不假。”
他背过手,冲下人吩咐道:“置办一口棺材,将我哥哥抬回京城,还要葬到我家祖坟里去。”说完,他一挥袖,似乎心情不错,脚步轻快回去了。
世昌被晕倒着又扔回了牢房,高统见他昏迷不醒,忙拽住来送人的小厮问道:“他怎么了!?”
那小厮甩开高统拽住他的手,揶揄道:“你们这位本事大着呢!他杀了我们华将军!等回了京城,你们就等着发落吧!”
“华将军,哪个华将军?”
“自然是位居二品的骠骑大将军——华志平!”
“什么?”高统转身望向晕倒着的世昌,很难相信他这样儒弱的一个人竟能将那位比他壮了三倍不止的华将军斩杀掉。那两个小厮锁好了他们的牢房,不再理会高统,二人口中调侃着什么并肩远去。
又是一日傍晚黄昏,李江恂和林无相唉声叹气坐在石板床上,望着窗外的天色,又不时望向石板上平铺着的卷轴。这卷轴自从发信过去就再也没有过动静,当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的方法错误,亦或是那边并不打算施以援手。
第二日,四个人被一同押解出了牢房,临出牢房,李江恂回身望一眼躺在石板床上头的卷轴,叹一口气,摇摇头出了牢房。恐怕真的是等不上了,他们四人被塞进了一辆逼赳驴车,四个人狼狈挤在一起。
世昌已经醒过来了,他蹲坐在驴车角落里,整张脸煞白的有些瘆人。他眼下乌青深沉,眼神没有半分亮光,像是痴呆了一般盯着某处出神。他抱紧了自己双膝,将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头,浑身都在瑟瑟发着抖。
李江恂以眼神询问高统,高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提及燕忠已经走了这件事来。如今他们被押回京城,不知道他的尸身又被他们扔在了哪个山岗里。恐怕早就不知道被哪里来的野狼吞食了也不一定。
他那样一个皎皎如星辰般的人啊!那样肆意狂妄,天资过人的少年啊!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即便是他们不说,李江恂和林无相也猜到了七七八八,脸上表情也不好看。本来觉着这一趟回去,即便是担着谋逆的虚名,可起码叫人分辨分辩。或许途中有办法脱身出去,却没想到燕忠就这样死在这了,再也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都怪我。”林无相敛眸,喉头哽咽,而后继续道:“高将军,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白死,更不会让他连死了,都空担着罪臣之名。”
高统点点头,将脸埋进双手之中,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那可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副将,无数次并肩作战,无数次对酒高歌,无数次校场上一决高下。他的狂妄之言似还萦绕在他耳边,他的音容笑貌似还在昨天,却就那样没了。
他忍不住想,若是当时自己打得再快一点,进去拦下他鲁莽之举,是否就能改变他的结局?
可没有如果,死了就是死了,彻底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
四人正沉浸在悲痛之中,驴车哐当一声,撞在了前头的马车上头,大军停下来。他们转头向前望去,只见队伍最前头,一匹白马缓缓朝大军走来。马上坐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她手执一把四弦小筝,闲闲坐在马上,问向最前头掀了骄帘探出头来的华志灵道:“听说你抓了我弟弟?”
“二姐!”李江恂看清了来人,腾地一下原地一跳,却忘了自己身上缠着捆仙锁,一下子狠狠摔在了林无相身上。这一下不轻,砸的林无相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却也顾不上,只望向那边,道:“她怎么来了?快叫她走!”
李江恂立马冲着李青羊喊道:“快跑啊!你打不过他的!”
李青羊听见他的呼喊,打眼一望看见这边的驴车。她驱马走过来,到了驴车前头。周围一圈的人都很是好笑的看着这个身子小巧抱着小筝的瘦弱女子,想看看她奥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青羊从驴车里扫了一圈,看到李江恂和林无相都被捆着,李江恂还压在林无相身上,她捂嘴轻笑出声,指着他俩道:“姐夫!?江恂!?你们,你们怎么竟弄成这副样子!哈哈哈哈!”
林无相皱眉望向她,脸上几分挂不住,李江恂现下也顾不上这些,只冲着李青羊道:“你快跑啊!你打不过他的,别管我们了!”
“我为什么打不过?”李青羊不屑一抬下巴,只继续和他们几个拉家常一般絮叨道:“是你幽冥的那位师兄告诉我的,你竟然跑出来这么久!今日落得此下场,可知道错没有?”
“大师兄告诉的你?那我大师兄呢?”
“他们在后边啊,这是我新做的宝马良驹,他们都跑不过我,怎么样?”李青羊骑着她的马原地转了几圈,展示给李江恂看。李江恂急的都要冲出去将她推走了,什么宝马良驹,他二姐看不清形势也该有分寸些。
她难不成看不见这后头望不见尽头的大军?又看不见他们身上的捆仙锁么?
“果然是匹好马!”华志灵跳下马车,脸上挂着赞叹表情,走上前想要摸一摸李青羊这匹白马的头。李青羊嫌恶驱马后退躲开了他的手,坐在马上睥睨着他道:“我这马金贵得很,闻不得下三滥的气味。”
华志灵讪讪收回手,脸上向来周全的表情起了一丝裂缝。他整理了一下表情,逗李青羊一般,道:“这位小姐,这驴车上头哪一位是你弟弟啊?”
“少废话,把人给我松绑放下来!”李青羊半句话不与他多说,只冷冷望着他。
华志灵轻笑一声,悠然自得道:“朝廷重犯,小姐若是愿意,可一起去宫里头分说分说。”
李青羊抱好小筝,素手一抚琴弦,华志灵登时被掀翻到几步开外,狼狈躺倒在地上。在场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瞪大眼睛,没想到横闯出来的这个丫头还有这等本事。
两个人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搀扶着华志灵站起来。华志灵拍拍身上尘土,脸上半点不恼,他笑着赞叹道:“好神器啊!你也是仙门中人?”
他目光毫不避讳落在李青羊手上那把小筝上头,脸上一片觊觎之情。他伸出双手自半空中拍拍手,登时有十几个傀儡兵跳出来,落在华志灵前头。
“哼!一堆破铜烂铁,也来丢人现眼?”李青羊素手一挑,前头两个离得近的黑兵就轰然倒在地上。驴车上头的四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就……真的轻而易举,就打死了?真的就只弹了一下琴,就行了?
李江恂望向她手中那把仙音,难不成真是……传说中的弦杀!?不然李青羊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应当做何解释?
华志灵见势不对,立马冲众人喊道:“都给我上!”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了惧怕之色,可军令大如山,三三两两的冲李青羊冲过去,众人便喊杀着冲向她。
只听咻咻风声,几人破空而来。桑榆从朱桐的剑上一个空翻稳稳落在地上,震开了周遭一圈人。他坐地运转灵符,以李青羊为中心起了一圈结界,挡住了攻过来的众人。
朱桐一剑斩掉了驴车上头挂的锁,叶客和于秋阳将林无相搀扶着下了驴车,将他送到了百米开外。
李江恂看着这群许久不见的昔日旧友前来救命,一时间眼眶湿润,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他一抬头,看见驴车外头站着个穿了金驼披风,胡须满脸的人影。他一时间分辨不出眼前人是谁,他细细打量着他眉眼,试探开口道:“卫因?”
卫因一把拽过他,将他紧紧抱住,喜极而泣道:“李玄!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李江恂吸吸鼻子,撇撇嘴,强装镇定回他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有没有出息啊!”
卫因扯着他后脖领子将他拉开一段距离,一拳打在他胸膛上,道:“好小子!白让我记挂你这么久!”
卫因扶着李江恂下了驴车,又将高统世昌扶下来,护送着他们几个人到了晋王爷那边,这才转身加入了战争。
李江恂坐在原地看热闹,冲他们喊道:“将那个华志灵杀了!这样我们捆仙锁就解了!”
他正看他们碾压式打得大军落花流水,几日以来的忧愁思绪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却见自人群中一抹白衣翩跹身影冲他走来。
是她!江畔江知年!
她竟也来了?李江恂眼睛一落在她身上,就觉得再也舍不得挪开半分。那杀伐之声和刀山火海在她身后成了不值一提的背景音,只衬地她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美地夺人心魄。
几月不见,她似乎又变好看了许多。李江恂望着她,却见她倏地冲他一笑。这灵动一笑,当即震地李江恂七魄散去了六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尴尬笑着冲她打招呼,道:“知年,许久不见啊!”
江知年蹲在他跟前,自袖中取出一方巾帕来拭去他脸上灰尘,柔声道:“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
“啊?”李江恂疑惑望着江知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突然这样对自己说话。他转头去看林无相,只见林无相似乎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二人是什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
林无相冷哼一声,道:“送你去修仙,你当真是干了许多正事。”
“没有啊……我。”李江恂回望向江知年柔情蜜意的一张绝世倾城的脸,不明所以道:“江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江知年见他这般反应,自己也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不知道作为未婚夫妻应当如何相处,只想着照顾好这个母亲挚友的后嗣,作为一个妻子,应当是该多体贴些。
可现在一回想,他二人不过见了第二次,如此举动怕是有失体统,或许亲密了。她微微低下头,将那方帕子塞到李江恂手里,瓮声瓮气道:“我没记错人,你好好休息,我去帮帮大家。”
李江恂低头望着那双纤长素手将手帕塞到他手心里,心脏在胸膛里头砰砰乱跳。他忽然也觉得面上发烫,只瓮声瓮气回了声好。
江知年便腾地站起身,转头朝那边走去。李江恂抬起头望着她背影,又补了一句“你小心点!”
林无相瞪他一眼,道:“回京城见了你姐姐,这件事我得跟她一五一十说一说。”
李江恂内心打了个寒战,回头讪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原是我魅力太大的缘故。”